方顏摸摸鼻尖,對著穿衣鏡裏的自己做了個鬼臉,她差點被蘇讓帶跑偏,好好的周末,討論這些哲學問題做什麽。


    “不跟你說了,”她無情回道,“我要出去逛逛。”


    “不買車票?”蘇讓問,“下周幾回來?”


    方顏這才想起他給自己介紹“風裏雨裏”的起因。


    “謝大爺周三出發?那我周二回來見他。”方顏還沒想好要不要答應對方的邀請,不過作為年輕小輩,上門拜訪卻是應該的。


    “也好,”蘇讓道,“你坐明天下午的火車,後天中午正好到c市,今天足夠你在臨北玩個痛快。”


    方顏“嗬嗬”兩聲:“臨北那麽大,一天怎麽夠。”


    “臨北好玩的地方不多,吃的還行,”蘇讓像是對方顏所處的城市很熟悉,“那邊師範學院外麵有條夜市小吃街,街尾倒數第三家牛雜煲很有名,5點之前去不用排長隊,街口一位阿姨賣的麻糍最好吃,很多學生喜歡芋泥餡。”


    方顏無聲做了個“哇喔”的嘴型:“你什麽時候對吃的這麽有研究?你來過臨北?”


    “多了解一些知識不是壞事,”蘇讓道,“出門注意安全,玩得開心。”


    兩人掛了電話。


    方顏伸個懶腰,在屋裏窩了半天的憋屈一掃而空。


    她拉開窗簾,外麵太陽不大,正是適合逛街的好天氣。


    而另一邊,蘇讓放下手機。


    桌上的筆記本電腦無聲播放著一段視頻,鏡頭裏不時閃過一位熱門旅遊博主的臉。


    他關掉視頻,起身走到外麵的露台上。


    露台上種了幾盆大型綠植,天氣太熱,植物葉片紛紛耷拉著頭。


    蘇讓打開水龍頭,用水管將盆中幹掉的泥土澆得濕透,綠色葉片上沾滿晶瑩的水珠,看上去多了一點生氣。


    屋裏手機鈴聲驟響,蘇讓關掉水龍頭,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手,回到屋裏。


    “蘇讓,謝大爺讓我問你,方小姐能來嗎?”宋千裏問。


    “能。”蘇讓道。


    “好,”宋千裏道,“我這就跟他說去,他天天吵著要出院,我明天就陪他進山。”


    蘇讓頓了頓,垂下長長的眼睫:“嗯。”


    臨北的師範學院外,方顏抱著麻糍啃得開心。


    更開心的是,街上不時能遇到成雙成對的大學生,明明一眼就能看出曖昧,當事人卻還故意保持距離,仿佛他們隻是純潔的校友關係。


    男生買東西給女生吃,女生矜持搖頭,最後抱著買來的炸串,你一根我一根,你一半我一半,就差沒有直接喂進嘴裏。


    也有一看就已經在交往的情侶,手拉著手坦坦蕩蕩,不管對方說什麽都報以幸福的笑容。


    方顏睜大眼睛看熱鬧,隻恨謝苒苒不在身邊,她倆都愛吃瓜,而世界上最好吃瓜的人群當然屬大學生無疑。


    逐漸從天真走向世故,卻在某些層麵依然保有清澈,這就是大學生最可愛的地方。


    方顏作為一個畢業兩年的社會無業人士,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地在心底評頭論足。


    她來的時間晚了些,街尾倒數第三家牛雜煲已經排起長隊。


    一個小男生排在她前麵,滿頭是汗,沒過多久,一個小女生跑過來,手裏舉著一瓶帶著霜氣的飲料。


    她將飲料瓶往男生臉上一貼,笑嘻嘻道:“給你選的最冰的一瓶,涼不涼?”


    小男生傻乎乎地一笑:“涼。”


    兩人親親密密站在一起聊天,方顏自覺往後挪了挪。


    有些行為,旁人看著肉麻,對當事人來說,卻是最珍貴的記憶。


    她轉眼看向人頭攢動的大街,晚燈次第亮起,五顏六色的燈泡花花綠綠,彩旗和風車在空中呼啦啦地飛舞,食物的香氣湧入鼻腔,像是啟動了某個開關,讓她想起自己念大學的日子。


    她的學校外麵也有一條夜市小吃街,她們寢室的人經常集體出動,去外麵胡吃海塞,吃完又回來紛紛叫嚷著要減肥。


    方顏最喜歡其中一家店的酸菜餃子,她帶去吃過的人沒一個不說好。


    她第一次見到蘇讓,就是在吃餃子的時候。


    那天她坐在門邊,剛夾起一隻餃子,就被室友撞到手肘,餃子“吧唧”一下掉到地上。


    “快看!”室友興奮,“那個人是不是蘇讓?”


    蘇讓是他們係的傳說,比方顏大了四屆,方顏入學的時候,蘇讓已經畢業,但從各方的消息可以得知,這位蘇讓在校期間很給學校長臉。


    據比他小一屆的人說,他們入學那年,帶過蘇讓的教授看到他們,都是一副“你們怎麽這麽不成器”的樣子,至於蘇讓的同年更是沒少受打擊。


    而對大學生而言,學業上的優秀隻是其一,已經獲得正式戀愛許可證的他們,看人的第一眼往往是臉。


    很不巧的是,蘇讓長了張格外讓同性嫉妒、讓異性追捧的臉。


    而讓同性們慶幸的是,蘇讓有個最大的缺點,他太冷淡。


    公孔雀長得再漂亮,不懂開屏有什麽意思,遲早會讓雌孔雀們退避三舍。


    哪怕有一兩隻雌孔雀鍥而不舍,也影響不了大局。


    而方顏自認不是顏控,一隻不會開屏的公孔雀更是引不起她的注意。


    但那天不知是夕陽太美,還是自己痛失一隻餃子的怨念,竟讓她一眼就看中蘇讓的臉。


    一個蘇讓,約等於一盤酸菜餃子。


    而一盤酸菜餃子,讓她很難拒絕。


    “下一位!”牛雜煲店門口響起叫號聲。


    方顏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排到門前。


    她在桌邊坐下,對著放到麵前的牛雜煲,拿起手機拍了張照。


    正想配段無病呻吟的句子發朋友圈,突然想起:好氣,沒有身份認證,進不了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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