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英被冷清妍問的心裏發虛,一步步往後退,可冷清妍的話還是跟刀子一樣剜向她。


    “你以為下鄉掛職是跟知青一樣下田幹活,天天泡在鹽水裏,好讓我脫一層皮?你是怎麽做的,在自己的對象手上偷了部隊的文件給我報名。可哪想的到我下鄉做了個公社副主任,根本不用自己幹活,而你卻因為盜竊國家\/秘密被文工團開除?”


    何英想起自己剛被開除的日子,眼前隻覺得一片黑暗。


    以前,冷清妍隻要想起莫名其妙被報名總是很生氣,還發了狠跟軍區政治部的領導做了交易,一定要把何英開除了。


    可現在,冷清妍提起這事,內心已經沒有半點波瀾,反倒要慶幸自己去了自己該去的地方,做出了一番事業。


    冷清妍笑著跟何英說:“你不知道吧?因為‘長寧紅薯粉’在廣交會熱賣,我被我們縣任命為‘長寧紅薯粉’廠長,公社的社員們都把我當做英雄。我能有今天,還得感謝你啊!”


    工廠廠長!還有英雄!還要感謝我?


    冷清妍這話不亞於殺人誅心,徹底把何英搞崩潰了。


    “別說了!別說了行不行!”何英的眼淚不爭氣的從眼角流出來,哽咽道。


    何星遠見何英哭的厲害,忍不住想上前安慰何英。


    可何英一把把何星遠推開,對著何星遠喊:“都怪你,你去惹她幹什麽?我的事我自己清楚,用不著你為我主持公道。”


    說完何英還對著冷清妍吼:“這破事就不能讓它過了嗎?還要拿出來刺激我,我好不容易等了個高考的機會,難道我一輩子都不能翻身了嗎?”


    何英歇斯底裏把何星遠推開,也不管腳下的禮品,拿著自己的書包就跑了,留下何星遠一個人留在原地。


    何星遠原本想給何英出一口氣的,哪成想何英都被冷清妍懟的落荒而逃。


    何星遠氣不過,罵道:“你這個心胸狹隘的人!看把何英氣壞,你就開心了。如果影響了何英複習,到時看我不弄死你。”


    何星遠不服氣,張嘴要給冷清妍好看。


    冷清妍解決完一個,見另外一個還在大言不慚,冷清妍半點不慫:“你神經病啊!我可是好端端的走在路上,是誰先招惹我的。現在沒吵贏,還想來嚇我?”


    何星遠半點不覺得自己有錯,反而梗著脖子說:“如果你不出門,我就把禮送出去了,不怪你怪誰,現在何英還生我氣了。見了你就是晦氣!”


    冷清妍真是要被何星遠這強盜邏輯給氣笑了。


    “這是我家樓下,我想什麽出門就什麽時候出門。見到你,我才覺得晦氣!”


    何星遠被冷清妍那諷刺的目光看的惱羞成怒,可想到這確實是她們家樓下,隻能氣呼呼的道:“冷清妍,你別太得意了。你以為你當了廠長就很了不起嗎?我告訴你,你爸快要下崗了,以後你就是下崗工人的女兒了。還工廠廠長?看你能的。”


    冷文林快要下崗?


    “你是哪裏得到的消息?”冷清妍皺著眉頭問。


    見冷清妍終於慌了,何星遠解氣的說: “你管我哪裏得到的消息,你隻要知道以後你就是下崗工人的女兒了,不是什麽金貴的供銷社長閨女就可以了……你真那麽本事就給你爸安排個工作啊!”


    冷清妍之所以會慌亂,在意的不是供銷社社長閨女的身份,而是在供銷社做了大半輩子的冷文林。


    他一直把供銷社的職工當做自己的兄弟姐妹,如果供銷社職工大批量下崗,那他會不會因此一蹶不振?


    她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心情,然後冷冷地對何星遠說:“就算我爸真的下崗了,我還是我,我的工作完全不受我爸的影響。倒是你,別太得意忘形了,要是你爸爸倒台了,看誰還會捧著你?”


    何榮倒台?


    何星遠被冷清妍的話噎了一下,他原本以為這個消息會讓冷清妍崩潰,然後他自己就可以趁機羞辱她一番。


    可現在看來,他的計劃似乎落空了。


    何星遠不甘心的瞪了冷清妍一眼,罵道:“閉嘴吧,好好想想怎麽幫你爸找工作吧!我還要去複習,我才懶得理你。”


    說完,何星遠騎著摩托車飛快離開。


    冷清妍看著他的背影,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


    冷文林會下崗的消息不知道是真是假,但供銷社的改革可能會讓大量職工下崗說不定是真的。


    冷清妍快步往供銷社的方向去,可半路就遇見了冷文林。


    兩人那麽巧在路上碰著了。


    “爸,回家吃飯了。”


    冷文林見到冷清妍點點頭,溫和地笑了笑,回答道:“好,這就回家吃飯。”


    冷清妍注意到冷文林的神色有些疲憊,眉頭習慣性的皺在一起,不禁有些擔憂。


    兩人一起回到家,汪翠風已經準備好了晚餐,紅燒豬蹄、燉雞湯、鮮蘑菇燒雞、炒白菜苔。


    “清鴻出來吃飯了!”汪翠風招呼冷清鴻出來吃飯。


    一家人圍坐在餐桌旁。


    冷清鴻估計一直學習挺耗腦力的,吃飯跟個小豬一樣哼哧哼哧吃個不停。


    冷清妍喝了一碗雞湯,吃了個雞腿,冷清鴻麵前的豬蹄就少了大半。


    “哥,剛才我去找爸,見到何星遠和何英了……”


    提到他們倆,冷清鴻的筷子頓了一下,然後又接著夾起一塊豬蹄,一邊吃一邊說。


    “妹妹,吃飯呢!提他們倆幹嘛,影響我食欲。”


    冷清妍看他一下子幹了一大塊豬蹄,一點食欲不振的樣子都沒有,笑道:“你這樣子看著不像吃不下去啊!”


    冷清鴻冷哼一聲,淡定的說:“那肯定的,我要吃喝喝好補充好營養,爭取以最佳狀態考個好成績。如果我考上了,他們沒考上,那不是最好的反擊嗎?”


    冷清妍想不到冷清鴻還看開了,鼓勵道:“對!我哥真棒!你一定能考上大學的。”


    冷清鴻吃完飯就去繼續複習。


    汪翠風在廚房收拾。


    冷清妍輕手輕腳地走進客廳,隻見冷文林正泡了一杯熱騰騰的茶,靜靜地坐在沙發上,目光似乎穿越了窗外的風景,投向了遠方。


    屋內的空氣仿佛凝固,隻有時鍾的滴答聲和茶水在杯中輕輕搖晃的聲音。


    冷清妍把下崗兩個字在心裏轉了轉,走到冷文林身旁坐下,輕聲問:“爸,你們的供銷社改革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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