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丹丹勸退了看熱鬧的人,把兩條後背上剪染成龍與鳳的狗狗牽進了店內,仔細觀察著孟黎明的表情,肉眼可見的緊張。


    直到看見孟黎明唇角上升了一個月牙形弧度,單丹丹徹底鬆了口氣。


    孟黎明從錢包裏掏出二百塊,遞給了單丹丹:“這是你給狗造型的酬勞。”


    單丹丹趕緊把錢退了回來:“姐,這錢我不能收,我還欠著你錢呢……”


    孟黎明嫣然一笑:“我不信你的欠條還在。”


    憑她對孟愛軍那個戀愛腦的了解,她不信孟愛軍不會背著她毀了欠條。


    單丹丹一整個尬住:“我可以再出一張。”


    孟黎明無所謂的擺手:“你別緊張,我讓你出欠條,本意也不是讓你還錢;讓你給狗做造型,本意也不是刁難你。”


    單丹丹臉色一紅:“我知道。你逼我還錢,是想讓軍哥有借口來找我;你逼我給狗做造型,是想讓我開拓一下思路,不止可以給大牲口看病,還可以賺小寵物的錢,謝謝你。”


    是個聰明的女孩兒,一點就透。


    孟黎明把狗狗帶回到車上,臨開車前,又鬼使神差的拉下了車窗:“小單,我哥真的沒機會了嗎?”


    孟愛軍逃難似的去魔都出差,在孟黎明看來,應該是被單丹丹無情拒絕了。


    單丹丹茫然點頭,又慌亂搖頭:“我、我不知道。我沒處過對象,卻想過將來的對象啥樣,軍哥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樣,我、我不確定他喜不喜歡,也不確定我喜不喜歡他,隻是覺得心慌、害怕……”


    竟然還是個純情小白兔,愛軍哥的情事注定任重而道遠了。


    孟黎明勸慰道:“小單,談戀愛是美好的,不該是害怕的。放心,沒人逼你做你不願意做的事、接受你不願意接受的人。你父母不能,我哥也不能。你既然不確定意,那就別一竿子打死,像讀一本書似的了解下我二哥,剛開始可能索然無味,但讀得久了,萬一讀上癮了呢?”


    .


    回家後,孟黎明思前想後,還是撥通了孟愛軍的電話:“愛軍哥,我去小單那兒把狗給取回來了。”


    孟愛軍慌了下:“你知道她都知道了吧?你沒對她說什麽吧?你……”


    孟黎明被氣樂了:“行了,別緊張。我一片好心被當成了驢肝肺,以後,你和小嫂子的事,我可不再摻合了。隻是,最後得勸你一句,你急匆匆去魔都,是躲避還是出差?”


    孟愛軍心情悻悻:“我對丹丹表白了,我看她一臉為難,應該是拒絕我了,我總不能死皮賴臉的纏她,我們倆,應該是沒有以後了。”


    孟黎明恨鐵不成鋼:“孟愛軍!你是快三十而立的人,追個女朋友怎麽這麽婆婆媽媽、前怕狼後怕虎的呢?人家丹丹才十九,閱曆能和你這個老油條一樣嗎?你以為都應該像你見過的合作公司的公關女一樣,對你飛蛾撲火的往前衝!?人家是小女孩兒,沒處過對象,害怕了,彷徨了,明白不?”


    孟愛軍心念一動:“明明,你是說,我還有希望?”


    孟黎明翻了一記白眼兒:“二哥,你做生意的勇往直前的勁頭呢?怎麽這麽孬這麽慫呢?我都替你著急,你倒是衝啊、上啊、拿下啊……”


    砰,電話掛了。


    孟黎明默數了三個數,重新撥打過去,果然,占線中。


    .


    孟黎明以為孟愛軍的情事就此捋順了,剩下的七分看緣,三分看命。


    兩天後的上午,孟黎明正在辦公室看著新出爐的財務報表,電話響了。


    接起來,裏麵傳來了孟愛軍急切的聲音:“明明,你趕緊去獸醫店,陪著丹丹去旺隆農場,她爸出事了,我趕最早的航班趕回去。”


    孟黎明叫上王世軍跟她走。


    到了獸醫店,六神無主的單丹丹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姐,我爸他……”


    “上車慢慢說。”孟黎明把單丹丹拉上了車。


    單丹丹情緒穩定了些,對孟黎明說了事情大概的經過。


    單一刀大前天去旺隆一家養牛場給牛治病。


    這一去就回不來了,對方扣住了單一刀,說單一刀治死了他家不少牛,讓單丹丹要麽賠錢,要麽抓她爸。


    單丹丹在s城舉目無親,隻想到了孟愛軍,孟愛軍這才給孟黎明打了電話。


    單丹丹的話有所保留,在給孟愛軍打電話之前,她還給她親媽打過電話,隻是,家醜不可外揚。


    單媽媽聽說單一刀出事,好一頓幸災樂禍,可以借錢,條件是,女兒答應與旺隆鴨廠老板的兒子劉恩福訂婚。


    劉恩福,是單家隔壁老王的把兄弟老劉的兒子,軋草料時軋掉過兩根手指,人送綽號劉禿爪子。


    而隔壁老王,是單家曾經的鄰居、單爸的朋友、單丹丹最敬重的小學老師的丈夫、單媽的出軌對象,以及,單媽的現任丈夫。


    老王的發妻,丟不起這人,自殺死的。


    對,就是這麽狗血。


    這件事證明,


    好人沒好報,禍害遺千年。


    這件事也證明,


    壞人的壞,永遠超乎你想象。


    這對狗男女混在一起後,一直撮合單丹丹嫁給劉禿爪子,因為,劉家在旺隆農場,既有錢,又是獨子,女兒嫁過去,錢就會被這對狗男女攥在手裏。


    單爸父女之所以遠走他鄉,與家裏的這出狗血劇有關,更與劉家的仗勢欺人有關。


    單丹丹忐忑的把一摞錢遞給孟黎明:“姐,這是我家所有的錢,不夠的部分,軍哥、軍哥說讓我找你要,可以嗎?”


    孟黎明“嗯”了一聲算做回答,麵色陰沉,正用手機撥打著一個電話號碼。


    單丹丹以為孟黎明生氣了,鼓足了勇氣道:“姐,我知道,我連1200塊錢都還不上,何況好幾萬塊錢?我說話算數,隻要你救了我爸,我就嫁給軍哥,讓我當牛做馬我都絕無怨言……”


    孟黎明終於抬頭了,調侃道:“小單,你後脖梗子上是不是少了點兒東西?”


    單丹丹呆萌的去掏後脖梗子,一頭霧水的看著孟黎明。


    孟黎明笑道:“少插了一把草啊,古代賣身不都這樣嗎?”


    單丹丹呆若木雞。


    孟黎明微笑的撫了撫小單的小腦袋,親昵道:“現在是九十年代,你還當是舊社會呢?還搞救命之恩以身相許那一套呢?用不著。我哥幫你,是因為喜歡你;我幫我哥,是因為他是我親人。你收獲了幫助,我哥收獲了好心情,我收獲了親情,大家誰也不欠誰的。”


    單丹丹張嘴要說話,孟黎明晃了晃手裏的手機:“別磨嘰了,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我得提前打聽一下這家養牛場,場主叫孫玉坊是不是?”


    單丹丹點頭。


    看著孟黎明忙忙碌碌,單丹丹隻覺得喉頭發緊,眼眶發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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