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黎明與周子坤正站在雪景裏,孟愛軍開車戛然而停,頗為不滿的看了周子坤一眼,隨即目光落在孟黎明身上:“上車吧。”


    孟黎明答應了一聲,回屋穿上了羽絨服,左手提著一袋子金元寶、黃冥紙;右手提著水果和燒雞等吃食。


    看樣子,孟黎明要給她父親上墳去了,難怪大過年的,穿了一身素,非黑即白。


    上了車,孟愛軍憋了半天,終於憋不住開口:“明明,這個周子坤,你以後離他遠點兒,不許再管他的事了。”


    孟黎明一臉愧疚:“愛軍哥,沒經愛國哥同意就答應辛東凱的要求,是我的不對,我、我以後一定引以為戒。咱們就事論事,你別扯到周子坤身上好不好?! ”


    孟愛軍氣得把車直接停在了路邊:“孟黎明,你腦子有包吧?我是埋怨你損失分成的意思嗎?我是說你離那個周子坤遠點兒!你平時跟蓮藕似的渾身八百個心眼兒,一遇上周子坤,立馬變成了死榆木疙瘩,誰說話都不聽!”


    孟黎明小聲嘀咕了句:“你不也一樣是死榆木疙瘩,尹彬彬一哭,立馬掉魂兒。我警告你,尹彬彬現在是咱家的店員,並且有丈夫,你把你那點兒花花腸子給我收好了,別讓我八百個心眼兒對付你,或者,對付她。”


    “孟黎明,你和紅姐答應過我的,不許反悔。”孟愛軍語氣充滿了威脅。


    尹彬彬,孟愛軍的初中同桌,初戀情人,當時倆人搞得還挺熱烈,學校找了雙方家長,尹家媽媽倒打一耙,說孟愛軍拐帶良家婦女,為了這,辛紅梅打孟愛軍折了一根燒火棍。


    小時候的混賬事本來不用再提,隻是前幾天,尹彬彬突然找到了孟愛軍,哭訴他丈夫出了車禍,孩子又小,她想來黎明服裝廠掙錢。


    尹彬彬沒具體學過裁縫,孟愛軍就把主意打在了新開的s城商場“my sun”的男裝專櫃上,讓尹彬彬做店長,既風光,掙錢又多。


    孟愛軍難得為私事開口,孟黎明和周紅都沒法反對,隻是工作做了調整,以後由周紅全權負責男裝專櫃的決策事宜,以減少孟愛軍與尹彬彬的直接接觸。


    免得孟愛軍對尹彬彬不好管理,或者尹彬彬對孟愛軍這個“老總”萌發出不可言說的綺念來。


    孟黎明眼眸滑過一抹無奈:“愛軍哥,他的事,我不能不管;就像尹彬彬的事,你也不能不管一樣。”


    兄妹兩個都沉默了。


    孟黎明的頭倚在車窗上,默默看著洋洋灑灑的雪花,變得多愁善感起來。


    她和周子坤的思想間隔,和孟愛軍與尹彬彬的道德間隔不一樣。


    道德間隔有一天,隻要放下道德感,或許可以衝破;


    但思想間隔不行。


    就好比秦始皇與亞曆山大大帝,二人同處一個時代,卻無法糅雜在一起一樣。


    她與周子坤,像現在這樣,彼此關心,隻談親情,無關風月,挺好的。


    .


    周家。


    侯雨澤已經掛斷了和夏冰的通話,愕然發現周子坤,出門前與出門後的情緒完全不一樣:“老五,你把我扔在家裏自己跑出去幹什麽了,這眼神,蘸了蜜糖一樣,不會是去見那個老五了吧?”


    “滾!”周子坤罵了句滾,心情卻很不錯的樣子。


    侯雨澤撇了撇嘴:“拿上遊戲機,找周賀殺幾局去?”


    周賀是二人的高中同學,目前已經就業結婚,開了家熟食店,周賀看店走不開,想團聚,周侯二人就去店裏。


    “去就去,誰怕誰!”周子坤毫不示弱。


    兩個大小夥子,抱著遊戲機下了樓,到達門衛的時候,孟黎明卻被一閃進院的黑車吸引了目光。


    周子坤轉頭問門衛老大爺:“王伯伯,剛才那輛車,生麵孔啊,誰家的客人啊?”


    王伯伯答道:“找湯隊長的,已經打過招呼了。”


    周子坤輕“哦”了一聲,內心則是起了疑竇,這車,是申威的,他,竟然與湯隊長熟悉。


    周子坤躡手躡腳跟到了樓側張望。


    湯隊長的媳婦下了樓,把車引到樓前倉房,申威大包小包的往下卸東西。


    周子坤拿起相機迅速拍了兩張。


    侯雨澤緊張的扯著一把周子坤的袖口:“老五,你能不能改了你這走哪兒拍哪兒的壞毛病啊,讓人家逮到了可吃不了兜著走。”


    周子坤及時把相機塞進棉襖裏:“你當我傻啊,現在,不就看不出來了?”


    黑車重新啟動了,周子坤趕緊騎上自行車,載著侯雨澤往家屬樓院外走。


    他們不想理會申威,申威卻不想錯過他們。


    黑車在二人身側戛然而停,車窗打開,申威衝著周子坤勾了勾食指:“周同學,別來無恙?”


    周子坤冷臉回懟:“申老板,我們之間,不是什麽可以友好打招呼的關係吧?若是想打擊報複,我建議你換個地方,這裏是公安家屬樓。”


    申威齜牙一樂:“你還記仇哪?咱們之間的那點兒破事,我早就翻篇了……隻是今天碰巧遇到了周同學,心裏抑製不住好奇,心想著什麽樣的臉,價值5%的分成……仔細一瞧,還真是長著一張‘富貴臉’……”


    周子坤立馬機警起來:“5%的分成,你這話什麽意思?”


    申威賣起了關子:“想知道?晚上七點,小百花娛樂城見。”


    車走了,隻留下了一溜煙屁股。


    侯雨澤怕周子坤上當,出言勸解:“老五,你千萬別去,他要麽想羞辱你,要麽想栽贓你,咱不能被同一塊石頭絆倒兩回啊……”


    周子坤完全聽不進去:“如果申威不告訴我內情,我可能一輩子都沒辦法知道內情,她們,全都瞞著我一個人……我不能眼睜睜當瞎子,讓他們替我承受……”


    周子坤沒有心情再玩什麽遊戲機了,滿腦子都是那句“什麽樣的臉,價值5%的分成”。


    .


    上完墳回家,孟大伯就不讓孟黎明回自己家了,直接留在孟家過年。


    晚上,一大家子準備了八菜一湯,準備吃飯。


    正喝著酒,門外有人敲門,是侯雨澤。


    侯雨澤把孟黎明拉到一邊,語氣急切:“黎明,老五不讓我告訴你,可我擔心他出事……申威約老五去了小百花娛樂城,子坤不會再被申威陷害吧?”


    孟黎明登時就炸毛了,說好的舊事翻篇,申威竟敢還翻舊賬?老虎不發威,還tm真當自己是招財貓啊!


    孟黎明抄起孟忠臣冬捕用的的半人高的大鐵釺子就往外衝。


    孟愛軍把大鐵釺子搶回去:“孟黎明!我就說你一遇到周子坤的事就不長腦子!想打架也不能抄自己家的家夥事兒啊!要上也得我上,你看著……”


    孟愛軍啟動車輛,兄妹二人直奔小百花娛樂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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