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副將的話,孫仲秋卻沒覺得有多少安慰。平心而論,現在的日子是比之前好一些,之前兵部被林家把持著,他們邊關的糧草總是被克扣,將士們每天都隻能喝稀粥。自從林懷風被降職,江秉行接任兵部尚書後他們的日子才好過一些,現在最起碼每天都能吃飽肚子。


    可身為守將,看著手下的將士們隻能過苦日子,他這心裏著實不是滋味。本來邊關就是最辛苦的,可他們的待遇卻是最差的,將士們忍受著寒風守衛疆土,卻連吃點肉都成了奢望,如何不令人唏噓呢?


    他這邊暗自神傷,卻突然有士兵來報:“將軍,榆陽縣那邊來了人,說是新來的工部侍郎,拉了好多輛車,還有好多頭羊,指名要見您。”


    孫仲秋從思緒中回過神來,榆陽縣來的工部侍郎?榆陽縣要修水渠的事他是知道的,也確實聽說了朝廷派了人過來主持這件事,聽說來的還是謝家的公子,太子殿下之前還特意寫了信過來讓他好好關照這位謝大人。


    因為蕭燼之前傳過話,孫仲秋知道來人是友非敵,直接就過去了。


    到了地方,他最先注意到的就是隊伍裏那一輛輛裝滿了的馬車還有那一群肥羊。想到羊肉的滋味,孫仲秋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別看之前那兩個士兵想吃肉,他這個做將軍的也是快一年沒嚐到肉是什麽滋味了。


    他眼巴巴的看著那群肥羊,眼裏的渴望都要溢出來了,見他這副沒出息的樣子,蕭燼覺得有些尷尬,輕咳了一聲。


    孫仲秋回過神來也有些不好意思,看向領頭的幾人,他的目光最先落到中間披著銀白色大氅的謝瑄身上。謝瑄本就生得白淨,又穿了一身銀白,看上去就像是這冰天雪地中孕育而生的神靈,孫仲秋不由得讚歎真是好一個如冰雪般剔透的公子,這般姿容平生僅見。


    謝瑄下了馬,走到他麵前道:“在下工部侍郎謝瑄,見過孫將軍。”


    孫仲秋驚訝道:“你便是朝廷派來的那位工部侍郎?”


    不怪孫仲秋驚訝,工部侍郎官位不低,在他的印象裏能夠做到這個位置的最少也是年過三十了,原來聽說是謝家的公子,他還以為是謝家那位已經及冠了的大公子,但是謝瑄看上去恐怕連十七都還不到,這樣輕的年紀也就比他侄子大了幾歲,如何能不讓人吃驚?


    謝瑄道:“將軍何有此問?可是在下身上有何處不妥?”


    孫仲秋連忙道:“不是不是,就是謝大人看上去太年輕了,我有些驚訝罷了。聽聞謝大人是在榆陽縣修建水渠,怎麽天寒地凍的有空來我們陽城?”


    謝瑄道:“榆陽縣隸屬陽城,孫將軍是陽城守將,在下理應前來拜會。此行我為陽城的眾位將士準備了一些薄禮,還請將軍收下。”


    孫仲秋聞言驚訝的瞪大眼睛看向謝瑄身後那一支長隊,不敢置信道:“難道說這些是……”


    謝瑄道:“不錯,這些正是我送給陽城諸位的禮物,這裏有三十五萬石糧食,五百頭羊,藥材若幹,算是我送給諸位的見麵禮。”


    聽了他的話,孫仲秋連帶著身後的幾個副將都是深吸一口氣,這樣的大手筆居然還是見麵禮?要知道不久前朝廷撥下來的糧草也不過才二十萬石,謝瑄給的居然比朝廷給的還多,更別說還有羊這樣的稀罕物。


    孫仲秋很心動,但他還是拒絕道:“謝大人這份禮實在是太重了,無功不受祿的道理我們還是知道的,這份禮我們不能收,還請謝大人帶回去吧。”


    謝瑄早就猜到他不會收,說道:“孫將軍不必覺得有負擔,你與諸位將士在陽城戍守多年,讓大盛百姓得以安居樂業,如何能說是無功呢?我沒有其他能為諸位做的,隻有這點心意能夠拿得出手,還請將軍莫要嫌棄。”


    孫仲秋哪裏會嫌棄,他是真覺得這份禮太重了,俗話說拿人手短,他對謝瑄畢竟不了解,要是真收下了,日後謝瑄要是有事找到他,他是幫還是不幫?


    他忍住心中的不舍道:“守衛疆土是我們的責任,更何況軍中已有朝廷送來的糧草,謝大人還是把東西帶回去吧。”


    謝瑄道:“這隻是我的一點心意,將軍若是肯收下,也能讓諸位將士過個好年。”


    這句話一出就讓孫仲秋想到之前城樓上聽到的話,也開始猶豫起來。如果能有謝瑄帶來的這些東西,陽城的眾人也能改善生活,過個熱鬧的除夕。他自己可以不要,可他不能不顧及下麵的將士們。


    謝瑄知道他心裏在顧慮什麽,撇過頭看向身後的蕭燼,意思是孫仲秋既然是蕭燼的人,那蕭燼還不趕快勸一勸。


    蕭燼看懂了他的暗示,開口道:“孫將軍,既然我家公子如此盛情,你便收下吧。”


    孫仲秋聞言看向他,看到蕭燼一言難盡的打扮扯了扯嘴角,但他沒有認出蕭燼來,疑惑道:“這位是?”


    蕭燼走上前道:“在下隻是一名普通的侍衛,久仰孫將軍的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


    他靠近孫仲秋,用隻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一別多年,不知將軍肩上的傷可還會發作?”


    孫仲秋聞言頓時驚訝的看過去,他肩上受過傷,是當年為了救蕭燼時被敵軍射傷的,因為箭頭上淬了毒,他雖然撿回了一條命,肩膀上也留下了病根,每過一段時日就會發作,猶如萬蟻噬心,疼痛難忍。


    可這事除了為他醫治的軍醫和幾個最信任的心腹外就隻有蕭燼知道,這個侍衛是從何而知?


    蕭燼假裝不經意般碰了碰孫仲秋的手,塞給他一樣東西。孫仲秋不動聲色的摩挲一下,發現是塊玉佩,手指描繪著上麵的紋路,認出上麵刻的是什麽後頓時瞪大雙眼。


    蕭燼知道他看出來了,眼神示意他不要聲張,孫仲秋隻能忍住心中的激動,握緊手裏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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