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謝瑄選中的人是個大概十八、九歲的少年郎,穿著一身粗布麻衣,長相俊美,就是神色冷酷,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聽到人牙子的話,謝瑄搖了搖頭道:“不,我就要他,你開個價吧。”


    人牙子覺得謝瑄可能跟其他的那些公子小姐一樣看中了那人的皮相,雖然他很想把這個燙手的山芋丟出去,但為了以後不會被找麻煩,還是勸說道:“公子,要不您就重新選一個吧,您要是把這小子買回去,到時候出了點什麽差錯,小的可擔待不起啊。”


    謝瑄笑了笑道:“我既然敢買,自然有信心能夠收服他,你若是擔心我日後會找你的麻煩,我可以跟你立下字據,銀貨兩訖,就算出了什麽差錯也與你無關。”


    眼看他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人牙子也樂得有人接受這個爛攤子,因為那名少年之前犯過事,人牙子也沒好意思收謝瑄太高的價,開出的價格很公道。收了銀子後,跟謝瑄簽好契書,立下字據後就爽快的放人了。


    從始至終,那名少年都隻是冷眼旁觀,未發一言。可能是怕他逃跑,人牙子並未解開拴在他腳上的鐵鏈。待出了牙行,謝瑄才掏出鑰匙給他解開了腳上的鐵鏈。


    少年對此驚訝地看了謝瑄一眼,謝瑄看著他道:“我知你淪落至此並非自願,君子不強人所難,你若非真心忠於我,我是絕不會用你的,現在我給你兩個選擇,要麽你現在就離開,我會給你一些銀錢當作盤纏,要麽就認我為主,效忠於我,你選哪一個?”


    那少年審視地看向謝瑄,卻是一言不發。


    謝瑄也不在意,對雲硯吩咐道:“拿些銀子給他。”


    “公子!”雲硯瞪大了眼睛,十分不敢置信。花了錢把人買回來,又要把人放走,這是搞的哪一出啊?


    謝瑄不容置疑道:“給他。”


    雲硯不情不願的掏出錢袋,抓出幾錠銀子,遞到那少年手裏時還不忘瞪人幾眼。


    那人接過錢深深的看了謝瑄一眼,隨即消失在人群之中。


    回去的路上,雲硯十分費解道:“公子您這是幹嘛呀?花了錢把人買回來,又把人放走了,這算什麽呀。”


    謝瑄看了一眼雲硯氣鼓鼓的臉好笑道:“花的是我的錢,我都不心疼,你倒心疼上了。”


    雲硯不平道:“我能不心疼嗎?公子您的月銀本來就不多,現在還白送出去。”


    謝家雖然有錢,但家風嚴格。謝筠為了避免兩個兒子沾染上那些紈絝子弟身上的歪風邪氣,雖說吃穿用度上樣樣都會給他們最好的,但並不會給他們太多的銀錢,隻勉強夠日常花銷罷了,所以雲硯對謝瑄這種散財童子一般的行為十分不解。


    見他一臉肉疼,謝瑄有些哭笑不得道:“好了,等會兒你就知道了,我這錢可沒白花。”


    雲硯卻隻覺得他是在安慰自己,仍舊苦著一張臉。


    回了謝府,謝瑄跟父兄一起用過午膳,這才老神在在的等人上門。


    不多時,管家就來報說外頭有一個少年想要見謝瑄,他見那少年雖然穿著寒酸,身上還有傷,但語氣篤定,不像是騙人的,他拿不準主意,隻好來請示謝瑄了。


    謝瑄半點也不驚訝,吩咐道:“把人帶進來吧。”


    管家動作很快,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人就被帶過來了。


    來人果然是今早謝瑄買下的那個少年,謝瑄盯著人,不緊不慢問道:“既給了你銀錢,你還回來做什麽?”


    那少年目光隱晦的掃過謝瑄身邊的雲硯,謝瑄心中了然,對雲硯道:“你去庫房裏把那幅秋水芙蓉圖找出來,我有用。”


    雲硯走後,謝瑄道:“現在這裏沒有其他人,你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那名少年直視謝瑄的眼神道:“我可以奉你為主,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謝瑄輕笑了一聲道:“你覺得你有什麽資格跟我談條件?”


    那少年沒有半分窘迫:“你看中我,自然是因為我的身上有你想要的價值,隻要你答應我的條件,你就是我這輩子唯一的主人。”


    謝瑄道:“之前你選擇離開,不過短短幾個時辰卻又改變了主意,讓我猜猜是什麽原因。”


    謝瑄瞥了眼少年緊繃的身形道:“世人重利,一為財,二為權。你的前幾位主人也都是大富之家,你卻仍要逃出來,看來你想要的不是錢財,而是想要權了。”


    他走到少年身邊道:“並未向你透露過我的身份,你卻知道我是謝家二公子,想來今早你假意離開,實際上去暗中跟蹤我的馬車,知道了我的身份。”


    少年頓時僵住了,半晌後才憋出一句:“我對公子並無惡意。”


    這是承認了自己跟蹤謝瑄的事了,謝瑄也不惱,直接開門見山道:“說說吧,你想讓我幫你做什麽?或者說,你想利用謝家的權勢做什麽?”


    那少年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我想請公子助我複仇。”


    謝瑄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少年見狀咬咬牙和盤托出道:“公子既是謝家人,我也就信公子一回。想來公子也猜到了,我並非普通的奴仆,而是因家族獲罪被充為奴隸。我名為周鉞麟,是原護國大將軍周肅淵之子,我父被奸人所害,構陷他貪汙軍餉,勾結外敵,我父拒不認罪,不曾想卻被人害死在獄中,凶手卻稱我父是畏罪自殺,周家家眷凡是年滿十五的男丁都被斬首,其餘者,女子充入教坊,男子則被沒為官奴。”


    周鉞麟說到這裏更是滿目恨意:“我母親跟姐姐不堪受辱,上吊自盡了,唯有我苟且偷生活了下來,這十幾年來我從未有一刻忘記過這血海深仇,隻希望有朝一日能夠親手手刃仇人,以告慰家人的在天之靈。”


    他對謝瑄深深一拜:“謝氏清正,謝大人當初也曾為周家說過話,我願為公子效犬馬之勞,鞠躬盡瘁,隻望公子能夠助我一臂之力,為周家報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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