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碧原本還拍著胸脯驚魂未定,一聽月語的話頓時放下了手,忙解釋道,“姐姐,你快別質疑我了,主子是什麽樣的性子,你可比我清楚!我昨夜就在廂房內跪了一夜呢。”


    一聽這話,月語鬆了口氣,這倒像是主子的做派。


    她們到這裏來也有小半年了,該懂的不該懂的基本上都懂了個七七八八。


    主子和先生的事前後一聯想也就想通了。


    不等月語完全放下心來,樂碧又不滿地嘟著嘴道,“倒是有個人,需要姐姐多多留意一下。”


    月語一聽,問,“誰呀?”


    樂碧道,“玉瑾。”


    “玉瑾?”


    樂碧點點頭,“嗯,就是他。”


    月語好奇地問,“為何?”


    “姐姐早就吩咐過,主子的廂房不能隨意進,整個院子的人都知道,他也是挺小就進這紅院了,想必也是知曉的,可他昨夜竟然……”


    樂碧說著,看了看四周,見沒人,才將頭壓低了,低聲說,“竟然裝無知闖進去了,嘖嘖,一個犯主子忌諱的人,主子非但沒有責罰他,還要我將人給他送府上去,你說說,這個玉瑾我們是不是該好好地查上一查?”


    月語聽完略作思索,方才說道,“這件事我知道了,你不要跟別人說,晚些將人送到將軍府上去吧。”


    “我知道的,姐姐放心。”


    “嗯,去忙吧……哎,等等,先去把膝蓋處理一下,免得落下病根。”


    樂碧莞爾一笑,“嗯,姐姐放心吧,都習慣了。”


    月語看著緊閉的廂房門,無聲地念著那個名字,玉瑾。


    到底是何方神聖?竟能勾得主子的興趣。


    還不等月語想到什麽,廂房內就傳來一道渾厚低沉的聲音。


    “月語,進來。”


    月語推門進去,對著主座上的人盈盈一拜,“主子。”


    她們剛剛就在門口說話,主子應該都聽見了。


    不過他也沒在這個事情上說什麽,反而是吩咐了其他的事。


    “之前安排安插在太醫院裏的人有沒有查到什麽?”


    “不久前說是將有進展,”月語回想著,不確定道,“好像是探到了皇家秘籍藏匿之處,但事態緊急,沒能拿到東西,他說會尋機會再動手的。”


    “嗯,讓人繼續查,一旦尋到蹤跡,立刻報給我。”


    事關林知的身子,他查探許久了。


    曾永忠本是沒抱什麽希望的,照韓展業的為人,他要銷毀的東西,這個世上便必是再難見到了。


    可這次自己又太過意氣用事了,與林知攤牌攤得急,林知又時時抗拒著自己,自己必是碰不了他的了。


    他那病,也隻能寄希望於馮心初,可馮心初的藥治標不治本,隻能壓製。


    要想治好他,還需馮老太醫的手劄。


    此事月語雖不知,但她也是盡了全力在辦的,於是道,“屬下知曉,不過還有一事,還需主子示下。”


    “你說。”


    月語疑惑道,“主子為何突然要那玉瑾?”


    曾永忠抬眸看著她。


    月語突然意識到自己在問什麽,噗通一聲跪下了,“月語知錯,月語不該過問主子的事。”


    “起來吧,”曾永忠收回目光,淡淡道,“下不為例。”


    “是。”


    “出去吧。”


    “是。”


    月語走到門口時,曾永忠忽然又喊住她,囑咐了一聲,“此事不許宣揚。”


    “屬下知曉。”


    曾永忠的不許宣揚,從來都是僅限於不讓先生知道的。


    月語出去後,樂碧還在外麵等著她。


    她微蹙柳眉,問,“你怎麽還在這裏?你這膝蓋不抓緊時間處理是不打算要了嗎?”


    樂碧拉住她的手臂,撒嬌道,“哎呀我的好姐姐,我這不是想起還有事情沒同你說嘛!”


    月語側眸,問,“還有何事?”


    “穆遜昨夜來了這裏後要了許多酒,”樂碧朝著南廂房努努嘴,“呐,就那間,剛剛有小廝說那間廂房的酒味都熏到隔壁廂房去了。”


    月語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感歎道,“失勢了借酒消愁也無可厚非,派人盯著,隻要不鬧事,不必理會。我要回山上一趟。”


    樂碧稍微鬆開了些她的手臂,問,“即刻去?”


    月語點點頭,“嗯。”


    ***


    曾永忠從紅院出來後,就去了宮裏。


    也是日頭還早,今日早朝,他才能如此難得地出現在金鑾殿上。


    “大哥,您來了。”曾瑞也是意外得很,急忙迎了過來。


    “嗯,今日議什麽?”


    曾誌壓低聲音道,“昨日英王的遺體被送到這大殿之外,有人質疑穆遜,穆將軍自刎替他兒子償了命。”


    曾永忠眸色沉黯,輕嗬一聲,“穆將軍倒是愛子心切。”


    “英王戰死,眾人免不得要猜忌一番。這些魔鬼蛇神質疑穆騖,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曾瑞眉頭緊鎖,繼續道,“這邊境就是不算上邊境的戍守將士,英王身邊也有袁集、穆騖兩位中將軍,英王到底是怎麽被敵軍殺死的,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麽,真的值得好好琢磨琢磨。”


    曾永忠早就知曉了,此事多半是林知和穆遜搞的鬼。


    所以現在聽到曾瑞說的話,並沒有回答。


    而是一邊在人群中尋找穆遜,一邊問他們,“穆遜呢?”


    “沒來,”曾恒悶聲悶氣道,“昨日聽聞穆將軍為了護他請罪自刎的消息後悲痛欲絕,起碼頭七之前他都不會再來上朝了。”


    “穆遜也太意氣用事了,我朝曆代武將不比文臣,文臣可為雙親守孝,武將則需盡快完成換帥,他還未掛將印,就這麽一聲不吭不來,也不怕這穆家軍落入別人手裏。”


    曾永忠說話的語氣裏帶著些許斥責之意。


    曾恒沒過腦子地脫口反駁道,“這也怨不得他,是皇帝太過分了,昨日穆將軍辯解了那麽久,翰林院那麽多大學士為穆將軍辯護,皇帝皆一言不發,他這是在逼著他的將軍去死!”


    太監總管照升一聲“皇上到”使兩人的對話戛然而止。


    曾永忠麵色不愉,他撫了撫官服,走到自己的位子站好。


    穆遜拉著林知做那等算計沾血的事兒雖不地道,但曾永忠也知曉,林知是個極有主意的人,他自己要做的,穆遜不可能不聽他的話。


    穆騖倒也算是個英勇之士,胡子還沒花白呢,人就這麽沒了。


    也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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