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騖冷眼旁觀著他們君臣之間的相互恭維,一點也不把那些指桑罵槐的話語放在心上。


    去吧,北狄不是那麽好打的,否則當初的武安將軍就不會隻是鎮守邊關,而非率軍踏入了。


    韓城啊韓城,你家老子就打不過柯和乎,你還非要孤軍深入,當真是蜉蝣撼樹,不知深淺。


    帥將不和是行軍大忌,韓城初出茅廬,不懂軍規軍製,就連這種最基本的軍策軍忌亦不懂,袁集一心跟著他進攻,也不曉得其中厲害。


    沒多久,這消息就傳到有心人耳中去了。


    韓奕置了手中的密信,哈哈大笑道:“本王瞧著,今年冬三九可以換個人去普渡寺祈福了,你們說呢?”


    這一聽便是有喜事,魏陵趕忙諂笑附和,“我就說嘛,一大早起來這眼皮子就突突突地跳,我是巡著官家大道走了大半天也未見一金,原來這財一直在寧王殿下府裏呢。”


    坐於上位下左首的劉仁一見馬屁都叫魏陵拍了去,便不輕不重地說,“蔡少卿真不愧是有先見之明啊。寧王殿下德才兼備,得上天眷顧那是理所應當的,少卿兩句話下來,倒成了少卿的運勢了。”


    魏陵暗道不好,這老狐狸慣會給人使絆子,他趕忙辯解道:“哪兒能呢?劉大人可莫要顛倒黑白,下官所言乃是隨著殿下升官發財。”


    語罷又用手中的扇子敲了敲掌心,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然後捏著江湖術士的模樣誠懇道,“殿下這額頭飽滿光潤,兩腮方圓有肉,一看就是福相,是我等沾了殿下的光。”


    三昧不知何時站在了韓奕身後,他冷不防道,“蔡少卿厲害啊,竟連我佛家相麵之術也學精了。”


    魏陵一聽到他開口,渾身一哆嗦,今日出門真該看一下黃曆的,怎的就得罪了這位殺人不眨眼的爺了。


    他壓著冷意臉上堆笑,“法師過獎了,下官就懂得殿下這一福相,還是見殿下喜歡,特意為殿下學的這一茬。區區淫巧,討殿下歡心罷了,萬不敢與法師大人相比,實在是不足道哉,不足道哉。”


    三昧擺擺手,在主位下首右座坐了,那可謂成他的專屬座位了。


    就是劉仁這個工部尚書,到了寧王府,也不敢坐上那個位子。


    其他人不敢出一言,韓奕倒是眼睛不離三昧。


    隻見三昧撚了撚手中的佛珠,才道,“少卿不必如此拘謹,在下隻是想說少卿為殿下相的這一麵,分毫不差。”


    “有法師大人此話,下官這心可就放回肚子裏去了。”魏陵說著又轉向韓奕,“得法師大人,如得天下。下官在此先行恭喜殿下,賀喜殿下。”


    “哈哈哈哈,少卿快人快語,”韓奕開懷地指了指他,“也是實話實說,待本王君臨天下,定為爾等升官加爵。”


    眾人起身拜謝,“多謝殿下!”


    ***


    昨夜因著無法貪歡,已經叫曾永忠對這普渡寺心有不滿了。加之飯菜沒有油水,曾永忠又不慣讓林知吃苦。


    這一大早地克製過了,又回曾府將事情處理了,這會子得了閑便如饑似渴地帶著林知回到北城。


    曾永忠守著林知用飯,就像哺育幼崽的猛獸一般,席間貼心又自虐地克情禁欲,隻待等人吃飽了再來飽餐一頓。


    好不容易等到林知置了筷子,吐了漱口茶。


    曾永忠正欲放縱一番,豈料手還未觸及那細瘦的勁腰,侍衛就來報,“吏部郎中岑明岑大人請見。”


    林知早就在曾永忠那饑渴的眼神中如坐針氈。


    這會兒聽到有客人來了,便緩聲道,“請岑大人到大廳裏。”


    待侍衛下去後,曾永忠哀怨地看了他一眼。


    到嘴邊的肥肉就這麽飛走了,能甘心才怪。


    林知已然站起身,袍角跟流水似的往下滑。


    他走到門口了,見曾永忠還坐在那裏,便回眸清冷道,“將軍,走吧。”


    “行,走。”


    曾永忠隨他到了大廳,岑明已經候在這裏了,同在的還有蔣順和曾瑞。


    一見他們兩人過來,廳中三人紛紛起身,“將軍\/大哥好,先生好。”


    “坐吧,”曾永忠擺擺手,又示意侍者奉茶,才道,“今日朝會上發生了何事?竟叫翊鴻也尋來了。”


    “翊鴻適才到府內同我先說了兩件事,一大一小,我拿不定主意就帶他來叨擾大哥了,”曾瑞道,“大事是邊境意見不和,英王和袁集要進攻沙鹹關,穆騖要退守安北關。小事是寧王有意牽線孔家嫡長子和朝容長公主的姻緣。”


    “本末倒置了。韓城魯莽好勝,能把事情鬧成這樣實屬正常。”曾永忠掀起白玉杯蓋,看了眼杯中懸飄起伏的茶葉,無甚胃口,比先生的差遠了。


    喝過先生煮的茶就這壞處,往後都隻好這一口了,旁的再好也難入眼。


    岑明往前還未嚐過,喝了一口麵前的茶,便道了聲,“好茶。”


    曾永忠沒忍住輕笑道,“比我家先生烹的差遠了。”


    “嗯?先生還會烹茶?”岑明詫異後便是落寞,“無緣品嚐,當真是可惜了。”


    兩人談得正歡,正主就坐這兒呢。


    林知輕笑了笑,“將軍指鹿為馬的本事與日俱增,岑大人莫要被將軍誤導了。”


    “這事兒就算是將軍信口雌黃,我也願信。”岑明神色認真,不似作偽。


    曾永忠敏銳地嗅出了討好之意,不是職位權力上的,他冷哼一聲,“幾日不見,翊鴻口才見長啊。”


    岑明笑了笑,自若道,“比不得將軍。”


    曾瑞等他們唇槍舌戰完了,才言正事,“我已修書一封,希望穆騖將軍能勸得住英王。”


    “英王應該不會拿自己的命去賭。”


    蔣順話音剛落,曾永忠就道,“這可說不準,英王生性衝動。”


    曾永忠今日像是跟英王的衝動性子過不去了一樣。


    眾人皆笑,蔣順苦逼著臉,“英王的性子惹了您,您老找他算賬去,幹嘛逮著我和岑大人不放呢。”


    “行,放過你,”曾永忠大手一揮,又起了另一個話頭,“說說孔家嫡長子吧,我沒記錯的話,他應該是叫孔宗,字……還沒有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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