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抱住的商時序渾身僵硬,溫雅五官表情一片空白。


    秦柏宸宇秦亦笙對視一眼,二人心照不宣地離開。


    “aamir,我很抱歉來晚了,讓你獨自麵對這一切。”


    身後傳來女人悲痛、自責、難過的聲音。


    商時序緊緊摟著女人的腰身,把臉埋到她的腹部。


    “媽媽,我永遠失去她了,永遠——”


    一直都不曾落淚的商時序,抱著從意國趕赴而來的賽琳娜女士,上氣不接下氣地哽咽。


    商大少身上的沉穩從容都消失了,渾身都在劇烈顫抖。


    他悲痛欲絕的哭聲,像是受了莫大委屈的孩子。


    賽琳娜緊緊摟著兒子,銳利飽含殺氣的眼眸,狠狠掃向周圍身高馬大的意國保鏢。


    這是三十年內,她的兒子唯一一次示弱,決不允許任何觀眾存在。


    滿身凶煞之氣的意國保鏢,快速清理流連在商家大廳的眾人。


    眨眼間,偌大的靈堂內,隻剩緊緊相擁的母子二人。


    賽琳娜不顧形象的單膝跪在地上,捧著商時序蒼白的臉,直視他泛紅的黑色眼眸。


    “aamir,我不知道你這麽……該怎麽說呢,是的,長情,我一直知道那個孩子,她是個很好的姑娘,很漂亮,媽媽為你感到遺憾,你們本該能永遠在一起的。”


    商時序聽到來媽媽對薑綰的認可,唇角勉強地牽起。


    他含淚的雙眼爬滿哀痛,輕聲低喃道:“她很好,是我的錯,是我把她推到絕境的。”


    “不,孩子,你不可以這麽想,是你們錯過了,媽媽知道你在她出事前是要去找她的,你還派人去公寓接應她,我知道的,你已經盡力了,你不能把錯都攬到自己身上。”


    賽琳娜察覺得到兒子的狀態不對,這孩子從小到大最是讓人放心的。


    可眼下他身上彌漫著一股死氣沉沉的東西。


    這讓賽琳娜感到擔憂,有種兒子會出事的危機感。


    商時序空洞的眼神渙散,虛無縹緲地凝視著眼前的賽琳娜。


    他把手輕輕放在心口上,嗓音低啞道:“媽媽,我的心好痛,它還在跳動,我還活著,可我似乎找不到活著的意義,我的人生目標伴隨阿綰的死亡一起死了。”


    這是他內心的真實想法,在得知薑綰的死訊時,他感覺天都塌了。


    他從未想過薑綰會離開她,還是以這樣慘烈,讓他不能接受的方式離開。


    賽琳娜看著眼前悲痛欲絕的兒子,知道她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她捧著商時序的臉,沉聲道:“aamir,你不能這樣,媽媽不希望做個軟弱的人,是你的父親阻攔了你,否則這一切悲劇不會發生。


    你的錯是沒有強大的能力去反抗,導致你永遠錯失摯愛,你會為此負責,用一生懷念那個姑娘,靈魂是不滅的,在世上應該有人永遠記得她對嗎?”


    賽琳娜很少教育大兒子,他太懂事了,懂事到從未出過任何錯誤。


    她這番話還是有些自私的,商時序將永遠活在痛苦中。


    賽琳娜知道這很殘忍,可她已經失去小兒子了,不想再失去出色的大兒子。


    她相信所有的悲痛,都會隨著時間流逝而淡化。


    商時序怎麽聽不出來賽琳娜的擔憂,唇角牽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他握著賽琳娜的手,輕聲說:“我不會自殺,我會好好活著,這是對我的懲罰。”


    他不會用死亡來逃避犯過的致命錯誤。


    “那就好。”


    賽琳娜鬆了口氣。


    她再次抱住了商時序,難過道:“aamir,我很擔心你,這次跟我走吧。”


    這麽多年來,賽琳娜從未放棄讓兒子跟她回意國,回到獨屬於她的王國地盤上。


    這次商時序並沒有拒絕,但也沒有同意,陷入無盡的沉默。


    擁抱著他的賽琳娜,烈焰紅唇勾起一抹很淺的笑意弧度。


    她有足夠的耐心,相信她的兒子不會再留在這個傷心之地。


    商家是華國貴族古板、冥頑不化的代表。


    他們太注重家族的榮耀,家族的刻板傳承,讓他們喪失了有趣的靈魂。


    賽琳娜輕撫兒子的短發,輕聲說:“媽媽會一直陪在你身邊,辦完薑綰女士的葬禮後,我們再討論這個話題。”


    “謝謝媽媽——”


    對於來自母親的寬容與支持,對於商時序來說很感動。


    可這份感動,不足以讓他內心的悲慟消減分毫。


    賽琳娜望著靈堂上,那張讓人驚豔的古典溫婉美的黑白照片。


    她放開商時序,低頭在他額頭上落下憐惜一吻。


    “媽媽不打擾你跟她的最後相聚了,願你能盡快走出悲痛。”


    賽琳娜放開兒子,轉身邁著颯爽步伐離開,高跟鞋被她踩住戰鬥靴的架勢。


    商時序望著媽媽來去匆匆的背影,喉頭滾動,有什麽壓抑在心底的東西即將鎮不住了。


    他放在輪椅扶手上的手,緊緊握著,手背青筋繃起。


    寂靜的大廳內,能清楚聽到嘎吱聲響。


    過了許久,商時序控製著輪椅,轉身麵對著不遠處的水晶棺。


    他按著前行的按鈕,輪椅自行朝水晶棺滑動。


    薑綰躺在奢華水晶棺內,厚重的妝容掩蓋了她溫婉的容顏,多了幾分淩厲之色。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輕撫在她的臉龐。


    動作輕柔的不可思議,似是怕驚擾沉睡中的美人。


    一滴水珠砸落下來,泅濕了薑綰身上的喜慶古典婚服衣領。


    低不可聞的溫柔聲音,在靜謐的空間響起。


    “有句話遲了你九年十一個月二十八天。”


    “商太太,我好喜歡你的。”


    淚劃過商時序的蒼白臉龐,落在他勾起難過弧度的唇角。


    他撐著輪椅扶手,用完好的單腿站起來,傾身在薑綰的唇角落下輕輕一吻。


    “商太太,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請你再等等我,時間不會太久——”


    卑微祈求聲,帶有壓抑的隱忍哭腔,讓人感受到商時序的刺骨錐心。


    雙目一片死寂的傷殘孤狼,倚在縈繞著死氣的水晶棺,身姿如雕塑一動不動。


    *


    蘇拉國。


    薑綰不知道商時序為她辦了一場盛大的喪禮。


    也不知道,那是一場她嫁給商時序的盛大婚禮。


    此時,她趴在扶九卿的懷中,乘坐豪華車隊前往蘇聖羅俱樂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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