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在看清楚扶九卿的真容時,眼底閃過詫異的驚豔。


    她脫口而出:“好漂亮的美人!如此傾城容貌若是放在後宮,定會冠寵六宮,從此君王不早朝。”


    這話傳進扶九卿耳中,換來細眉輕挑。


    她緩步上前,以手中步搖的一端,抬起女鬼的下頜。


    扶九卿沉聲問:“情至深處難自棄,錯悟君心付東流,相思之苦無人惜,莫道君情薄似紙。這是誰寫的詩?”


    女鬼用高高在上的口吻,傲然道:“是本宮所作。”


    不等扶九卿開口,她抬手擦了擦眼角並不存在的眼淚,滿臉悲戚,聲音哀求地說。


    “最是無情帝王家,自古君王多薄情之輩,本宮與皇上是青梅竹馬,他明明許本宮後位,母儀天下。


    可他卻立大將軍之女為後壓本宮一頭,本宮雙十年華被歹人陷害,至死才知道,多年來一直錯誤帝王心。


    從始至終,皇上都是在利用我,為了他的皇權霸業,抬進宮裏一個又一個貴女,而我隻是她眾多棋子之一。”


    女鬼似是說到傷心處,嚶嚶嚶地哭起來。


    扶九卿收起抵在她下頜的步搖,嫌惡的後退兩步。


    這女鬼哭得好矯揉造作,尖銳刺耳,毫無感情,聽的人心裏十分不舒服。


    扶九卿微垂的眼眸,不經意發現女鬼雙腳鮮血淋漓。


    她出聲問:“你腳怎麽了?”


    女鬼媚眼看向血肉模糊的腳,自嘲道:“皇後聽聞我舞技驚人,皇上每月總會多留我宮中比別的嬪妃多幾日,皇後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


    待我失寵後,她讓我在滿地瓷器碎片上跳舞,我若是不跳,全家幾十口都要皇後母家為難。


    那時皇上重用大將軍,對皇後格外的寬容,我不敢違背皇後,赤腳在滿地碎片上從天亮跳到天黑。


    自那以後,我這雙腳就廢了,再也跳不了舞不說,甚至還一度被皇上厭棄,徹底失了寵打入冷宮。”


    如此讓人心驚與同情的遭遇,換做他人早已心生憐憫。


    可扶九卿依舊麵無表情,轉動手中的翠玉步搖,聲音毫無波瀾地問:“這支翠玉步搖是你的?”


    女鬼含情雙眼浮現出一絲傷感,聲音低不可聞道:“這是皇上送我的定情之物,據說是某位藩王得到的天外之物,進獻到宮裏,被太上皇賞給了皇上的母妃,後來又到了我手裏,我死後就附身到步搖上。”


    女鬼說話間,雙眼一直盯著扶九卿手上的步搖,陰氣森森的雙眼露出渴望。


    扶九卿瞧著她的神態,纖細手指輕輕轉動著步搖,漫不經心的動作透著幾分隨意,給人一種步搖即將掉落外地的危險。


    女鬼本就慘白的臉色立刻慌了。


    她的魂體從地上飄起來,瞬移到扶九卿麵前,伸出手:“把它還給我!”


    扶九卿漫不經心地睨了她一眼,紅唇輕啟:“此乃上界之物,蘊養你魂魄千年,對你來說已經無用了,繼續待在裏麵反而會被反噬鬼力。”


    女鬼根本聽不進去,隻知道扶九卿不準備把步搖還給她。


    她立刻就變了臉色,鬼氣森森的臉上浮現出狠意。


    “這是皇上送給本宮的定情信物!”


    扶九卿充斥著冷意的眸子,靜靜地看著女鬼。


    然後,在對方的注視下鬆開了手,有點分量的翠玉步搖直線下墜。


    女鬼目眥欲裂,手忙腳亂地去接。


    然而,接下來,令人詫異的一幕發生了。


    女鬼去接步搖的手,被翠玉步搖直接穿了過去。


    她竟然無法碰觸!


    女鬼眼睜睜地看著皇上送給她的定情信物,就這麽直墜而下。


    眼見翠玉步搖要觸碰在地麵,扶九卿以掌中神力將其托起,再次吸附手中。


    就是這不經意的試探,讓扶九卿產生了懷疑。


    她周身氣場大開,逼仄的壓迫感彌漫在空氣中,讓人感受到撲麵而來的陰冷氣息。


    扶九卿冷眸凝著女鬼,沉聲道:“你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報上你的名字!”


    女鬼青白的雙唇緊抿,顫著聲音說:“詹靈清。”


    扶九卿暗自頷首,隨手召出生死簿翻閱起來。


    詹靈清,戶部尚書之女,死於後宮宮鬥。


    死時年二十,至今已經一千一百多歲。


    扶九卿快速掃視著詹靈清生前的所有經曆,發現她所言都是真的。


    隻有一樣對不上,詹靈清是後宮第一美人,更是帝王的第一寵妃,非常深得帝王的喜愛。


    皇後貴為一國之母,既想要權,又想要帝王寵愛,對詹靈清可謂是恨之入骨。


    皇後以母族兵權暗地裏相逼,迫使皇上放棄後宮第一寵妃詹靈清。


    詹靈清至死都沒有見到帝王一麵,慘死於冷宮之中。


    她臨死前,不甘的默念著帝王無情的詩。


    扶九卿看完詹靈清的悲慘一生,緊蹙的眉心紋路很深。


    她沒有從生死簿上發現,有關翠玉鳳凰展翅步搖的信息。


    但上麵有記載,皇上因過於寵愛詹靈清,送給她無數奇珍異寶。


    詹靈清不知道扶九卿在看什麽,黑色封皮的生死簿,給她的感覺很危險。


    她頂著莫大的壓力,再次伸出手:“這是皇上給我的定情信物,請你把它還給我。”


    扶九卿頭也不抬地問:“帝王無情,你還喜歡他?”


    她手上翻閱著生死簿,尋找有關帝王、藩王、皇後的記載,試圖找出有關翠玉步搖的存在。


    詹靈清低咳一聲,很是癡情地說:“我知道他是迫於無奈。”


    扶九卿捏著淺黃紙張上的指尖一頓,不知道是看到什麽,還是被詹靈清的話驚到。


    她抬頭,神色詫異地盯著詹靈清,冷得瘮人的眼神十分古怪。


    詹靈清不知道是心虛,還是知道剛剛出口的話很愚蠢,避開了與扶九卿的對視。


    也就是在這一刻,扶九卿毫不猶豫地交出手中的步搖。


    她語氣玩味兒地說:“你如果拿得住,我就把它交給你。”


    詹靈清喜出望外,伸出雙手小心翼翼地去接翠玉步搖。


    隱藏在暗中俊雅如謫仙,骨相清貴的美男子,把這一幕看在眼中,臉上露出無奈的笑容。


    扶君瀾看著妹妹露出的狡黠笑容,就知道計劃失敗了。


    有些事哪怕是再三部署,也注定無法阻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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