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昨晚的慘烈經曆,郝子寅眼底閃過畏懼之色。


    程雲桁記仇又小心眼,知道他差點成了扶九卿的童養夫,可著勁地折騰他。


    這家夥一會睡不著,一會渴了,一會想吃夜宵。


    一會又說要去洗手間,最後還說睡不著,讓他唱童謠催眠。


    他當自己三歲寶寶,還需要唱童謠哄睡。


    郝子寅發誓,他這輩子就沒見過,比程雲桁還能作的男人!


    秦柏宸把郝子寅臉上的懼意看在眼底,勾唇淺笑:“雲桁休養這段時間,麻煩你多照顧了。”


    “……”郝子寅表情微微扭曲。


    他其實今天打算告辭的。


    再在秦家待下去,他怕是要折壽十年!


    郝子寅深呼一口氣,頂著莫大的壓力說:“秦爺,我父親昨晚打電話,說最近調查局比較忙,我準備回去幫把手。”


    秦柏宸起身,隨意地抻了抻衣袖,聲調不疾不徐道:“巧了,你父親早上打來電話,說是下午登門拜訪,等他到了我會親自跟他說。”


    “!”郝子寅麵如死灰。


    他感受到命運的莫大惡意。


    來自秦爺的壓迫感,以及父親的催命符,這是要逼死他啊!


    偏偏程雲桁還在這時湊熱鬧。


    他拍了拍郝子寅扶著輪椅的手,滿臉人畜無害的笑容。


    “子寅,沒有你我都睡不著,辛苦你再多照顧我幾天。”


    郝子寅皮笑肉不笑道:“其實沒有我,你會睡得更好。”


    他現在就是秦家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隻有離開他們的視線,才能保全自我。


    程雲桁盯著他泛青的雙眼,笑眯眯地說:“這絕對是你的錯覺,昨晚要是沒有你,我也不可能睡個安穩覺。”


    郝子寅強忍著翻白眼的衝動,好心勸道:“其實讓賀四少來陪你也不錯。”


    “賀榮晟最近跟賀老三打得熱鬧,你也知道他們兄弟二人恩怨已久,我就不去打擾他了。”


    “那個姓劉的小跟班也可以來陪你。”


    “劉淩睿去閔縣了,而且秦家不是什麽人都能進來的。”


    這話算是把郝子寅的後路,給徹底堵死了。


    在兩人你來我往交鋒時,秦柏宸拉著扶九卿的手離開房間。


    *


    下午,一點半。


    莊嚴肅穆,古色古香的秦家祠堂。


    扶九卿借著秦柏宸的掌心力度,緩緩走下車,眼前恢弘大氣,木質建造講究的祠堂,清晰映入她眼中。


    祠堂門頭牌匾,寫著秦家祠堂四個大字。


    秦老爺子在護衛的攙扶下,邁著緩慢步伐走上前。


    他身後跟著秦錦康、秦洛白父子,秦海輝、秦亦笙父子。


    還有一名同樣穿著黑色旗袍,打扮低調卻不失貴婦氣質的中年女人。


    歲月風霜在她保養很好的臉上,留下掩飾不住的風華痕跡。


    再後麵,是被護衛推著輪椅而來的程雲桁。


    秦老家主發話:“人都到齊了,進去吧。”


    秦柏宸牽著扶九卿的手,走到老爺子的身後,邁入祠堂的正門。


    宗祠的內部裝修莊嚴、肅穆,撲麵而來的古樸、端方之感。


    一行人,拾階而上。


    祠堂正廳的門外,有兩隻威風凜凜的石獅守護著。


    秦家主走到神龕前,看著列祖列宗的牌位,推開護衛攙扶的手,順便把龍頭杖交給對方。


    秦柏宸鬆開扶九卿的手,壓低聲對她說:“等我。”


    他走上前,親自從桌案上,取了三支香點燃。


    站在首位的秦家主,撐著年邁的身體下地磕頭,對著密密麻麻的牌位拜了三拜。


    “托祖宗們的福蔭,我兒柏宸身體已然大安,他如今娶了媳婦。


    今天帶他們夫婦二人,特意來叩告列祖列宗,請祖宗保佑他們平安健康,無病無災。”


    秦家主起身後,恭敬地從兒子手中取過香,將其插在香爐裏。


    他後退幾步,對秦柏宸神色肅穆地說:“帶你媳婦上香。”


    秦柏宸應了一聲,走到扶九卿的身邊,牽著她的手走到神龕前。


    兩名秦家護衛走到桌案前,各自取了三支香點燃。


    站在神龕前的扶九卿,仰頭睨視著秦家的祖宗牌位。


    對比秦家人的莊嚴肅穆神態,她唇角勾起一抹耐人尋味的弧度。


    沒人看到,沉重的香爐上冒出的幽幽青煙,形成的詭異又扭曲形態。


    正常的情況下,青煙是往上空漂浮的,可它卻凝滯在虛空中久久不散。


    秦柏宸接過護衛遞上來的三炷香,發現扶九卿一動不動。


    身後的其他秦家人,也目光疑惑地望著她。


    秦柏宸低聲喚道:“卿卿?”


    扶九卿回神,偏頭看向身邊唯二表情淡然的男人。


    她抿唇一笑,接過護衛遞上來的三炷香。


    白皙纖細的指尖,輕撚著三支檀香,隨意地把玩著。


    秦柏宸沒有發現扶九卿的小動作,也沒有像父親一樣跪地,而是對著秦家牌位鞠了三躬,再把三炷香遞給身邊的護衛。


    秦家主見兒媳婦一動不動,出聲提醒她。


    “九卿丫頭,柏宸隻要鞠三躬就行,你得跪下磕三個頭。”


    扶九卿不知道秦柏宸為什麽不需要下地跪拜,不過她別說是跪拜了,連鞠躬都不可能。


    她手捏三炷香,沁染著桀驁光芒的眸子,睨向秦家一眾人。


    “我這一生從未曾下跪過,不曾跪過父母,不跪天不跪地,也不跪諸天神佛!”


    潛意識,今日休想讓她下跪!


    秦家主沒想到兒媳婦會突然鬧這一出,睿智眼眸瞳孔巨震。


    秦錦康、秦海輝等人,也紛紛臉色大變。


    眾人感受到扶九卿對秦家祖宗的不敬,頓時眼神銳利如刀。


    唯有秦柏宸,清雋斯文的臉上詫異神色,稍顯即逝。


    他語氣溫和地問:“可是玄門中人有什麽講究?”


    扶九卿舉起手中燃著青煙的三支香,目光清冽無溫,十足的懾人。


    她紅唇輕啟,傲然睥睨道:“講究倒談不上,隻是在場的諸位怕是都要折壽了。”


    秦家主微微擰眉,即使在氣頭上,也說不出一句重話。


    好半晌,他才吐出一句。


    “胡鬧!”


    常年與玄門中人打交道的秦家主,從未聽過如此荒唐的事。


    公務繁忙,著急回去辦公的秦錦康,麵露不悅地盯著扶九卿。


    “侄媳婦,你這話什麽意思?”


    扶九卿斂眸,懶洋洋道:“我的意思是,秦家的祖宗受不起我這一拜。”


    這話說的未免太過狂妄了。


    秦家人感受到扶九卿的目空一切,臉色再次沉了幾分,心中的憤怒根本壓不下去。


    如果說這話的是其他人,早就被護衛拖出秦家祠堂了。


    秦家祠堂常年被安保人員層層把守,連某些經常出現在新聞上的大人物,每年都會來秦家祭拜。


    扶九卿一個沒有背景,被扶家當做利益棋子的棄女,如果不是因為給秦柏宸衝喜,恐怕還沒資格站在這裏。


    正是因為她的衝喜,換來秦柏宸的身體快速好轉。


    才讓在場每個能在外呼風喚雨的秦家人,對她容忍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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