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十四年,三月。


    虞月禾生在建安五年的三月初三,原主死在二十四年的三月初一,同年三月初四,恒國公府抄家。


    有很多時候,快穿者都感歎時間的巧妙,原主隻要再熬三天,她就不再是恒國公府小院裏的瘋婆娘,隻要再熬兩天,她就19歲了,但是她沒能等到今年的春暖花開。


    玫昭儀膝下僅有一女,在懷上那個使她難產而亡的孩子之前,獨生女兒自然如珠似寶,她曾經還在跟隨陛下往皇家寺廟拜佛時請來方丈與附近的道士為小女兒批命,當時說玫嬪是長命之相,而當時還是個奶團子的虞月禾卻是被斷定活不過十八。


    “如今想來,就算是金尊玉貴如公主,出嫁後依舊會因生育而早逝,便當做那時隻是一個隨口胡謅罷,”虞月禾倒了一杯正月裏沒有喝完的屠蘇酒,她自釀的酒品質極好,像是帶著歲月的溫潤色澤,“更何況命是會變的,人人都在爭,人人都想改變,得到了就想得到更多,誰都不能免於這些子欲念。”


    虞姣姣在這個小小的生日宴上笑起來,這間宮室的梳妝台上還擱著她帶過來的禮物,一匣子一匣子的珍珠寶石和一整套海棠紅的寶石金頭麵敞著蓋子,長壽麵的霧氣柔軟了她最親近的妹妹,於是她便問在這方麵上虞月禾如何看待自己、如何看待她。


    “長姊生來便理所應當擁有一切,這沒什麽,因為有,自然就免於貪嗔;而我想要活過十八歲,想要一直在阿姊身邊,那我便去爭,便去做得更好些,隻要我自己無愧於心便好,姐姐難道會不要我嗎?”虞月禾嘴上說著自己貪婪,卻是坦蕩模樣,眼波流轉間盡是孺慕,誠摯而無任何隱瞞。


    於是皇太女便笑得更加真誠,這一番話也說得她高興起來。


    這樣小的生日宴上統共隻有兩人,而有十八碗菜肴,除卻虞月禾麵前一大碗長壽麵,還有一大盤炒麵與七種澆頭,又有兩樣主食,便是兩碗碧粳米煮出來亮晶晶的米飯與胭脂米熬的一大碗粥,姐妹倆吃了這一頓無人得知的生日宴,也就過完了虞月禾又一個不起眼的生日。


    眼下建安帝身體不太好,是不宜大辦生日宴、也不會有任何人有心思大辦的,若是民間有人大張旗鼓地娶親或是什麽喜事辦宴會,說不準就被虞昭狠狠記上一筆,在君上病重之時心不誠、不哀痛的罪名。


    虞月禾記得很清楚,原劇情中建安帝崩於四月初一,而虞昭一直到五月份才整理完一切,獨自一人回憶前半生——那便是故事開始的時候了。


    原本建安帝因為二皇子謀逆一事,身體顯得並不太好,虞月禾做了點手腳好讓他再留一留避免留下遺憾,他也隻從原本的四月初一活到了初十,很快在虞昭極力的挽留之下溘然長辭,帝王駕崩的消息很快傳遍了京城,權貴人家急急忙忙收起了鮮豔的服飾,整個京城一片哀榮。


    虞月禾也換上了海棠紅的禮服,在崇尚火德的莊朝,紅色的一應禮服都不在葬禮需要避諱的顏色內,但是平民百姓隻有大婚時才能穿上正紅色的衣裳,就算是虞月禾這樣未曾正式冊封的皇女,也不得隨意穿正紅。


    本朝官員服飾也有少許差異,是三品以上穿紅,五品以上穿紫,像帝皇殯天這樣大的事情,無論朝臣還是宗室、妃嬪,都得穿上自身所能穿的最高品級的禮服,前來哭靈。


    她放眼望去,能夠前來哭靈的人們身上都是深深淺淺的紅色,而女帝虞昭身著赤紅色龍袍,不再同往日一般寬和,氣勢威嚴而霸氣,一眼就能吸引人們的視線,即使禮服外還套著喪服!


    她隨大流按照宮人的引導走到她自己該站的位置,跟著哭起來……


    建安帝的時代,就這樣落下了帷幕。


    ————————


    女帝登基後,冊封所有兄弟姊妹,那些殘疾、癡傻以及年幼的兄弟,女帝都封為郡王,輕易不得離京,而有子嗣的妃嬪便跟著兒子到了親王府上,也不必跟其他太妃擠在一起,就跟著兒子過日子,徐美人、不,徐婕妤也跟著年幼的兒子入住了親王府,終於離開了那對於帝王來說很寬敞,對於妃嬪來說卻隻有四四方方天空的皇宮。


    而所有姊妹皆封長公主,虞月禾最為特殊,被封為護國長公主,食邑和食實封等同親王,派遣仍是太常寺少卿,兼翰林學士,由東宮住回原來所居的珞葭宮。


    虞月禾憑什麽能得此眷顧?


    [憑我是女帝心腹。]虞月禾慘白著一張臉半靠在停靈處供給前來哭靈的老大人、老夫人們休息的地方,太醫正為她寫著脈案,心悸、氣陰兩虛、勞累過度……


    哭靈總會去了幾位年事已高的老大人老夫人,即使再多體恤也抗不過繁瑣的規矩與勞累,京中權貴家中哭聲隱隱,但是這些苦痛要在意的人才會記下,她過度勞累換來的心肌炎不會換得建安帝一絲一毫的憐憫,卻能換來虞昭的心疼,讓功勞更加明亮。


    若是尋常的太子少詹事自然不會勞累,但是虞月禾不同,她既要協理宮務,又在虞昭身邊極為重要,捧哏、謀士、吉祥物還提供情緒價值,一堆事要忙,再加上官職差遣以及她要盯著十幾位穿越者,心力交瘁是很常見的事情,哪怕中階任務者精神力普遍較高,架不住腦力勞動實在超量。


    最重要的是在升官她就已經累出來了這個毛病,為了算計二皇子,盡管隻不過細微處撥弄,但是白日裏勤勉看書準備殿試,她又自建安十九年以來精心布局,不同於虞姣姣統領全局,她結合原主的性子之後是個事無巨細的,這幾年來每年陪伴長姐巡視皇莊,在宮中布下局麵讓二皇子無從翻身……


    但是虞月禾知道,因勞累導致的疾病得不到建安帝的任何憐憫,還會降低他的評價,為此一直到建安帝駕崩之後,她才慢慢表現出來。


    而在這場漫長的哭靈中,身為皇女又是官員,虞月禾何其顯眼,她撐著直到休息時才露出不適,而臉上血色皆無。


    此後自然就是虞昭發現,如此種種,不多提及。


    而虞月禾的周全自然也被虞昭記下,女帝雖還記舊情,但是上位者心思難測,若以往必定會心疼些許,如今隻剩讚許。


    [此一時,彼一時,心肌炎吃藥就能好,但是信任卻要將心比心來換取。]虞月禾歎息一聲,她除卻醫治外,仍正常哭靈無所破綻。


    虞昭順利登基,莊朝安然無恙地被交到她手中,一片海晏河清之相,而明年的年號、新帝登基之後的選秀、科舉,一樁樁一件件事在建安帝下葬後潮水般湧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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