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月禾即使心裏有了新的想法,卻並沒有貿然行動。


    畢竟就算虞姣姣現在信任她,但是為何皇帝稱“寡人”?就算阿姊一輩子不變,父皇又怎麽看?


    她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旁人想一想,他們沒有重來的機會。


    第二日早上,她照例是去了鳳鳴宮,由先生講課,再等待阿姊回來。


    最近她琢磨到了某部書的第十二小節,前幾日詩會,正好使她有了新的觸動,已經與先生談論了許多天,這些哲學文學,最磨時間卻又叫她喜歡,阿姊是不能這樣耽誤時間的,好在先生一身清閑又鑽研深刻,也是清談得有來有回。


    等到虞月禾談論得口渴,又說完一段,抬頭一瞧:“阿姊!”


    她正好也說得差不多了,向先生告退後就高高興興撲到姐姐身邊,跟她說著昨天阿姊在父皇那裏時,還有今天上午,都做了什麽什麽。


    虞姣姣看著她這般粘人模樣,也喜愛得緊,連忙摟了她,姐妹倆湊在一起說小話,現下已經不早,虞姣姣回來的時候已經錯過了午膳,索性就叫人擺了一桌點心,兩姐妹邊吃邊聊,先生也讓人收起了那些棋盤棋子和紙筆等物告退了。


    晚春時節,最時興的就是鮮花,製出來的芍藥花酥、牡丹花酥栩栩如生,但是以虞姣姣和虞月禾的身份,可不是那些後宮中謹小慎微在親媽手底下都未必能過舒坦的公主,也隻是有一搭沒一搭吃著,應個景而已。


    先生離開後,屋裏都是自己人,虞月禾跟虞姣姣說話就更加沒孤寂,能從朝堂大事說到今春杏花價幾何,再說到之前賞花宴上哪些小娘子有過什麽樣的心思,最後說到二皇子的婚事去。


    因此也就說到了賞花宴上的舊事,畢竟兩位公主金尊玉貴,又不曾和恒國公府有什麽來往,隻好拿出來那件事講,虞月禾說了那會兒的一些細微情景,乃至那位大姑娘臉上的表情:“恒國公府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哪有五品官的女兒刁難國公女兒的,不像樣子。還是當著麵就如此,也不知道她們家從前是如何教的,莽莽撞撞不像樣子。”


    就這樣明麵上露出來刁難和看不起,就連當初鬧得快穿者頭大的謝淑都沒有過這類舉止,顯然這位大姑娘是真的太過高傲了些。


    虞姣姣對京中權貴了解更深一些,隨口道:“就算住在國公府裏,就算恒國公才是當家人,她酈元娘隻把自己當做國公府上最好的女兒家,什麽時候看得起那些姐姐妹妹?”


    又捏捏她臉頰,語氣柔和下來:“可不準想著多補貼酈惜娘,我們月兒心腸柔軟,但是她要自己立不起來,再多幫助也是無用的。”


    虞月禾是虞姣姣親手養大,就算再天資聰穎,在沒想瞞的情況下,那點兒心思對於長姊來說能算什麽秘密?


    更何況這手暗棋是虞姣姣親手下的,未來女帝氣定神閑:“二弟就算心有溝壑,恒國公府算得了什麽?曆朝曆代儲位之爭死傷無數,他就算得了一時的好,能不能笑到最後都說不定。”而這一手暗棋,名義上是給國公府埋了個釘子,實際上卻是哄妹妹高興罷了。


    虞月禾也明白姐姐的意思,又是好一番撒嬌賣癡,直在姐姐這裏賴到天擦黑,才願意回去。


    二皇子等一眾皇子在原劇情裏確實不是對手,但是虞姣姣和這個世界上的大多數人一樣,從來都不知道——


    [他們站在巨人肩膀上,哪怕他們身份可能還沒穿越後高,隻是茫茫人海中最平凡一滴,卻帶著千年的知識體量,與現代社會開拓的眼界。]虞月禾把這些想法捂得很死,那些或許來自現代或許來自近代,或許並不出彩,或許連古詩都背不下來,但是虞月禾從未有過看輕他們的想法。


    要是好應對,又怎麽能夠價值500?螻蟻尚可撼樹,匹夫之怒,尚可流血五步!


    她讓0231額外和世界意識商量,打上了“不準任何人透露穿越”這一個補丁,自古奇聞軼事從來不乏借屍還魂,又刻意在她覺得值得拉攏的人麵前,隱晦暗示,她也是“穿越”的,邀請他們選擇長公主,未來一起造福這個世界。


    至於那些考驗沒有過關的,以她的身份,一個不敬皇家就能直接要了他們的命,至於這些心性不好的人之後會去往何處,便隻有掃尾的時管局員工知道了。


    即使這樣,這些年來她能接觸到的、值得她如此做的人也寥寥無幾,皇宮裏坑殺了不知道多少做著太後夢的小姑娘,而能夠適應古代的人要麽徹底融入不敢露出異樣,要麽戰戰兢兢容易被逼瘋,錦衣玉食背後是無數雙麻木悲涼的眼睛,隨著最黑最深的夜潛入虞月禾的甜夢,每每能叫她驚出一身冷汗。


    即使是在命運最陰差陽錯的原世界,曾經為了那閃閃發光的理想奮不顧身、後來十年一覺大夢初醒,見過無數戰場與鬥爭,見過無數死不瞑目的向導,常年遭受藥物的殘害與無人注意處痛苦的掙紮,卻也沒有這個世界那些潛入高枕錦衾的可怕噩夢,能夠生生把人折磨瘋一般,看著京城內落地百味人生的穿越者們,伸手輕輕撥弄就能叫他們死去……


    於是不知不覺中,虞月禾身上那股冷情出世的氣質,與那點子與生俱來的怯弱就像紮根在靈魂裏一樣,盡管周圍還有其他的大樹,卻令人無法忽視。


    就在這樣不斷清除穿越者與困在原主的過去裏,又是一年匆匆而逝。


    在黨爭中被砍頭、抄家流放的家族不知凡幾,賞花宴的熱鬧,也許成了許多官員家眷最後的燦爛,虞月禾隻是從原劇情的隻言片語中了解這段故事,身在建安帝身邊的虞姣姣哪怕視野受阻也比困於深宮的小公主看得更遠,而如今她所接觸到的則更加直接、血淋淋,建安帝的考驗劈頭蓋臉而來,而虞姣姣隻能旁觀她直麵這些。


    虞月禾並沒有因此而難過、崩潰,她骨子裏還是有原主那一點軟弱,但是卻在雪片般飛來的朝政消息與一篇又一篇策論中像是小樹苗一樣茁壯生長,逐漸朝著建安帝所期望的、她自己也早早定下的那個目標成長。


    不知不覺中,建安十六年到建安十九年,她已從長姐懷裏尚帶稚氣的女孩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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