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冬雪是照舊的大,前兒還盼著這是最後一場呢,便又落下來積得樹枝一彎上頭的雪從葉子上嘩啦掉下來。


    聽雨閣門口原本是沒有簾子的,容易漏風,收拾的人點爐子的時候便也把那簾子都布置起來,倒是有點兒樣子了。


    裏頭是三麵的炕,為了看雪,還要把窗戶打開來,虞姣姣便安排著燒了炕,除卻這邊一個炕隻坐兩個人,便將另外兩麵也布置起來,隔成三處後那兩處各可以坐四個人在上麵,也是一樣的鍋子和燒鹿肉,地上另放了繡墩和小幾,各放一個八寶攢盒和一壺茶。


    宮中現如今五歲以上的公主不過十個,再小的便不能叫母妃帶出門了,而妃嬪也隻叫了才人以上的過來,再下麵的寶林等這屋裏擠不下,虞姣姣也不耐煩見她們了。


    等那邊陸陸續續過來,就見外頭重重疊疊的簾子,裏頭還隔了一個小間出來,掛著一件羽緞一件羽紗的大紅鶴氅,內裏俱是白狐裏子,看著就渾身暖烘烘的,俱掛在爐子旁邊烘著,便有宮女接了公主們的各色鬥篷,抖掉上頭的雪花兒一齊烘著,妃嬪們就隻去了身上的鬥篷,交給身後的大宮女們拿著。


    再過了兩道相隔不遠的簾子,迎麵而來暖香撲鼻,又有肉香茶香,這才見裏頭好大一間又是燒了爐子又是燒了炕,偏還開著那窗戶賞雪,三處炕上還各自吊著一塊鮮紅雪白的鹿肉,炕桌上一邊烤爐一邊鍋子正沸著,裏頭候著的宮女就引妃嬪們在繡墩上坐了,再讓公主們各自玩得好的坐在一塊兒。


    而正對門的炕上隻坐著兩個人,身量略長的那個正吃著,而那個年紀更幼些、容貌清豔的拿小刀割了鹿肉下來烤,俱都臉上紅撲撲的。


    隻等妃嬪們到齊,虞姣姣才撂了筷子,說了幾句場麵話,隻說諸位娘娘往日裏伺候父皇、誕育子女有功,又說:“父皇如今將宮務交給我,我是小輩,也沒什麽請安的規矩,娘娘們要伺候的是父皇,又不是我。今日也隻是請大家過來,再有這些妹妹日漸大了,我在父皇跟前也見過幾麵,身為長姊,應盡管教之責,便都來見一麵。”


    又說了些素日教導的小事,虞姣姣在這之上也是樣樣周全的,不免就叫高位的妃嬪放鬆了警惕。


    又見虞月禾小小一個人不顯眼,卻很利落,就將鍋子裏不禁煮的牛羊肉並一些旁的夾了出來,再用一旁放著的小銀筷剔了些耐煮的到鍋子裏,不像兩邊的幾個最大的隻比虞姣姣小一兩歲,卻連六七歲的妹妹都顧不過來,她們心裏又琢磨起來。


    便是箬昭容先開口:“殿下素日繁忙,眼見得手邊一個人是看不過來的,七公主年幼……”


    旁邊的幾個也都順坡下驢,一個個推薦起自己的女兒來。


    那邊虞姣姣沒有說話,虞月禾也不慌不忙,之前虞姣姣說話的時候她未夾過去煮好的菜,這會兒卻拿專門夾熟肉的小銀筷夾了一塊嫩嫩的鹿肉,抿嘴一笑。


    虞姣姣看她們這般爭來爭去,隻是一皺眉頭,就有大宮女把那幾位開口的娘娘手邊的茶水給換了,等她們說累了倒了一盞茶水,登時喝也不是吐也不是——茶不再是之前的老君眉,全給換成了苦丁茶!


    看她們吃了扁,一個接一個安靜下來,虞姣姣才說:“諸位娘娘住得離我那兒遠,很是不必讓妹妹們跑許多路到我那裏去每日打下手的。”須知本朝無論公主皇子實際上定例都是沒有步輦的,多數是皇帝記起來了才吩咐給配上,而妃嬪們的步輦哪裏敢貿貿然給女兒們用上,背後天曉得多少個坑呢!


    隨即又是一溜宮女進來,虞姣姣笑著說:“皇家兒女,哪裏就缺手邊一個打下手的呢?缺多少都是夠的,大家說我手邊沒有人,倒是見得少了些,雖不比姑母、姑奶奶們那樣一整個公主府的人手,總歸也是不缺的。”


    這般下來,也就沒人再提起這回事,便又說些家常話兒,也就將此事翻過去了。


    虞姣姣此番也不過是隱晦地敲打一番這些人,尤其是在宮裏有了根基的那些份位高、年歲久的妃子,警告她們莫要弄妖,說些看梅花的風雅事,也不過是敲打那個隱藏在背後的人:別以為你做的事我不知道。


    說了這許多話,也就讓那些妃嬪們回去了,又問其他公主們吃得如何,畢竟虞姣姣作為長姊,教導之責還是應盡的。


    盡管和這些妹妹都合不太來,她們所要爭取的寵愛與未來,虞姣姣唾手可得,而她們所熱衷的女紅與琴棋書畫,在虞姣姣眼裏不過是打發時間的玩意,談完了正事,也隻是放鬆而已。


    就這麽賞著梅花白雪,虞姣姣又考她們,要她們背一些梅花的詩來。


    便有一個看起來約莫十三四歲、削肩細腰、俊眼修眉的姑娘詠了一首《雪梅》,說“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未等虞姣姣說什麽,她就洋洋自得說這是她新做的詩。


    虞月禾於是噗嗤一笑,提起了舊年看過的詩集:“……阿姊也是看過那本詩集的,想來是記得這一首的,詩人建安十年便英年早逝,他的詩做得好,因此被收錄。”


    她複又以帕掩唇而笑:“這也沒什麽,畢竟梅與雪這一段爭豔,又兼韻律尋常無典故,五姐姐未曾讀過,剛巧撞了也是尋常事。”


    五公主這番被下了麵子,便不發一言,其餘幾個公主見此也隻揀了常見的先人詠梅之詩背了,或是讚白梅,或是讚紅梅,倒沒什麽新奇的了。


    虞月禾隻吟了一首《全唐詩》中李嶠的《梅》,其餘時候都在與虞姣姣一起吃羊肉鍋子,不樂意來作什麽詩出風頭。


    三桌裏頭其實鍋子與鹿肉是一樣的量,她們倆這邊還額外多出幾碟小菜,如炸鵪鶉、炸野雞崽子這類炸物,不過虞月禾瞧去,其餘幾個姊妹雖說吃得還算有些趣味,卻是連鹿肉都不會割,隻能由宮女割下來放在爐子上,且許多未曾煮的盤盞都未動,更不吃毛肚等脆嫩的東西,胃口要小許多,


    虧得虞姣姣還特地不讓那邊上炸鵪鶉這些小菜,怕吃不下,那一塊鹿肉本來也不怎麽大,都是約莫兩三斤的肉,一邊留下一半,另一邊也留了約莫四成,就都說著吃不下了,隻是在爐子前麵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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