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來臉色同樣不太好看。


    他原以為對方之前不過是說說,世間情愛如浮雲,宛央怎麽可能會為了一個男人與他西方對上,可如今看到宛央這副樣子,如來心裏又有些沒底了。


    “讓我去見玉帝,在這之前,誰也不許動孫悟空!”


    宛央握緊手中招妖幡看向如來,明顯這話就是說給他聽的。


    招妖幡,妖族氣運至寶,可號令天下群妖!


    不是所有妖精都願意成仙的,若宛央真用招妖幡招來群妖鬧上天庭,那絕對是一股可怕的勢力!換句話說,人家直接去下界做妖王都行,誰還願意在天庭給你當個小職員啊。


    廣目天王不敢輕舉妄動,同增長天王對視一眼,終究親自去了玉帝跟前稟報。


    須臾後,廣目天王返了回來,


    “種玉神尊,玉帝有請。”


    宛央看向孫悟空,就見對方笑看著她,抬手為她扶了扶頭上步搖,


    “娘子放心去便是,老孫還不至於如此膿包。”


    有光芒自他身上閃過,原本的狼狽消失不見,孫悟空再次恢複成那個頭戴鳳翅紫金冠,身穿鎖子黃金甲,腳踏步雲履,手執金箍棒的齊天大聖美猴王。


    俊美卓然,意氣風發。


    宛央唇角勾起,在他臉頰溫柔落下一吻,“等我回來。”


    周圍神仙見狀紛紛以袖掩麵,一副想看又不好意思看的模樣。


    *


    宛央離開去見玉帝,孫悟空手執金箍棒大馬金刀坐在斬妖台上,他甚至還摸出了個蟠桃來,直接當著眾仙卿麵光明正大的啃,頗有點“破罐破摔,你奈我何”的感覺。


    如來雙目微闔,搖了搖頭,“好個欺心的猢猻,監守自盜、目無法紀,當真是妖性難馴。”


    他語氣慈悲,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孫悟空嗤笑一聲,扔了手中果核,“胖和尚,打量著誰不知道你那點歪心思呢?”


    “自己就是從道門叛出去的,如今還想撬道門牆角弘揚你佛教,順勢與道門搶香火。如你這般連吃帶拿、厚顏無恥之徒也是少見,你倒羞也不羞?”


    不得不說,孫悟空是會往人痛腳戳的。


    如來以前是多寶道人,身份就是截教通天教主的徒弟,太上老君的師侄。


    彼時西方接引、準提二人不要臉的幹掉了老好人紅雲老祖,終是成聖,又得天道指示西方當大興,所以建立了西方教,也就是佛教的前身。


    二人為了西方教大興費盡心思,為此還挖了闡教副教主燃燈道人去當佛主,除此之外還挖了不少闡教、截教的人才,吃相可謂相當難看。


    太上老君為了分化西方教氣運,所以派了多寶道人(如來)去西方當了小佛主來分權柄。


    結果你猜怎麽著?


    嘿,人家多寶當了二五仔,和西方二聖聯手踢掉了燃燈祖佛,自己當了如來佛祖。


    如今聖人皆不得出,佛教權柄歸一、氣運加身,隻再差挑幾個人才(冤種)走趟西遊路宣揚一下佛教,就能徹底起來了。


    被人眾目睽睽扯了臉皮,如來當場給眾仙上演了什麽是佛陀怒目,聲若洪鍾。


    “好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猢猻,我倒不知你有何等本事,敢說如此欺心之言?”


    被他一激,孫悟空下意識就想露底,


    “哼!俺老孫有七……哎呦!”


    一顆不知何處飛來的石子打在他頭上,讓孫悟空下意識痛呼出聲,


    “是誰?誰人敢打俺老孫!”


    待他看到打痛自己的竟隻是地上一顆平平無奇的石頭,心裏明白隻怕是高人示警,當即識趣的閉了嘴。


    他垂著眸子,掩住眸中水光。


    師父,是您嗎……


    如來礙於沒有玉帝準話,不好越俎代庖,外加還有那點對女媧一族的忌憚,到底沒再直接出手鎮壓孫悟空。


    不想再聽孫悟空那些戳心窩子的話,如來念了聲佛,闔上雙目不再言語。


    *


    另一頭,玉帝臉色同樣不好看,


    “種玉神尊,你可知罪?”


    “種玉為臣盡責;為女盡孝;為妻盡義,不知何罪之有。”


    事到如今,宛央也不想再給玉帝好臉,一番話被她說得可謂不卑不亢,擲地有聲。


    “你還敢言!”


    玉帝語氣肅穆,不難聽出動了怒,


    “寡人自問待你不薄,如今你竟為一區區孫悟空要與天庭操戈相向,以招妖幡做威脅,如何算得‘忠’?”


    “君不仁、則臣不義。”


    吐出這麽一句,宛央直直看向玉帝,


    “種玉自問這八百年來為天庭當差,盡職盡責,從不曾惹是生非恃寵而驕。玉帝想興佛門、壓道門的心思昭然若揭,您為了治下平衡想要如何做種玉本不想揣測,更不欲幹涉。”


    “種玉隻問,三界人才何其多?六耳獼猴、通背猿猴等同樣亦非凡種,潛力不在孫悟空之下。種玉隻要一個孫悟空做夫婿,您為何就不願給?非要依那如來的意!”


    “您算計孫悟空之時,可曾想過咱們近千年的君臣之義?可曾給過我女媧一族顏麵!”


    玉帝被這聲聲質問弄得麵色發紅,說不上是羞的還是氣的,一隻手指著宛央在那不停地抖啊抖。


    宛央冷笑一聲,再接再厲道:


    “玉帝怕是不知道吧?如來除了想要挖走孫悟空外,他手中還捏著一個同樣本領與孫悟空不相上下的六耳獼猴呢。”


    “您一心想要扶持西方平衡道教,殊不知如今西方權柄已盡歸如來之手,燃燈祖佛現在隻是個擺設,一旦佛教大興,焉知不會成為第二個心腹大患?”


    待宛央這兩句話落下,玉帝的臉色已經從方才的紅變成了白。


    宛央估摸著,這沒準是嚇的。


    棍棒打了,利害說了,接下來就該給對方個台階了。


    念及此,宛央朝玉帝行了一禮,語氣放緩,


    “陛下再忌憚道教,可您有封神榜在手,他們便不能、也不敢對您如何,但佛教可沒甚麽‘封佛榜’在您手裏,陛下不可不防啊。”


    玉帝撚著胡須,臉上已出現些許動搖之色。


    他不是不知道宛央這樣做是為了她自己和孫悟空,可關鍵她說的都是真的,即便玉帝知道這是陽謀、是她光明正大的挑撥離間,玉帝也不得不承認一點,那就是——宛央說得對。


    對方還願意同他行君臣之禮,便說明不想跟自己撕破臉。


    想到這,玉帝同樣緩和了表情,給了宛央一個台階下,


    “那依種玉之見,寡人該如何做才好?”


    玉帝是真想聽聽對方的想法。


    他也是如今才發現,以往自己還是小瞧了宛央這個仙二代。


    “對方隻有弱小,才會足夠聽話,甘心依附陛下為您所驅使,陛下以為呢?”


    玉帝沉默一會,默認了這個說法,“……你繼續說。”


    宛央雙臂抱圓、手心手背相疊,朝對方行了個標準的臣子禮,


    “隻要玉帝肯放過孫悟空,讓如來不得不拿出他手下六耳獼猴來頂差,此趟西行之路,臣願為陛下分憂,擔保叫這佛教…不能大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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