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像機打開了沒有?”


    “打開了。”


    “好的,行動。破門。”


    “全都不許動。”


    大門咣的一聲倒下了,小作坊的人木然的看著從門外衝進來的一大波製服,小老板一臉驚愕。


    “你們什麽人,幹什麽的,誰讓你們進來的?”


    製服領頭的一臉的不耐煩,大喝了一聲。


    “你給我閉嘴,站呢別動,還有你們那些人都蹲下,別動。”


    製服領頭的瞥了一眼在角落裏忙活的一個工人,輕蔑的鄙視,跟我鬥,哼。


    那工人一臉正氣,四肢發達,頹喪中又帶點著無奈,正是鄭凱。


    鄭凱此時也見到了製服頭領,心裏暗罵一聲,這損塞,沒完沒了。


    要說鄭凱也是真夠倒黴的。


    七年前他是消防兵退伍,因為在部隊表現突出,回頭就被安排了編製。


    父母催婚,就直接找了一家婚姻介紹所,介紹了一個對象。


    一切看來都是挺好的。


    訂婚喜宴,定下來了彩禮和房子到時候結婚一年後就簽下女方的名字。


    這都穩穩的幸福要到手了吧。


    那天也就多喝了兩杯,年輕人嘛,火氣壯,都合計已經算是自己對象了,就抽空在車上練了一遍。


    哪個男人能對新車,不上路開一腿子,是吧,合情合理嘛。


    誰成想,第二天準丈母娘就上門討要說法,說要先把彩禮給了,房子現在就要過戶。


    鄭凱也是摸不著頭腦,怎麽著,這臉變卦的這麽快。


    這十裏八鄉的不都這樣嘛。


    有些孩子都生了兩三個了,才補辦的婚禮領的證。


    就張嘴問了。


    結果準丈母娘就問他,睡沒睡他姑娘。


    這都是實在親戚了,鄭凱也沒多想,就直接承認了。


    但這麽大的事,彩禮和過戶,都剛談好的,也不能隨隨便便就變卦了。


    就說了聲,回家跟父母商量一下。


    這一商量父母自然不同意。


    兩方談來談去,就直接談崩了。


    準丈母娘那邊就直接報警了,告鄭凱強奸,把那天跟他聊天的事情直接錄音了,作為證據交上去了。


    鄭凱也是沒有經驗,到了派出所,人家一問,把錄音一播放,他也承認了,但強奸他也沒這麽傻就說是他強奸的,都是雙方自願的。


    但好家夥,那邊閨女一口咬定,是鄭凱強奸的。


    本來這事也就是互相扯皮的事情,結果女方那邊開的條件越來越高,完全是本著坑死人不償命的那種。


    直接提起刑事訴訟外帶民事賠償。


    這一大棒子幹下來,直接給鄭凱和鄭家幹蒙了。


    咣當一下就給判了七年,進去了。


    錢錢賠了,房子房子也賠進去了,媳婦媳婦還沒落到手裏,真是造孽。


    七年,本來用不上七年,隻要鄭凱認罪服法。


    但鄭凱就是沒認。


    關他可以,但這強奸罪,他鄭凱不能認。


    可以成為冤案,但不能成為鐵案,成為他鄭凱的人生汙點。


    鄭凱當時也是年輕氣盛,一根筋腦子一熱,進去就進去,等他出來再說。


    紮紮實實的在裏麵修煉了七年。


    七年一出獄,老爹老媽是直接老了一圈,看著他就是搖頭歎氣的。


    家裏是鄉下農村的,又是小縣城,他鄭凱的名聲在那一帶算是臭大街了。


    沒辦法,家裏沒法待,隻能來大城市打工了。


    由於有案底,隻能先從日結幹起,先穩一手再說。


    好巧不巧的,有一天在大街上溜達,碰上一熟人,臉特別熟,還以為是老同學什麽的,就拍了一下肩膀。


    結果那人也覺得鄭凱眼熟,互相介紹打聽一下才都想起來。


    這人不是別人,就是當初鄭凱當消防兵的時候,他揍了的一個驢友,還是孵蛋的。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


    當初要不是揍這賤人犯了錯誤,也不至於早早就退伍了,


    虧得以前表現好,立過兩次個人三等功,


    政委那邊給鄭凱一路綠燈趕緊轉業,別等上麵追究,處分下來,火速退伍了。


    好險的避開了,一次大劫。


    沒成想開始互相介紹的時候,嘴太快,鄭凱把底子先漏了。


    這孫子,裝作長大了,年輕時候犯下的錯,都知道了,都改了,把鄭凱的底子給摸了個透透的。


    反手就來現在這一出了。


    這他娘的都第幾回了。


    鄭凱找工作到哪裏,他就跟個鬥牛犬似的,查到哪裏,來找茬。


    孵蛋十八驢這驢糞蛋姓陳的,當初就不該救。


    要不是當初,他多嘴非要黑天下山,他戰友都不會意外身亡。


    戰友死了,他們沒事人一樣還在那笑笑笑的。


    鄭凱能不直接揍人麽。


    要不是,當時被拉住了,打死他的衝動都有。


    現在好了。


    鄭凱他媽的都開始幹日結了,找活找到哪裏,他就追查到哪裏。還有沒有天理了 。


    鄭凱十分歉意的看著那個老實巴交還在不斷解釋的小老板,這次又給這小老板坑了。


    一聲歎息,╮(╯▽╰)╭。


    形勢比人強啊。


    當初,老子鄭凱怎麽就沒好好去考個大學,非要高中畢業尋思著去打工,家裏實在太窮了 ,合計盡快改善家庭經濟條件,打工賺錢。


    結果高中畢業檢兵,直接入伍了,打工又沒打成。


    還好部隊條件也不錯,也有工資,尤其是消防兵,待遇更好。


    一位靚麗的女記者舉著話筒對著攝像頭開始說話:“這裏是都市現場。”


    “中元節快到了,但是也是假冒偽劣產品橫行的時候,今天陳隊長就帶領我們現場查獲了一起假冒偽劣的冥幣印刷據點。”


    “我們現在請xx局的候隊長來給我們講幾句。”


    製服頭領整理了一下衣著,走到攝像機前麵,正氣凜然:“我們經過縝密的偵查,結合群眾舉報,終於查獲了這家冥幣假冒偽劣冥幣印刷點,為廣大人民群眾,保障愉快的度過一個傳統佳節:中元節,提供了良好的環境。”


    小老板擠上前,焦急萬分:“報告政府,我這是冥幣,冥幣啊,不是假幣,這冥幣怎麽就假冒偽劣了?每年都是這麽印的啊。”


    大蓋帽陳隊長凶狠的瞪了一眼小老板:“有你說話的份嘛,給我老實的蹲 那,一會到局子裏在老實交代你的問題。”


    小老板還想說話,看著製服的眼神,還是不敢吱聲了,唉聲歎氣的蹲那,實在想不明白,這買賣幹了幾十年了,怎麽今天就違法了呢,他隻是個印刷冥幣的啊。


    陳隊長一時被小老板擠上來掃了興致,又抖擻精神開始長篇大論,宣傳他們前期調查的辛苦,如何縝密的找到線索,根據線索如何推理,挖掘到了具體地點。


    鄭凱看著在鏡頭前的那驢糞蛋子模樣,心裏一陣惡心,媽的,今天又算白幹了,偷摸從角落裏拖了一麻袋冥幣,悄咪咪的潛行,從後門溜走了。


    心裏默念,小老板,對不起了,讓你 招惹了這無妄之災,這一麻袋冥幣就算今天的工錢把,反正要是被抄查也是要銷毀的,我鄭凱就廢物利用一下,借花獻佛了。


    正在攝像機前麵大談特談的大蓋帽陳隊長自然沒有發覺,潛行偷溜走的鄭凱,等他發覺後,很是發了一頓脾氣,把帶來的隊員挨個罵了一遍。


    而鄭凱做好了心理建設之後,扛著一麻袋冥幣,回到了自己的臨時營地。


    一個城市中心的爛尾樓頂層。


    不時跟路過的各路神仙鄰居打招呼。


    “喲,大凱,這是背了一麻袋什麽好東西啊,看來你今天收獲不小啊。”


    這是趙四,東北人,個子不高,性格挺好


    一個從農民成功轉職的職業拾荒者,拾荒技能刷滿的頂級獵人。


    住在這爛尾樓的底層,地方大,方便儲藏各種戰略物資,隻要這個城市有的垃圾,他這裏都有,堪稱是垃圾百貨公司。


    各路寄居在這裏的神仙也偶爾光顧趙四的百貨公司,交換或者花錢買點需要的物資,沒錢的時候,也偷點。


    趙四渾然不介意,用他的話來說,他這是大公司,不計較這點庫存損耗。


    趙四的理想是把他的垃圾百貨公司開滿全國各地,他對這很有信心。


    在這一片,趙四是體麵人。


    鄭凱笑了笑,從麻袋裏麵掏出來兩款冥幣,扔給了趙四:“四哥,這不過節了嘛,來哥們送你兩捆,孝敬先人的。”


    “還得是你啊,我兄弟啊,大凱,夠意思,你四哥,我擦,你妹啊,你個撲街仔,扔我兩捆冥幣幹啥玩意,這扁犢子玩意。晦氣啊。”


    趙四開始還笑臉客套,等他接過手來一看,兩捆冥幣,立馬給鄭凱扔回去了,臉色鐵青了,開始罵娘。


    “四哥,你都多少年沒給你家先人燒紙了把,我這是為你好,這不趕巧了不是,你還嫌棄上了。”


    鄭凱撿起地上的兩捆冥幣,要往麻袋裏麵塞。


    趙四臉色變了又變,尋摸著算了算,哎,出來這麽多年,開始還想好好混幾年,富貴還鄉,沒想到城裏這麽難混,確實沒給先人燒過一毛錢。


    活人都顧不上,哪裏還顧得上先人。


    咬了咬牙,還是說道;“得了,也別兩捆了,多來幾捆,下次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給先人燒上。”


    鄭凱嘴角的弧度開始揚起。


    “這才對嘛。來,我多給你10捆8捆的。”


    趙四臉上是嫌棄的,手上卻一點不慢,神色中還帶著憂慮,憂慮之中,又夾雜著莊重。


    鄭凱沒看錯,確實是莊重。


    心裏又是默默歎了一口氣,哎。


    都想富貴還鄉,哪來的那麽多能富貴還鄉的好運人那。


    大體不過是,家裏混不下去,出來混,出來更混不下去,就更沒臉回去了。


    誰又願意,讓家鄉人看到自己的狼狽。


    趙四放下心思,小心翼翼的整理好幾捆冥幣,望了望鄭凱欲言又止。


    “大凱啊,你還沒下定決心回家麽?”


    鄭凱聽到這,眼睛裏滿是掙紮:“咋回啊,哪有臉回啊,這才剛出獄多久,在過陣子再說吧。”


    “聽叔一句勸,在家千日好,出門萬事難。那事不是你的錯。”


    趙四欲言又止,看著鄭凱的樣子,又不知道說什麽好。


    鄭凱揮了揮手,竄上了爛尾樓的頂層。


    頂層牆角的一個破爛帳篷就是他現在的家了,一些破鍋爛鐵啥的,都是從趙四那淘換過來的,暫時先這麽湊合著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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