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越來越冷,北方的冬天正式來臨,一場大雪鋪天蓋地的飄了下來,把個臨曲縣城變成了銀裝素裹的童話世界。


    與室外的滴水成冰形成劇烈的反差,臨曲賓館裏春意盎然,人大政協兩會隆重召開。


    今年還不是換屆年,也就是他們口中的小年,除了年齡到位自動卸任的,領導們繼續連任。幾大班子需要增補的人員,經主席團提名後,報上大會。


    唐國定和吳月霞被提拔為縣裏副縣長,蒙自強被提拔為政協副主席,三個人的成績可圈可點,群眾呼聲很高,得到了人大代表和政協委員的一致通過。


    “這一回,如果咱臨曲縣裏,真的有一百顆長生不老藥,你也可以分享其中的一顆了”,林影給蒙自強打過去祝賀的電話。


    她想起蒙自強說過的長生不老藥的笑話,便說了出來打趣他。


    “如果有,我一定弄兩顆,咱倆一人一顆”,蒙自強人逢喜事精神爽,電話裏哈哈的笑著。


    “拉倒吧!你家裏七個媳婦呢,哪裏輪得到分給我呀”,林影和他開著玩笑,“雖說拿不到這藥,你能這樣說,我還是挺感動的。”


    自從楊再忠死在了出租房那裏,林影便成了孤家寡人。她比楊再忠小了六歲,剛過三十二,兩個人也沒生下個一兒半女。


    也有人幫她介紹對象,無奈這久經滄海的女人好似已看破紅塵。那楊再忠活著的時候,也是風流倜儻的美男一枚,兩個人琴瑟和鳴郎才女貌。


    如今介紹過來的那些或是大腹便便、或者禿頭謝頂的男人,她一見麵就翻了胃口,沒有了繼續交往下去的想法。


    也難怪,在這臨曲縣裏,有權莫過袁德鵬,有錢莫過蒙自強,周圍都是有錢的老板。


    林影周旋在這些個男人之間,哪裏還有適齡的男人能入她的法眼。


    “小影啊,人死不能複生。娘勸你,你還是往前看,走一步吧”,她的親媽看她孤身一人,實在是心疼閨女,摟著她的肩膀關切的說。


    “媽,還是等等再說吧。這兩年,每次我去相親的晚上,都會夢到楊再忠戴個氈帽頭兒,趕著一輛小驢車,也不說話,就在家門口不遠的拐彎那地方等我。看來我要是和誰談成了,他肯定會接我走啊”。


    林影膽怯的瞪大眼睛,對娘接著說:“我還是等等吧,過兩年再說。現在網上什麽都有,我吃喝不愁的,生活中何必多個男人讓我煩惱呢。”


    久而久之,縣城裏傳出風言,說是林影和她的小司機不是一般的關係,老牛瘋狂的啃著嫩草什麽的。


    那司機是縣長張月慶的遠房小外甥,當兵轉業分到了招投標中心,今年剛滿二十歲。


    “放她娘的狗臭屁”,林影聽到閨蜜的描述,一口咖啡噴到了地上,抬起俏臉罵了一句,“都是她娘的鹹吃蘿卜淡操心,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是酸的,純粹吃多了撐的。”


    當年也曾有風言風語,說她和蒙自強的關係如何如何。過了一段時間,有更大的新聞爆出,人們也就淡忘了此事。


    信息時代就是這樣,出了醜聞的人,都在盼望著更大醜聞的出現,以便人們迅速轉移注意力,也就放過了對自己的關注。


    其他閑聊的,純屬吃瓜群眾。


    春節到了,小城裏的人們對別人的關注就少多了。


    他們把全部的注意力,轉移到了購買年貨和走親訪友上,有些職權的或者期待有些職權的或者期待有更大職權的人們開始了四處奔走。


    他們選購著最貴最好的禮品,或是內容沉甸甸的購物卡銀行卡,登門拜訪那些對他們來說有用的人。


    臉上帶著燦爛笑容的同時,嘴裏說著拜年的恭維話,無非是期待著來年分得更大一杯羹。


    蒙自強如願當上了政協副主席,邁入了縣領導階層。


    臘月二十九的晚上,蒙自強從袁德鵬家裏出來,終於有了閑暇的功夫。


    他靜靜的自己泡上一壺茶,從書架上拿出了那本已落上微薄塵土的《白鹿原》,放到嘴邊輕輕吹了吹。


    他看看白嘉軒的六喪七娶,想想自己的六離七娶,不禁感慨萬千。


    “哥,禮花都買回來了,整整裝滿了四輛皮卡的後車鬥”,他弟蒙雨強打過來電話:


    “這次還買回來兩個最大的。一個是6號禮花彈,規模是三級焰火,據說燃放時能撒下80米長的瀑布。


    另一個是12英寸的巨型高空禮花彈,最高燃放高度可達到300米,整個臨曲縣都可以看到。”


    “好的,先拉到別墅那裏吧。等明天年夜飯後,咱們一起熱鬧熱鬧”,蒙自強短暫的說了兩句,就放下了電話,他繼續著和書中的白嘉軒神交著。


    年夜飯,蒙家別墅裏喜氣洋洋。


    蒙自強的七房媳婦,確切的說,是六房前妻和現在的媳婦張曉麗,或穿著紅色唐裝,或身著紅色旗袍,在蒙自強和大奶奶茹英英的帶領下,齊刷刷的跪下,給蒙盛老兩口祝賀新年。


    接著是蒙雨強兩口子。


    在大人們的後麵,是蒙自強和七個媳婦的八男六女十四個孩子,還有蒙自雨的兩個男孩。


    他們跪地磕頭後,紛紛露出笑臉,伸出大大小小的白嫩的手來,向爺爺奶奶要壓歲錢。


    這也是老兩口感覺最幸福的時刻,人丁興旺,偌大的家業後繼有人。


    他們把蒙自強兄弟倆平日裏給的錢,裝進一個個紅彤彤的大紅包裏,分發給跪在地上的兒子、兒媳和孫子孫女們。


    過年,是北方乃至中國最重要的節日,家家戶戶張燈掛彩。吃著年夜飯的時候,蒙雨強已經是心不在焉。


    “哥呀,咱們啥時候放禮花彈去?”從穿開襠褲的時候算起,蒙雨強就喜歡鞭炮,如今三十多歲了,想到那幾車鞭炮禮花,心裏依然是耐不住的癢癢。


    “著什麽急啊,咱不得陪著爸爸,把這過年的美酒喝好了嗎?”


    蒙自強給爹斟滿了茅台酒,笑嗬嗬的端起酒杯,“咱爺兒三個再走一個。聽你嫂子說,弟妹又有了?這是喜事啊!”


    “是又有了。哥你都當上政協副主席了,能不能和鄉裏說說,別罰我的超生款了”,蒙雨強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三胎了,罰款加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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