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是跟著省報領導去樟樹縣調研。調研結束後,他推說到臨曲縣有事兒,讓我去高速出口接他,過來就是喝點酒,吐吐心中的鬱悶”,紀鬆說。


    “怎麽到處都是調研的,煩不煩啊?”喬玉兒抱怨了一句,接著有點兒幸災樂禍的笑著說:


    “每天東跑西顛的,他瀟灑的不要不要的。這好日子突然結束了,他是不適應吧?”


    “人有悲歡離合,昨晚我倆就喝了不到一瓶酒,他就喝多了,吐的身上都是髒東西。我就帶他去了洗浴城,洗了衣服又洗人,在大廳湊合了一晚上。中午他同事路過這裏,把他接走了”。


    紀鬆說著話端起飯碗,想想張東的嘔吐,又把碗筷放下了。


    “他這是不是……”喬玉兒想說“是不是因果報應”。


    話到嘴邊,她想想如果紀鬆說的屬實,自己就是誤會他了,那昨晚自己在賓館……


    想到此處心裏多少有點兒愧疚,她便改了口說道:“他這是不是還得找個媳婦?”


    “他又不是不正常,為什麽不能再娶媳婦?”紀鬆說完這話“嘿嘿”的笑了。


    聽他“嘿嘿”一笑,喬玉兒知道,他肯定是沒想好事。


    盡管早晨醒來後,她已經在賓館裏衝了澡,洗去了昨晚疲憊後可能遺留的蛛絲馬跡,可今天又跟著調研組忙碌了一天,她還是想去衝一下。


    “等我把碗筷洗了,跟你一起洗澡”,紀鬆在廚房裏對她耳語。


    “連著跑了兩天,我有些累了”,喬玉兒嬉笑著揉搓著他的頭,嗔怪著說:“你這當老師的,是不是太清閑了?老實說,想什麽呢?”


    兩個年輕人在寬大的洗浴間裏嬉鬧著,享受著快樂的二人世界。


    紀鬆走在後麵,雙手推著她瘦削的肩膀......喬玉兒的腦海裏此時卻不合時宜的出現了張金棟的影子,那感受竟然不同尋常。


    “我們結婚吧”,坐到床上,紀鬆摟著喬玉兒,在她的耳邊輕聲說。


    “這和結婚有什麽不同?”喬玉兒呢喃著。


    婚後天天要麵對柴米油鹽,還要受那一紙婚約的限製,要是有了孩子,那就更麻煩了,喬玉兒想想就頭疼。


    “結婚了就可以要孩子了,讓我爸媽過來看孩子。不用你操心,你該上班還照常上班去”,紀鬆好像已經替她想好了。


    “別別,還是再想想吧”,喬玉兒趕忙打斷了他的話,“你都有了一個兒子了,還那麽著急的要什麽孩子?”


    紀鬆和前妻,也就是李德滿的胖閨女李青,已經有了一個兒子。孩子到了兩歲,都已經會走路了。


    “那個兒子,是給李家生的,隨人家李家的姓,跟我就是血緣關係”,紀鬆說起來也是有點惆悵,“我這個當爹的,也沒盡什麽義務。”


    好在李家有的是錢,沒跟紀鬆要過一分的撫養費,這個是提前說好的,雙方都遵守著承諾。


    現在家裏就這一套房子、一個衛生間,她實在想象不出,生了孩子之後,她和他從山裏過來的父母怎麽共同生活在一個屋簷下。


    “那我們總不能永遠不結婚吧?”紀鬆拿頭拱著她光潔的額頭,嘴巴也湊了上來。


    “結婚可以,但不能要孩子呢。等過兩年,我媽退休了,讓她幫咱們帶孩子”,親娘和閨女永遠是心連心,打打罵罵的都可以,婆媳之間可不行。沒有血緣關係,說什麽都隔著心。


    “那就這樣,咱們也跟家裏老人商量商量”,紀鬆是離過婚的人,總感覺虧欠著喬玉兒什麽,卻不知道她的過往經曆。


    “還有個辦法,我們再買一套房子。可最近房價一直在漲,咱倆收入太少啊,看來還得當大官。當了大官,就不發愁房子了”,喬玉兒喃喃的說。


    兩個人說著話,喬玉兒已是困意襲來,發出了輕輕的鼾聲。


    紀宋卻是睜大了眼睛,想著剛才買房子的話題。


    都說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如果喬玉兒沒有進入縣委大院這個階層,沒有個一官半職,她僅僅是個供銷社站櫃台的售貨員,和紀鬆住進現在這樣的房子,哪怕是再小一點,她也會感到很滿足的。


    如同自己的母親聶書彬,搬到了縣城,住進了樓房,又到了清閑的辦公室管著檔案,每月按時發放不多也不少的工資獎金,每天準時準點的上班下班買菜做飯的,臉上常年掛著幸福的笑容。


    現在她知道了母親為什麽感到幸福,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她沒有去過富豪或者高官的家裏。


    至於去過張景武的家裏,她隻是以為,那裏不是他的家,隻是公家配給他的住房。


    就像是沒去過發達國家一樣,很多人總以為自己是一等一的優越,心裏還想著,時刻準備著去解放除我們之外的、世界上那三分之二的受苦人。


    去了一次袁德鵬的家裏,喬玉兒深深的感受到,她就是那三分之二的受苦受難人群中的一員。


    如果不是袁德鵬主動招呼她,喬玉兒不會想到,自己會有機會走進他的家裏。


    自從上班後,她在李姐的指導下努力工作,成功的得到了當時的常務副部長金玉林的青睞。


    他們彼此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也就不用去逢年過節的登門送禮了。


    至於袁德鵬,那也是和藹可親的好領導,每天忙碌著縣裏的工作。從上次一起喝酒開始,兩個人的眼睛裏便有了對方,喬玉兒更是給他留下了難忘的好印象。


    這天快下班的時候,喬玉兒接到了袁德鵬的短信:你現在忙不忙?


    他還是第一次給她發短信,她連忙回了:不忙呀,你有事兒?


    兩個人嘻嘻哈哈的親密無間,讓她摒棄了年齡差異應有的尊稱,在短信裏沒大沒小的你我相稱。


    她知道官員們喜歡這樣被稱呼,說明你沒有把他當成長輩或者是老人。他們都不想這麽早的成為老人,成為夕陽紅中的一員。


    “到我家裏來一趟”。袁德鵬又給她發過來短信,“東南樓一排二號,密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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