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節之處能看到人的水平。聶書彬看在眼裏,踩了一腳身邊狼吞虎咽的喬桂海,眼睛卻看著兩個孩子,壓低聲音說:“你們也跟你大姑父好好學學,遇事多想著別人才對。”


    聶書彬做的不是不對。當麵教子,背後教夫,不然孩子不長記性。


    不知不覺飯後已到了三點鍾,許誌明以前中午都要想方設法的眯一會兒,今天忙著和大家應酬,身上就有了些疲乏。


    看看今天肯定不能做些什麽了,他便率先站起來對吳月霞說:“今天就到這裏吧。你和玉兒留個聯係方式,私下裏多溝通。我們就回去吧。”


    幾個人出得門來,到了院裏。


    吳老爸已把釣上來沒殺的幾條魚裝進了厚厚的塑料袋,放到了車旁。魚在袋子裏不停的蹦跳著,發出“扒拉扒拉”的聲音。


    “連吃帶拿的,讓我們太不好意思了。這魚我們就不要了”,許誌明連忙推辭著。


    “沒事兒的!釣上來的魚,放回去也活不了。許書記要是喜歡,常過來釣魚就是了。天天上班坐著也累,釣魚放鬆放鬆”,吳老爸揚起滿是皺紋的老臉,笑看著許誌明朗聲說道。


    許誌明心裏琢磨著吳老爸剛才說的話。他說的“喜歡”,是說喜歡養魚場這地方,還是喜歡他閨女呢?


    這時間吳月霞已經接過了老爸手裏的塑料兜,讓喬桂海打開了後備箱,說了句“以後常來玩兒啊!”


    幾個人上車後駛離養魚場,許誌明問道:“玉兒,你看她的材料寫的怎麽樣?”


    車裏沒有外人,喬玉兒笑道:“您是想聽實話,還是虛的?”


    “當然是實話啊!這兒都是家裏人,咱不用玩兒虛的,這又不是在社會上”,許誌明聽她這麽說也笑了。


    “說實話,吳姐的字寫的很漂亮,材料的質量確實不敢恭維,她就是把事情羅列出來了”。


    “那怎麽辦啊?我可就指望你了”,許誌明有點著急的說。


    “您也別問了,我今晚加班趕稿子,有什麽不清楚的空出來,明天上午聯係她再問問。中午給您基本成型的稿子。您審稿後我下午回學校帶給紀主任,讓他發給省報的張東看看”,喬玉兒把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條。


    晚上,喬玉兒搬出了上學時的小書桌,在客廳一角擰亮台燈,苦思冥想撰寫著稿件。


    聶書彬一會兒送過西瓜,一會兒送過茶水的伺候著,看著閨女熬夜有些心疼。


    喬玉兒笑著說:“您這來來回回的也打擾我的思路,趕緊睡覺去吧。我寫完了就睡”,說著話站起身把聶書彬推進了臥室。


    閨女幾點睡的覺,聶書彬一無所知。日上三竿的時候,喬玉兒在客廳的小床上依然酣睡,發出了均勻的呼吸。


    早飯也就變成了中午飯。喬玉兒草草吃過,便拿著稿件去了鄉政府。


    許誌明正在辦公室和幾個村幹部說事,看她來了就指指裏屋,讓她進去等等。


    裏屋是一張雙人床,上麵鋪著整潔的床單,旁邊也是有桌有椅,收拾的一塵不染,看來是每天有人給打掃衛生。


    “您這裏可寬綽多了”,喬玉兒對進屋的許誌明笑著說。上次過來時他還是副鄉長,那屋子跟這裏簡直沒法比。


    “這都是辦公室安排的,我是隨遇而安。常言說,官不修衙,客不修店。沒準兒啥時候就調走了”,許誌明接過稿件,坐下看了起來。


    從當上副鄉長開始,許誌明就沒寫過什麽材料,講話稿都是辦公室的文秘或者宣傳委員撰寫。他頂多是開會前順順稿子,看看有沒有遺漏的工作,尤其是看看有沒有自己不認識的字,別在下屬麵前鬧出笑話。


    看完了稿件,他感覺無從下手,想改又不知道從哪裏改起,最後放下筆笑著說:“你這寫作的水平,我已經望塵莫及了。還是帶給紀主任吧。”


    這是他第一次在年青人麵前認輸,好在他心裏知道,對方是自己的閨女,自己輸了也高興。


    “那我走了啊,下午還要趕公交車呢”,喬玉兒接過稿件就要告辭。


    “你等等”,許誌明喊住了她,“紀主任通過稿子後,最好讓他約一下省報的那個張主任,周末到這邊來一趟,散散心,也幫我們鄉裏出出主意、鼓吹鼓吹。一切費用和車輛由鄉裏出,這事兒你做主。”


    “還有”,他想了想說,“下午四點我要去縣城,看望一下孫書記。你和你爸跟我的車一起回去吧。”


    送走喬玉兒,許誌明給王翠玲撥過去電話,“老書記闌尾炎住院呢,晚上咱倆去城裏醫院看看。你考慮一下,給他帶點兒什麽呢?”


    電話那頭兒的王翠玲一笑,兩條細細的眉毛微微抽搐著,心裏說你把我送給老書記就全有了。


    可這話是萬萬不能說出口的,尤其是現在,許誌明成了一把手。她對著話筒小聲說:“估計老書記那裏啥也不缺,我帶上一萬裝進信封。到時候您說著話,順手給他塞到枕頭底下就行了。您看行嗎?”


    許誌明連聲說好,囑咐道:“那也得買點水果之類的,萬一遇到熟人也像個樣子。到城裏大福樂超市再說吧。”


    快到冬天了,北方已是晝短夜長。


    喬玉兒回到學校天已擦黑。她磨磨蹭蹭的吃過晚飯,看操場邊的路燈已經亮起,便兜裏揣著寫好的稿件,三怪兩拐的輕輕敲響了小四樓202室的房門。


    紀鬆自從離婚之後,也懶得自己一個人回到李德滿贈送的房子那邊,倒不如住在商校裏麵的202室。上下班開著車,費事費力還費錢,縣城裏已經時不時的出現了堵車。一個人住在學校也挺好,有個事兒處理起來還方便。


    開門見是喬玉兒,紀鬆笑著請她進屋,隨手關上門。兩個年青人便摟在了一起。


    “我找你有正事兒”,喬玉兒鬆開嘴巴,向後撫一下被他弄得淩亂的頭發,笑著使勁推開他。


    “難道這不是正事兒嗎?”紀鬆不介意的笑了笑,“說吧,什麽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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