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家林坐下後,夾菜倒酒的照顧著兩個領導,時不時的替姨夫敬上一杯。


    都說錢越耍越薄,酒越喝越厚,酒宴結束時,黃家林儼然成了劉金榮的親外甥。


    “以後,這條街...街麵上,啊不對,是這村裏,外甥有啥...啥事兒,找我!要是有了事不找我,就是看不起你舅舅我!聽到了嗎?”


    送出營業所大門外,劉金榮舌頭發短,腳下拌蒜,拉著黃家林的手來來回回的重複這幾句話,叔叔也變成了舅舅。


    “你把你劉舅舅送回家吧”,這歲數了叫叔叔也行,叫舅舅也行。滕有亮囑咐著黃家林。他血壓高,不敢多喝酒,黃家林今天替他喝了不少。


    第二天辦理完借款手續,劉金榮抽空到了廚房。他找到正在做飯的黃家林,趴在他的耳邊說:“晚上空閑了,你去一趟我家那小超市。”


    晚上,黃家林悄悄地給滕有亮提回了一份煙酒茶葉,劉金榮順便塞給他兩條煙。


    喝酒喝成了親戚,必然也就照應著生意。從此營業所夥房需要的鍋碗瓢盆米麵糧油加上所有調料,除了蔬菜,黃家林都會繞道金榮超市購買。


    講究禮尚往來,逢年過節的劉金榮也早早的給他準備了過節串門的禮品。


    “外甥今天需要點兒啥?”看黃家林進來,劉金榮遞上一根煙,笑嗬嗬的打著招呼。


    “有點事兒想麻煩您,就是…就是…”,說著話黃家林看了一眼劉金榮的老伴,老太太正在後麵整理著貨架。


    應該是遇到了礙口的事兒,劉金榮衝著老伴喊了一聲,“你盯著點兒前麵啊”,便衝後麵努努嘴,兩個人進了後屋。


    “說吧,啥事兒?”進了後屋,劉金榮指指沙發,笑嗬嗬的說著。


    “有點不好意思”,黃家林坐下後憨笑著張了張口,抬手撓了撓頭皮。


    “你是想借錢吧?直接說,用多少?”劉金榮說著話就要拉開裝錢的抽屜。


    “您誤會了,不是找您借錢”,黃家林連忙解釋著。


    “這年頭,說不好意思的都是來借錢。除了這事兒,就沒有啥不好意思的事兒。咱爺倆倆,還有啥不能說的,你不會是殺人放火了吧?”劉金榮也變得嚴肅起來。


    “那倒不是”,看來是不說不行了。黃家林咬咬牙,舍下這張臉,把和老四媳婦這些天發生的事兒一五一十的倒了出來。


    “就這事兒啊,我還真以為殺人放火了呢。你讓我想想啊”,劉金榮說著話遞過他一根煙,仰頭靠在沙發後背上,用手扶著腦門想辦法。


    黃家林連忙給他點著。


    “這樣吧。今天晚上八點,你忙完了飯菜,到大街上的芙蓉飯店找我,別的事兒不用你管。放心吧,回去該幹啥還幹啥,沒事兒”,劉金榮說著話站起身。


    “這事兒您別跟我姨夫說啊”,黃家林擔心的提醒著他。


    “放心放心,歹話不傳六耳,這事兒到我這兒,就到頭兒了”,劉金榮拍著他的肩膀,笑嗬嗬的說。


    忐忑的過了一天,晚上八點還差十分,黃家林走進了大街東頭的芙蓉飯店。


    聽說是找村裏的劉主任,女服務員把他領上了二樓。


    推開包間門,黃家林就是一愣,屋裏圓桌主坐上端坐著劉金榮,右邊是老四爸爸和老四。


    “介紹介紹,這是我外甥黃家林。這爺兒倆,家林想必是認識了,我就不介紹了”,說著指指左邊的座位,對黃家林說了聲,“你坐這兒吧。”


    屋裏的氣氛有些尷尬。黃家林端起茶壺給劉金榮的茶杯續上水,又要給老四爺兒倆續水,劉金榮攔住了他,“讓他們自己來。”


    黃家林便訕訕的坐下。


    老四爸爸首先打破尷尬,“主任啊,您看我家申請的宅基地,啥時候能批下來啊?”


    老四之後又生了兒子老五。老五去年沒考上大學,回村務農。眼看著奔二十歲的小夥子了,還跟爹媽擠在三間舊房裏。


    現如今有五間大瓦房的都不一定說得上媳婦,更別說老五跟著爹媽住著三間舊房了。跟村裏要個五間的宅基地,蓋起新房,已經成了老兩口最大的心病。


    “這事兒吧,確實難辦。你也知道,鄉裏新換的書記鄉長,我總不能空口白牙的、一趟趟給你家跑宅基地這事兒吧?”劉金榮皺著眉頭,端起了水杯。


    這是要錢啊!雖沒有明說,老四爺倆也聽出了這意思。


    “主任您說,得花那個…那個…”,為了兒子能娶上媳婦,老四爸爸橫下心來,“反正您外甥也不是外人,您就說得花多少錢吧?”


    “要是外人,沒有個七八萬的,下不來。看在你們爺兒倆很實在的麵子上…”說到這裏,劉金榮看看老四爺兒倆想聽下文的急切樣子,突然停住要往下說話的嘴,轉移了話題:


    “聽我外甥說,你們爺兒倆跟他有點過節,那事兒怎麽了?是不是不好辦啊?”說著話,他把眼光冷冷的看向了老四爺兒倆。


    “好辦好辦,我們真的不知道小黃是您的外甥。要是知道他是您外甥,怎麽能…怎麽能…,你看這事兒鬧的”,老四爸爸說著話,看到老四臉上沒有笑容,知道他心裏還在別扭著自己媳婦那件事兒。


    老四爸爸在餐桌底下暗暗地伸過腳,踢了他一下。


    “我們聽主任您的,您說咋辦就咋辦”,老四心裏很不情願,但村委會的公章掌握在劉金榮的手裏,不容他不低頭。


    “你有這態度很好,這天下就沒有過不去的溝坎兒,想不開就是跟自己過不去”,劉金榮知道老四心裏不滿意,心裏想著再給他加把勁兒,嗬嗬一笑,對黃家林說了一句,“倒酒吧,都滿上!”


    喝著喝著,劉金榮扭頭問老四:“你知道嗎?街上擺攤兒,鄉裏要出新政策。”


    老四便是一愣。他就是一個木匠,哪裏能隨時知道鄉政府裏麵的事情,趕緊追問著,“啥政策啊?”


    “據說是貧困戶免交稅款。別的攤位必須按章納稅,每月交的稅可是不少啊”,劉金榮若有所思的端著酒杯沉吟著。


    老四連忙端起酒杯,“主任,啊不,叔啊,我家情況您最了解,肯定是貧困戶啊。我敬您一杯!”


    酒過三巡,劉金榮放下酒杯一指老四,冷著臉問道:“你看那欠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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