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承不敢在李元栩麵前說的話,對著她說了個幹幹淨淨,她老老實實聽著,沒頂一句。昨天在宮外撞見江雨承,他數落她的那些話,她是想到後果才沒頂回去,並不是像李元栩說的那樣,在江雨承麵前,她什麽都不敢說。
她跟江雨承之間終有一戰,不管是多年的積怨,還是她之後要走的路,都不許她再做原來那個端莊聽話的相府二小姐,她要重新做回以前那個野丫頭。
在草原的野丫頭,可以一整天對著沒什麽人的草原發呆,獨自騎馬逛遍草原,沒什麽煩惱,不用看別人的臉色,別提有多逍遙自在了。在草原上跟姥姥一起的一個月,是她13歲前最快樂的時候。
自姐姐入宮,父親成為宰相,她就沒有那麽快活,事事都要守規矩,從起床到上床睡覺這段時間,她都在做端莊得體的千金小姐,她得謹言慎行,連笑都得照規矩來笑。
江雨承說得口幹,幹咳了幾聲,不再說了,臨走前,他悄聲對她說,李元栩也就這幾天顯顯威風了,等著瞧吧。江雨承的言外之意,她聽出來了,李元栩的好日子沒幾天了,他避得開昨天、今天,但還有明天,他是避不開的。她父親也是這麽想的嗎?忌憚李元栩,才妥協與他交好,暗中卻偏向太子。
李元栩來相府,父親卻不在,今日休沐,他去了哪兒?
回到房裏,她脫鞋上了床,汐月待在屋子裏沒有出去,她躺了一小會兒,感覺汐月還在,她隻好坐起來,問汐月有什麽事。汐月巴巴跑到床邊,蹲下來,眼睛眨巴著,笑著說,“殿下好緊張小姐,一大早就來相府救小姐,看小姐臉色不好才搖頭的,我看他轉身前笑了,想必覺得小姐可愛才笑的。”
她聽了汐月這番可愛的猜測,也跟著笑了。汐月要是知道李元栩說過要殺她的話,汐月的小腦袋瓜裏,大概不會有這麽可愛的念頭了。她輕輕捏了捏汐月的臉,“就你聰明,好了,我要睡了,你出去吧。”
汐月笑著起身,跑了出去,想起沒關門,又折了回來,探頭笑了一下,把門帶上了。
汐月好像比以前更愛笑了,她怎麽突然關心起汐月來,是因為鄭慕昔提到她嗎?她蓋好被子,不再想汐月,去想早上沒想好的事,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等她醒來已是正午,她穿衣下地,寫信聯絡李公子,讓他幫忙搜集大胤國土內的山川圖,她決定自己去找,留鄭慕昔在相府。她想好了說辭,餘之恒還沒死,鄭慕昔留在京城,或許能找到合適的機會報仇。論江湖經驗,鄭慕昔是強過她的,可她有私心,除這件事外,她想親自去找假死藥。
她看過的醫書裏,提到一種叫思謎的假死藥,曾出現在一個叫駱駝峰的地方,但在五十年前,思迷失傳了。醫書上未寫配方,她打聽過寫這本醫書的醫者,名叫烏禾,善用毒,但烏禾在二十年前就去世了。
思迷失傳,她這一趟可能白走,但她還是想試試。也許這駱駝峰,是這群山圖裏的一部分,她兩樣都能尋到,她抱著這樣的期待,寫完最後一句話。
她用完午膳沒多久,信鴿就回來了,比之前快了許多,李公子傳來的字條隻有四個字:“當麵詳談。”她瞅著字條笑了,李公子還是那樣,沒看到他想要的東西,他是不會先動手的。她燒了字條,喚來汐月,說她想親自做桂花糕,汐月特認真地看著她,確信她不是開玩笑,就跑去內屋了。
她從書桌上起來,往內屋走。汐月找來一套深灰色窄袖的衣裙,展開給她看,那是她出府穿的男裝。她本來想借著做桂花糕,去廚房跟鄭慕昔換個身份,然後自己溜出府找李公子。汐月卻以為她想出府逛逛,看汐月那麽高興,她接過衣服去換了。汐月也很久沒出府了。
她換好衣服出來,汐月已經穿好了家丁的衣服,她還是那副高興的樣子。她瞞著汐月,出府了那麽多次,汐月真的絲毫沒察覺嗎?她在梳妝台前坐下,汐月笑著替她拆發簪,嘴裏念著市集上好吃的,聽見她笑了,汐月對著鏡子做了個鬼臉。還是小孩子心性,汐月大概是真沒注意到她出府,更沒注意到前些天白日在府裏的是鄭慕昔。
出了府,兩人直奔東城集市,到了集市牌坊,她看到路盡頭的落日,想起早上碰見的那個大嬸,若再遇上,怕是難脫身了,她盡量低著頭走。
一旁的汐月問她怎麽了,她說日光刺眼,汐月就走到她前頭幫她擋著,這樣一來,汐月沒辦法邊走邊看兩邊的攤兒,她有些過意不去。她催著汐月快些走,汐月就加快了腳步,她盤算早些到暢意坊,再讓汐月單獨出來逛。
到暢意坊門口,汐月停下了,她上前一步,汐月轉身來看她的臉,她摸著臉笑著跟汐月說“沒事”,汐月鬆了一口氣,想去攙著她,她避開了,她讓汐月去逛逛,汐月睜大眼指了指自己,她笑著點了頭,汐月站著沒動,頭低著,兩手絞著帕子,她去拉那帕子,沒使什麽力就拿到了。汐月的頭仍是低著,沒了帕子可絞的雙手交叉握著。
她去摸汐月的頭,汐月這才抬起臉來,不解地看她,她把原因解釋給汐月聽。讓她單獨去逛,不是嫌她笨手笨腳,是為了補償她為了擋住日光沒好好看集市的遺憾,若真留在暢意坊做桂花糕,這一晚怕是不能出去逛了。
汐月聽到最後一句,臉霎時變得無光,她捕捉到了,又接著說起來,“李師傅要求很高的,沒達到她的標準,她會罵人,罵人可難聽了。”
汐月耷拉著腦袋,心裏怕是掙紮的厲害。她推著汐月往集市走,走了兩步,汐月不再往前,轉過臉開始對她說過意不去的話,她打斷了汐月,汐月再說下去,李公子怕是等的不耐煩了。
“實在不想去,就跟我進暢意坊。”她邊說邊去拉汐月,汐月往後躲,她也不真使力,嘴裏念著李師傅的事,汐月聽了開始甩她的手,她假裝被甩開,笑著再去拉汐月,汐月見了往集市那邊跑,她嘴裏喊著汐月,人卻沒挪半分,不一會兒,她就看不到汐月的影子了。
從暢意坊去風弄樓得穿過三條街,她不能從這三條街走,以免碰上汐月或是那個大嬸,她先躍上一棵樹,借著樹枝的力量跳上屋簷,天還未全黑,月亮離的近了些,她看了一眼月亮,又朝汐月逛的那條街看去,整條街燈火明媚,人頭攢動,她若從這裏走,估計要費不少時間穿過人流。
屋頂看起來危險,稍有不慎,便會跌下去,她走的極慢,一來是不熟悉屋頂,二來她從未在屋頂上施展輕功。走了好些步,對屋頂漸漸熟了,她加快了腳步,很快就邊飛邊走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她就到了風弄樓旁邊的屋頂,確認屋頂下沒人,她飛了下來,從小道走到風弄樓門口,還未進門,柳姐姐就從裏麵出來迎她了。
聽柳姐姐的意思,李公子不在以前常待的屋子等她,換了個隱秘的地方,但這風弄樓,哪裏有隱秘的無人之處呢?柳姐姐領著她先從風弄樓的大堂的樓梯上去,穿過幾間屋子,在拐角的地方,柳姐姐停下來,指著種了芭蕉的瓷瓶回頭看她,她點了一下頭,柳姐姐繼續往前走,她沒跟上去。
她看了看四周,確認沒人往她那邊看,就朝瓷瓶那裏走,瓷瓶裏麵漆黑一片,看著像牆壁,她伸手去摸,卻是空的,往前走了幾步,前麵仍是空的。
她往後看了一眼,沒有動靜,她從袖中掏出火折子,火光亮的那一瞬,她閉了一下眼,很快睜開眼,兩邊都是牆壁,前麵不遠也是牆壁,她把三麵牆壁都敲了一遍,都是實心的。
她蹲下來去掀腳下的地毯,地毯下麵是木板,她逐個敲了一遍,隻有一處聲音不太一樣,她沿著木板的縫隙,將木板翻開,木板下是幾階樓梯,她往下走,走了二十階,眼前出現平地,她用火折子照著前麵,看不到盡頭的平地。
這確實是隱秘的無人之處,她開始不安,李公子沒必要約她來這麽隱秘的地方,該不會是李元栩設的陷阱吧,先從李公子那裏拿到把柄,接著引她來這裏,再神不知鬼不覺地殺了她。她按住袖中的匕首,一點一點地抽出,她越走越慢,眼都不眨地看著前麵。
突然她眼前一亮,她睜大了雙眼,一下子看清了前方,李公子舉著一個火把,火把呲呲作響,他笑著瞧她。她把匕首往裏塞,也笑著朝他那裏走。
她還沒問約在這裏的理由,李公子就說是李元栩逼的,他不習慣總有人盯著他,說這條密道在建風弄樓時就有了,本來是用來逃命的。
以前她以為李公子隻是這裏的常客,現在看來,他大概是風弄樓背後的老板。
她跟江雨承之間終有一戰,不管是多年的積怨,還是她之後要走的路,都不許她再做原來那個端莊聽話的相府二小姐,她要重新做回以前那個野丫頭。
在草原的野丫頭,可以一整天對著沒什麽人的草原發呆,獨自騎馬逛遍草原,沒什麽煩惱,不用看別人的臉色,別提有多逍遙自在了。在草原上跟姥姥一起的一個月,是她13歲前最快樂的時候。
自姐姐入宮,父親成為宰相,她就沒有那麽快活,事事都要守規矩,從起床到上床睡覺這段時間,她都在做端莊得體的千金小姐,她得謹言慎行,連笑都得照規矩來笑。
江雨承說得口幹,幹咳了幾聲,不再說了,臨走前,他悄聲對她說,李元栩也就這幾天顯顯威風了,等著瞧吧。江雨承的言外之意,她聽出來了,李元栩的好日子沒幾天了,他避得開昨天、今天,但還有明天,他是避不開的。她父親也是這麽想的嗎?忌憚李元栩,才妥協與他交好,暗中卻偏向太子。
李元栩來相府,父親卻不在,今日休沐,他去了哪兒?
回到房裏,她脫鞋上了床,汐月待在屋子裏沒有出去,她躺了一小會兒,感覺汐月還在,她隻好坐起來,問汐月有什麽事。汐月巴巴跑到床邊,蹲下來,眼睛眨巴著,笑著說,“殿下好緊張小姐,一大早就來相府救小姐,看小姐臉色不好才搖頭的,我看他轉身前笑了,想必覺得小姐可愛才笑的。”
她聽了汐月這番可愛的猜測,也跟著笑了。汐月要是知道李元栩說過要殺她的話,汐月的小腦袋瓜裏,大概不會有這麽可愛的念頭了。她輕輕捏了捏汐月的臉,“就你聰明,好了,我要睡了,你出去吧。”
汐月笑著起身,跑了出去,想起沒關門,又折了回來,探頭笑了一下,把門帶上了。
汐月好像比以前更愛笑了,她怎麽突然關心起汐月來,是因為鄭慕昔提到她嗎?她蓋好被子,不再想汐月,去想早上沒想好的事,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等她醒來已是正午,她穿衣下地,寫信聯絡李公子,讓他幫忙搜集大胤國土內的山川圖,她決定自己去找,留鄭慕昔在相府。她想好了說辭,餘之恒還沒死,鄭慕昔留在京城,或許能找到合適的機會報仇。論江湖經驗,鄭慕昔是強過她的,可她有私心,除這件事外,她想親自去找假死藥。
她看過的醫書裏,提到一種叫思謎的假死藥,曾出現在一個叫駱駝峰的地方,但在五十年前,思迷失傳了。醫書上未寫配方,她打聽過寫這本醫書的醫者,名叫烏禾,善用毒,但烏禾在二十年前就去世了。
思迷失傳,她這一趟可能白走,但她還是想試試。也許這駱駝峰,是這群山圖裏的一部分,她兩樣都能尋到,她抱著這樣的期待,寫完最後一句話。
她用完午膳沒多久,信鴿就回來了,比之前快了許多,李公子傳來的字條隻有四個字:“當麵詳談。”她瞅著字條笑了,李公子還是那樣,沒看到他想要的東西,他是不會先動手的。她燒了字條,喚來汐月,說她想親自做桂花糕,汐月特認真地看著她,確信她不是開玩笑,就跑去內屋了。
她從書桌上起來,往內屋走。汐月找來一套深灰色窄袖的衣裙,展開給她看,那是她出府穿的男裝。她本來想借著做桂花糕,去廚房跟鄭慕昔換個身份,然後自己溜出府找李公子。汐月卻以為她想出府逛逛,看汐月那麽高興,她接過衣服去換了。汐月也很久沒出府了。
她換好衣服出來,汐月已經穿好了家丁的衣服,她還是那副高興的樣子。她瞞著汐月,出府了那麽多次,汐月真的絲毫沒察覺嗎?她在梳妝台前坐下,汐月笑著替她拆發簪,嘴裏念著市集上好吃的,聽見她笑了,汐月對著鏡子做了個鬼臉。還是小孩子心性,汐月大概是真沒注意到她出府,更沒注意到前些天白日在府裏的是鄭慕昔。
出了府,兩人直奔東城集市,到了集市牌坊,她看到路盡頭的落日,想起早上碰見的那個大嬸,若再遇上,怕是難脫身了,她盡量低著頭走。
一旁的汐月問她怎麽了,她說日光刺眼,汐月就走到她前頭幫她擋著,這樣一來,汐月沒辦法邊走邊看兩邊的攤兒,她有些過意不去。她催著汐月快些走,汐月就加快了腳步,她盤算早些到暢意坊,再讓汐月單獨出來逛。
到暢意坊門口,汐月停下了,她上前一步,汐月轉身來看她的臉,她摸著臉笑著跟汐月說“沒事”,汐月鬆了一口氣,想去攙著她,她避開了,她讓汐月去逛逛,汐月睜大眼指了指自己,她笑著點了頭,汐月站著沒動,頭低著,兩手絞著帕子,她去拉那帕子,沒使什麽力就拿到了。汐月的頭仍是低著,沒了帕子可絞的雙手交叉握著。
她去摸汐月的頭,汐月這才抬起臉來,不解地看她,她把原因解釋給汐月聽。讓她單獨去逛,不是嫌她笨手笨腳,是為了補償她為了擋住日光沒好好看集市的遺憾,若真留在暢意坊做桂花糕,這一晚怕是不能出去逛了。
汐月聽到最後一句,臉霎時變得無光,她捕捉到了,又接著說起來,“李師傅要求很高的,沒達到她的標準,她會罵人,罵人可難聽了。”
汐月耷拉著腦袋,心裏怕是掙紮的厲害。她推著汐月往集市走,走了兩步,汐月不再往前,轉過臉開始對她說過意不去的話,她打斷了汐月,汐月再說下去,李公子怕是等的不耐煩了。
“實在不想去,就跟我進暢意坊。”她邊說邊去拉汐月,汐月往後躲,她也不真使力,嘴裏念著李師傅的事,汐月聽了開始甩她的手,她假裝被甩開,笑著再去拉汐月,汐月見了往集市那邊跑,她嘴裏喊著汐月,人卻沒挪半分,不一會兒,她就看不到汐月的影子了。
從暢意坊去風弄樓得穿過三條街,她不能從這三條街走,以免碰上汐月或是那個大嬸,她先躍上一棵樹,借著樹枝的力量跳上屋簷,天還未全黑,月亮離的近了些,她看了一眼月亮,又朝汐月逛的那條街看去,整條街燈火明媚,人頭攢動,她若從這裏走,估計要費不少時間穿過人流。
屋頂看起來危險,稍有不慎,便會跌下去,她走的極慢,一來是不熟悉屋頂,二來她從未在屋頂上施展輕功。走了好些步,對屋頂漸漸熟了,她加快了腳步,很快就邊飛邊走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她就到了風弄樓旁邊的屋頂,確認屋頂下沒人,她飛了下來,從小道走到風弄樓門口,還未進門,柳姐姐就從裏麵出來迎她了。
聽柳姐姐的意思,李公子不在以前常待的屋子等她,換了個隱秘的地方,但這風弄樓,哪裏有隱秘的無人之處呢?柳姐姐領著她先從風弄樓的大堂的樓梯上去,穿過幾間屋子,在拐角的地方,柳姐姐停下來,指著種了芭蕉的瓷瓶回頭看她,她點了一下頭,柳姐姐繼續往前走,她沒跟上去。
她看了看四周,確認沒人往她那邊看,就朝瓷瓶那裏走,瓷瓶裏麵漆黑一片,看著像牆壁,她伸手去摸,卻是空的,往前走了幾步,前麵仍是空的。
她往後看了一眼,沒有動靜,她從袖中掏出火折子,火光亮的那一瞬,她閉了一下眼,很快睜開眼,兩邊都是牆壁,前麵不遠也是牆壁,她把三麵牆壁都敲了一遍,都是實心的。
她蹲下來去掀腳下的地毯,地毯下麵是木板,她逐個敲了一遍,隻有一處聲音不太一樣,她沿著木板的縫隙,將木板翻開,木板下是幾階樓梯,她往下走,走了二十階,眼前出現平地,她用火折子照著前麵,看不到盡頭的平地。
這確實是隱秘的無人之處,她開始不安,李公子沒必要約她來這麽隱秘的地方,該不會是李元栩設的陷阱吧,先從李公子那裏拿到把柄,接著引她來這裏,再神不知鬼不覺地殺了她。她按住袖中的匕首,一點一點地抽出,她越走越慢,眼都不眨地看著前麵。
突然她眼前一亮,她睜大了雙眼,一下子看清了前方,李公子舉著一個火把,火把呲呲作響,他笑著瞧她。她把匕首往裏塞,也笑著朝他那裏走。
她還沒問約在這裏的理由,李公子就說是李元栩逼的,他不習慣總有人盯著他,說這條密道在建風弄樓時就有了,本來是用來逃命的。
以前她以為李公子隻是這裏的常客,現在看來,他大概是風弄樓背後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