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極為盛大的封後儀式,有了康熙的話,八阿哥窮盡自己所能想到的,內務府所能做到的,明慧曾在一旁規勸,說這樣隆重越格,萬歲爺會不會生氣?然後因此惱了八阿哥還有明玉。


    八阿哥想到了皇阿瑪的話,搖了搖頭,“絕無這個可能。”


    明慧又愁道,“明玉恐怕要成前朝後宮的眾矢之的了。”


    “有皇阿瑪呢。”八阿哥說道。


    明慧垂頭,眼中確是對此話的不認可。可那是萬歲爺,她可不敢多說了。


    封後大典過後,朝中果然有言官上奏,但事已至此,皇帝又隻當沒聽見,他們也隻得作罷。後宮高位妃嬪心中俱不大爽快,可皇帝就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要如此,她們念著自己兒子的前程,更不敢惹皇帝的不高興,倒也安靜。


    乾清宮內,明玉看著一波一波送來的衣服首飾笑開了花,這些可比最開始送來的要珍稀多了。


    她拿著衣服往自己身上比了比,轉頭便問道,“萬歲爺,明玉穿這個顏色好看嗎?”


    康熙放下手中奏折,抬眼去瞧,那是一件碧色的宮裝,料子大約是近年來極稀少的浣花錦,明玉愛紅粉色,很少穿這樣的清透顏色,如今看她將碧色落在身上,倒也別有一番風味。


    他點點頭,頗上道地附和道,“甚美。”


    明玉得了誇讚,更高興了,立刻便去換上了新衣服,順帶還換了許多釵環,她對自己的打扮要求是很苛刻的,什麽衣裳配什麽首飾,她是很在意的。


    康熙這裏剛改完折子就瞧見明玉又換好了一身出來,是方才自己說好看的那件,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又點了點頭,果然好看。


    “萬歲爺的眼光真好。”明玉適時誇讚道。


    康熙笑了笑,拿著折子拍了下明玉的額頭,說道,“出去走走,日日待在乾清宮也不怕悶壞了。”


    明玉現在換上新衣服正是得意洋洋的時候,便跟著康熙去了禦花園,畢竟這宮內也是沒什麽地方好走走的,隻禦花園了。


    但隻禦花園一處就會很容易遇到人,譬如此時他們就遇到了惠妃等人。


    惠妃是康熙跟前的老人了,大阿哥便是她的孩子,大阿哥對於明玉成為皇後接受良好,但惠妃卻心中有刺。


    當日自己說明玉和十阿哥般配,誰知道這小丫頭不領情非要入宮,入宮也罷了看在八阿哥和她姐姐的份上自己照看著點,誰成想她自己倒是“爭氣”,一下子就踩到了後宮眾人的頭上。這叫惠妃怎麽咽的下這口氣,自己侍奉皇帝多年,又育有長子,這麽多年在一個妃位上待到現在,可她郭絡羅明玉憑什麽?


    就憑她那張臉?惠妃看著明玉和康熙握著的手,女子臉上洋溢的笑和快樂都那樣真摯。


    她當然開心了,被萬歲爺捧在手心哄著。


    惠妃再不情願,還是規規矩矩地給二人請安。


    明玉對這位惠妃娘娘倒是沒什麽印象,而且她也懶得給人家什麽下馬威瞧,她自覺現在是國母,氣量得大些。


    看著身邊的明玉假模假樣地和惠妃說免禮,康熙好險沒笑出聲。


    小丫頭一出乾清宮遇人就端起來了,他瞧著新鮮極了。


    惠妃瞧著滿心滿眼隻看著明玉的康熙,心裏氣不打一處來,木著臉就告退了。


    偏她走後,二人居然都沒一個人提起惠妃剛剛不大高興。


    明玉自然是沒覺察出來的,她挺著脖頸站的直直地,時不時擺弄一下垂下的流蘇,根本沒時間去注意別人。


    而康熙,覺察倒是覺察到了,但人心總是偏的。康熙心想,惠妃年紀也不小了,怎麽還這般小家子氣,明玉是囂張了些,但倒也沒為難過她們,何至於這樣次次不給個好臉色,她們是對明玉有意見?還是對自己的決定有意見?亦或是,對自己坐在這皇位上有意見?


    想起惠妃的大阿哥,他眸色微沉。但這樣的思考很快被打斷,無憂無慮在指揮宮女給她采花的明玉闖入了他眼中,他心中升起了一個奇妙的念頭,明玉和自己的孩子會是什麽樣?


    想象著一個翻版明玉站在自己麵前,他忍不住發笑,明玉看了覺得莫名其妙。


    萬歲爺為啥總是這樣突然就笑了,讓她摸不著頭腦。


    如果李德全在這裏,他倒是可以給明玉解答。萬歲爺隻在娘娘您的麵前這樣時不時笑出來,娘娘總是能讓萬歲爺開懷的。


    當了皇後好處不少,明玉現在最開心的便是可以讓親人進宮一敘。


    明慧好久沒見到明玉了,沒想到再坐下來好好說話是在這乾清宮的內殿。


    明黃色的裝飾讓她有些惶恐,看到明玉的那一刻她幾乎想要落下淚來。郭絡羅家的安親王府的都說明玉有出息,連八阿哥也如此說,可唯有明慧,她為明玉擔憂,站得越高便越辛苦。


    “姐姐!”明玉見了明慧便跑了過去,穿著花盆底也能如履平地。


    明慧卻沒忘記禮數,規矩地行禮問安。


    皇後娘娘大手一揮,便免了禮,而後又屏退宮人,她是要和自己姐姐說些貼心話的。


    “萬歲爺他,對你可好?”明慧問道,哪怕萬歲爺給了明玉皇後尊位,那樣隆重的封後大典,還破格同住乾清宮,可明慧還是擔憂。


    明玉想到剛剛康熙的孟浪,撇了撇嘴,想說還湊活,目光觸及明慧的一臉憂色出口便是,“很好的。”


    “那就好。”明慧摸了摸明玉的手,還是那樣細嫩光滑,她歎了口氣,說道,“你隻保全你自己,旁的莫管了。無論是你姐夫還是家中。萬歲爺是天子,對你有寵你也不能太放肆,更不能仗著恩寵便為所欲為。”


    “萬歲爺是你的夫,但更是你的君。”明慧操心道,“阿哥們尚且戰戰兢兢,你也要小心侍奉才是,有寵時候自然是千好萬好,可若一朝,”


    她覺得晦氣,便避過了那幾個字,再說道,“那時候你要如何自處呢?”


    明玉低頭,沒說話。


    明慧的話進了明玉的耳朵,上了康熙的案前。


    他敲了敲桌麵,不太高興。這個八福晉的的確確是在為他的小皇後操心算計,可這話落在他耳朵裏卻是哪一句都不中聽。這是要明玉和自己離心?小心侍奉,這四個字和郭絡羅明玉就從沒有關係,以後也不會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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