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鄂夏修正了她的想法。


    這不是最美的造物。


    這就是最美的,最叫人驚歎的,最完美的,最……


    看到它的第一眼,鄂夏的呼吸就一頓。


    太美了。


    美到讓她覺得,少看一眼都是極大的浪費。


    四匹高大的駿馬並肩而立,它們腳踏火焰,縱使鄂夏這個視角是倒過來看它們的,也不禁為它們的風采而心折。


    駿馬嘶鳴,有生物在狂妄地大笑,用極其尖利似女童的聲音念道:“君子射四方!!!”


    鄂夏感覺自己的呼吸都為此停止,靈魂都要為這樣的美都顫抖不止,她竟隻留意了車上的生物念的前半句話。


    至於後半句話,她竟對此半點印象也沒有。


    頭腦空白的那一瞬,白骨做的馬車從她的頭上跑過。


    那一瞬,她終於看清了馬車上的生物,得以一窺它的真麵目。


    它穿著一條紅得發黑的兜帽裙,寬大的帽子遮住了它大半的麵容。


    如果美有正義或邪惡之分,那麽它肯定是屬於邪惡那一方,像一朵渾身上下長滿了尖銳鯊魚齒的肉食性花,每一片花瓣都反射著獵物哀嚎的麵容。


    鄂夏眼睛睜得更大,雖然她腦子在尖叫著要求她趕緊合上雙眼。


    這個角度,她能清晰地看到了對方鯊魚齒之間滑落的鮮血,還有旁邊欲斷未斷的長肉絲。


    那兩片如紅玫瑰的嘴唇張合著,極其張狂地叫出後半句話:“***…”


    它說了什麽?


    鄂夏已來不及去問。


    她眼見著那馬車如一道雪白的閃電,直直往影子的方向奔去。


    舞台上,舞台下,天花板,被分割成了三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借助剛剛那一次近距離的接觸,鄂夏得以見到馬車的全貌。


    它通體是象牙白,但鄂夏第一直覺就是它是由白骨做的。每一處都極盡工匠的巧思,江河日月,鳥獸蟲魚,建造這輛馬車的人恨不得把人間的一切都雕刻在馬車的身上。


    鄂夏看著那馬車遠去。


    不過幾瞬,它已奔至吞天海獸的頭上。


    她看得目不轉睛,更是不由得低聲自言自語道:“歎隙間駒,石中火,夢中身。”


    影子的動作一改之前的笨重遲緩,它一轉身,輕盈一跳,就迫得吞天海獸不得不退後一步,對上了頭上倒立疾馳的白骨馬車。


    長鞭破空,被兜帽遮掩住大半部分麵容的駕駛馬車的生物笑聲越發狂妄。


    隨著長鞭如蛇一樣攻向吞天海獸,這一次,鄂夏終於聽清那生物念的後半句話:


    “……女子投水中!”


    那長鞭已咬上吞天海獸的脖子。


    鄂夏不由得向前一步,眼見著白骨馬車上的人形生物手一抬,那鞭子便跟著收緊,一口氣將吞天海獸扯到了高空中。


    它哈哈大笑,如得勝還朝的將軍一樣得意。


    體形龐大的吞天海獸落在了它的手中,似乎是輕飄飄的,沒什麽重量,白骨馬車不曾為吞天海獸停下,而是一路疾馳向前,奔向前方牆壁上的陰影處。


    吞天海獸被吊在了高空之中,左右搖搖晃晃,叫鄂夏驚奇的是,這吞天海獸竟然極為能忍,一聲不吭。


    上方的玻璃破碎,落了一地,鄂夏望著自下方跌落的玻璃碎片,不閃也不避。


    由此,她看到了混元蟻們口中的那群人。


    粉色長發的青年率先跳了出來,同樣櫻粉色的大鳥憑空出現,如一根箭矢,雙翅緊貼身側,這讓它看上去像一種近似流線形的長梭子。


    它尖尖的鳥嘴是這根箭的箭鏃,閃爍著冰冷利器的光,直直向那根長鞭攻去。


    鄂夏聽到粉色長發青年的怒喝如悶雷轟的一聲在高空中炸響。


    粉色長發的青年怒喝道:“豎子爾敢?!”


    被影子召喚的白骨馬車,它前麵驅使的駿馬,已經有半隻腳沒入牆壁上淺淡的陰影之中。


    鄂夏看到那原本不可一世的吞天海獸如一隻被獵人綁住要害的兔子,吊在了高空之中搖搖晃晃,又見到粉色長發的青年驅使著她的櫻粉色星獸前去救吞天海獸。


    然後她突然感到,有一陣濕潤的氣流撲向她的手背上。


    是影子。


    影子悄無聲息地使用了暗影潛行的技能,悄悄地回到了她的身邊。


    鄂夏熟練地撓撓影子的下巴,又摸摸影子圓乎乎的腦袋,有些好奇地問它的意見:“你覺得……哪一個會贏?”


    當事大貓肯定最清楚白骨馬車的實力。


    影子歪了歪頭,卻將嘴巴往她手上拱了拱,低低叫了一聲。


    它的叫聲很含糊,像是嘴巴銜了什麽東西。


    果然,鄂夏探了探,便覺得手上一重。


    這是?


    鄂夏麵上不動聲色,卻專注起心神,喚霜霜過來。


    下一瞬,霜霜便利用空間瞬移來到了鄂夏的身前,又若無其事地擦著鄂夏的手飄過。


    嗯,不到兩瞬,影子叼來的神秘東西由它嘴裏轉到了鄂夏手心裏,再轉到了霜霜的空間儲物櫃子裏。


    是吞天海獸的鱗片?還是……


    鄂夏看向了高空相互對峙的兩人。


    呃……更準確來說,是一人一獸在對峙,還有一隻獸意識全無,被吊在了高空中,當一個搖搖擺擺的人質,哦不,獸質。


    鄂夏看著高空中雙目緊閉的吞天海獸,她骨子裏到底還是一個習慣於遵守規則的普通人,不由得再次問影子:“吞天海獸它沒事吧?”


    影子鼻子哼哼了幾聲,說吞天海獸真不會有事,況且它又是雌性,大母不會對它做什麽的。


    大母?


    鄂夏看向那白骨馬車上怡然不懼的深淵召喚物,它寬大的裙擺在空中飄揚。


    鄂夏眨眨眼,知道這深淵召喚物的名字,她有些羞澀:“它叫大母嗎?好威風的名字。”


    影子又歪了歪腦袋,半響才含糊地叫了一聲,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隻是道:“它叫**大母,我們以後可以這樣稱呼它。”


    這兩句話落在鄂夏的耳朵裏,裏麵的“**”就自動消了音。


    於是,她認定對方就叫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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