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嬤嬤突然走到了眾人麵前,“老太太,季公子來了,說要來拜訪您。”


    周老太太一時沒想起這個季公子是誰,她還是讓張嬤嬤將人請了進來。


    周青竹沒聽過祖母認識什麽姓季的,他好奇地往門口看去。


    就看到簾子掀起,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那身影比他高了不少,他站起來可能隻能到那人的肩膀處。


    等走近了,饒是他自詡麵容不錯,在那人麵前也自卑了起來。


    這人長得太好看了,劍眉星目,比話本子裏那些最俊美的世家公子還要好看。


    他起了結識的心思,但是隻一瞬他就放棄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感覺周遭的空氣變冷了。


    而且那人朝他掃了一眼。


    好像高高在上的神,低頭看了一眼卑賤的他,那眼神兒看得他無比自卑。


    他堂堂新安縣首富的公子,竟然被人小瞧了。


    這人是誰啊!


    季淩風走近後,溫柔地看了沈草一眼,然後才轉身,雙手放在胸前給周老太太行了一禮。


    周老太太這才看清楚來人。


    她趕緊從軟榻上坐了起來,讓張嬤嬤將她扶著站了起來。


    這位怎麽來了,還以晚輩的身份來拜訪她。


    “季大……”周老太太走到他跟前彎腰想要給他行禮。


    季淩風趕緊走上前扶住老太太,率先開口,“周老太太,晚輩正好有事在新安縣逗留,特意來拜訪您。”


    周老太太一愣,他的意思是不要讓她說出他的身份?


    收起疑惑,周老太太有些不自然地站直身體,惶恐地受了他一禮。


    “季……季公子客氣了。”


    “張嬤嬤,快給季公子上茶。”


    季淩風坐下之後,看向周青竹。


    季老太太趕緊給他介紹,“這位是我的孫子,周青竹。”


    周青竹站起來給他行禮。


    “季公子好。”


    禮數周到,很有世家子弟的風範。


    隻是,對麵隻是簡單地點點頭,端起茶杯喝了起茶來。


    這人也太無理了吧。


    他看向祖母,想要讓祖母給他撐腰,誰料祖母並不理他,反而小心翼翼地和季淩風說話。


    小心翼翼,他竟然覺得祖母在小心翼翼地應對。


    “這位是我的幹孫女,沈草。”


    原以為季淩風如此對他,肯定也會不理沈草。


    沒想到,還沒等沈草站起來,季淩風竟然站起來,恭恭敬敬地對她行了一禮。


    “沈姑娘好,在下季風。”


    沈草有些無語,這家夥這是搞哪樣?


    他倆不是一同來的嘛!


    沈草白了他一眼。


    這下不僅周青竹,連周老太太都震驚了。


    她以為季淩風會生氣,沒想到對方像是沒事兒一般,笑著點點頭。


    這……


    “你倆認識?”周老太太見他倆這樣子,不像是第一次見麵。


    沈草點點頭,“祖母,季公子如今在我的酒樓裏當賬房先生。”


    周老太太手上一頓,茶杯差點兒沒有拿穩。


    賬房先生,大夏國大名鼎鼎的大將軍,在她孫女的酒樓裏當賬房先生。


    季淩風點點頭,“沈姑娘如今是我的掌櫃的。”


    周老太太感覺自己活得是久了,什麽事兒都能遇到。


    淡定,淡定。


    “對了,你們剛剛在聊什麽呢?”


    “聊碼頭上的事兒。”周青竹這下可算是有插嘴的機會了。


    季淩風自從上次沈草受到驚嚇後,去打聽了碼頭上的事情,大概了解了沈草要做的事情。


    他其實感覺沈草完全沒有必要如此麻煩,憑她的手藝,多開幾家酒樓,什麽錢賺不到。


    要是實在沒錢買鋪子,大不了就去京城,他家的酒樓有好多家。


    可以都交給她,讓她經營。


    當然,這些話他都沒敢跟沈草說。


    話本子上說了,不能教姑娘做事,要在姑娘看不見的地方偷偷幫忙。


    他剛剛在書房就拜托了周老爺,讓周老爺找些人去租攤位。


    他交代周老爺不要太刻意,要做得隱秘一些。


    周老太太這才想起了,自己剛剛有事想要問沈草。


    “草兒,你能告訴祖母,為何想要承包碼頭,做這樣一樁生意嗎?”


    季淩風看著沈草,他也很想聽聽沈草的想法。


    太陽躲進了雲中。


    房間裏。


    坐在軟榻上的老太太。


    坐在老太太對麵的小姑娘。


    倚在最中間的椅子上的公子。


    站在老太太旁邊的公子。


    一道輕柔,但有力量的聲音徐徐而來。


    “要說新安縣碼頭,我最早還住在石頭村的時候,就帶著弟弟妹妹在新安縣賣過菜團子。”


    季淩風沒想到她竟然還做過這樣的事,想著她拿個小身板推著沉重的推車,眼底飄過一絲心疼。


    “當時因為我的菜團子味道好,所以每次都是早早賣光了。”


    “但是,其他那些擺攤的叔叔嬸子,一擺就是一整天。”


    “後來我偷偷打聽過了,他們擺一整天估計也就賣一百多文錢,不多,但是足夠家用。”


    也僅僅隻能夠家用。


    “當時我就很疑惑,為何碼頭上那麽多人,擺攤賣吃食的也不多,為何他們一天就賺那麽點兒錢。”


    “直到我聽來沈家食肆的碼頭工人提到,那些擺攤賣的吃食的,賣的吃食都不好吃,有些甚至沒有他們自家做的好吃。”


    “因此,他們寧願多走幾步到縣城裏麵的食肆,酒樓裏吃。”


    “所以就有一個很奇怪的現象,離碼頭最近的吃食攤子賺不到錢,但是離碼頭最遠的新安街酒樓,食肆卻人山人海。”


    “這無疑是他們那些人不善做吃食。”


    “那我最善做吃食啊,可是我也不可能教會他們每個人。”


    “於是,我就發明了很多很多種類的調料。”


    “隻要他們用我的調料,按照我傳授的方式烹飪小吃,做得味道不說和我一模一樣,但也能像個七八分。”


    “這樣一來,碼頭上往來船隻那麽多,碼頭工人那麽多,他們一定能賺到比以往更多的錢。”


    “那些,碼頭工人也不需要跑那麽遠去吃飯。”


    “在碼頭可以安安穩穩,舒舒服服地坐下來吃飯。”


    周老太太越聽越覺得沈草這丫頭果然沒讓她失望。


    她果然不是為了從百姓手上賺錢,相反,她是在教那些百姓賺錢。


    “草兒,你能保證你那些調料肯定能讓他們做出好吃美味的小吃嗎?”周老太太有些擔憂地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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