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莫無傷的樣子,薑欣妍的確內心舒服了不少。


    一直以來在天璣峰上隻有她和父親,自從莫無傷來了之後,她也多了一個玩伴,連帶著人都開朗了不少。


    “是不是很奇怪,為什麽我總是跟父親對著幹?”薑欣妍的表情又是恢複了冷淡,突然冷不丁地開口。


    莫無傷看著薑欣妍那一雙好看的眼睛,心裏泛起了一絲心疼。


    “是有點,父女之間,何至於此。”莫無傷原來覺得薑欣妍與薑有涯挺相親相愛的,但是如今這個情況像極了仇人。


    “他殺了我母親。”薑欣妍平靜地開口,仿佛在說什麽微不足道的事情。


    聽聞此話,莫無傷的瞳孔猛烈收縮,全身汗毛倒豎,額頭之上冷汗冒出。一直以來沒有見到過師娘,竟然是因為被師父殺了?


    隨即莫無傷冷靜了下來,這麽長時間以來,他認為自己還是比較了解薑有涯的為人,以薑有涯的人品來說,不應當是那種殺妻之人才對。


    看著莫無傷不斷變幻的臉色,薑欣妍也知道對於莫無傷的衝擊有點大,換了種語氣繼續說道:“當然不是主動殺了母親,而是被動的,但那也是殺!”


    莫無傷鬆了一口氣,他也不想自己的師父,竟然會是一個連親密關係都能下死手的人。


    “被動的?”莫無傷問道,這話說起來也是有些瘮人。


    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亦或者是一直以來缺少了說話的對象,此刻的薑欣妍娓娓道來。


    “在我八歲生日那天,父親原本是要為我卜算占卦,測算未來道路。”


    “但見那日星光濃鬱得化不開,宛如銀河傾落。瑞紫盈穹,魁星煥彩的星象堪稱是萬年難遇的奇景,父親便借助星光推演起了明月宗的運勢。”


    “起初也還算是正常,隻是推演之時,星光比平時要更加活躍一些。”


    “可是到了後來,也不知道他到底推演了什麽,竟然直接導致星海翻滾,澎湃異常,而星海之中更是出現了一隻星海麒麟。”


    “那是天璣神算經的具象化,不同的情景會出現不同的模樣,這隻星海麒麟的出現,說明父親動用了全部修為。”


    “麒麟乃是祥瑞的象征,可那隻星海麒麟,卻是有異,星海麒麟雖是由父親的推演之力所化,但卻是在不斷地吸取他的生命力。”


    “問題就在於,父親對於被抽取的生命力絲毫不知,身體肉眼可見的虛弱。”


    “眼見父親即將生命力耗盡,母親衝向了父親,動用靈犀轉命術,強行將自己的生命力轉移給了父親,以維持父親的生機。”


    “可饒是如此,父親都沒有停下推演,直到母親的生命力耗盡!”


    “我就這麽眼睜睜看著母親死在我的麵前,為了自己的至愛之人。”


    “我是不想怪他,他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宗門,希望宗門不斷壯大。”


    “可是,他竟然隻推出了換名瑤光這四個字,四個字!”


    “換名瑤光?什麽意思?就是把宗門的名字換一換?付出如此大的代價,推演出來這麽一個結果?沒有前因也沒有後果,就隻有這麽四個字。”


    “廢了一條人命,還是最愛之人的命,隻是得到這麽一個可笑的結果?”


    “並非生死攸關之事,為何還要拚命去推演?如果不是那一日的推演,母親不會死,倘若父親停下,那母親也不會死。”


    “可是他,為什麽?為了這麽個無厘頭的結果還要推算下去。”


    “所以不管幹什麽,我必須得對著他幹,時時刻刻警醒他母親的死。”


    薑欣妍的眼角劃過了一絲淚痕。


    莫無傷直到此刻才是明白,薑欣妍為何一直稱呼瑤光聖地為明月宗。


    那是母親的死因啊。


    莫無傷默然,他不知道怎麽去安慰眼前這個有些梨花帶雨的女孩。


    他從來沒有見過他的父母,但是要是在父親和母親之間選一個,是一件很難的事情,母親已經死了,父親就成為了她所有的宣泄口。


    與其說薑欣妍現在是在埋怨薑有涯,倒不如說是想要阻止薑有涯繼續耗費生命去運轉天璣神算經。


    為了一個推演的結果,要付出的代價實在太過巨大。


    “有沒有可能,師父在當時根本不知道自己投入了生命力。”


    莫無傷接受了天璣神算經的傳承,對於薑有涯的情況也更為清楚。星光太過磅礴,是有可能造成施術者無法察覺生命力的流失,將生命力的投入當成是星光的作用。


    “他當然不知道,如果知道他還這麽做,我一輩子都不可能原諒他。”


    莫無傷默默點頭,對於師父來說,這種打擊又何嚐不大?親手殺了至愛之人,這輩子都過不去了吧。


    “師弟,你現在是天璣峰的真傳弟子,日後或許也會接觸到父親的推演功法,到那時,我希望你能愛惜性命一些。”


    薑欣妍這句話說的情真意切,天璣峰曆代峰主都是英年早夭,瑤光聖地也是依靠於此才得以維持超級勢力的實力。


    她不希望失去了母親之後,又要失去了父親,最後再失去一個師弟。


    看著眼前眼含淚水,鼻尖微紅的俏麗女孩叮囑著自己,莫無傷隻覺得心頭一陣火熱,那種敢與全世界為敵的豪情充斥在胸間。


    能夠撩動一個男孩心扉的,向來不是什麽啤酒加香煙,而是小女孩那不經意之間所流露出來的關心。


    淡淡的,卻能夠直入心脾。


    年輕氣盛的小孩子都是這樣,人家隨手給的一個關心,就會當成是這世界上最珍貴的寶貝,哪怕他心裏清楚,眼前的這個人心裏其實有著另外一個人。


    師姐喜歡誰就讓她去喜歡吧,像師姐這麽好的人,就應該有那個大家都認為優秀的家夥照顧。


    師姐就是世界。


    至於他自己,沒所謂了。


    莫無傷淡淡一笑,輕輕點頭:“師姐,我會的。”


    一種淡淡的意韻突然顯現,充斥在了這一處房間之中,薑欣妍仿佛沒有任何察覺一般躺了下去。


    與莫無傷傾訴完了之後,她整個人都覺得舒服多了,是得好好修複傷勢。


    隻不過,那淡淡的意韻之中似乎隱隱透著一種守護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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