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教欣然同意了湛月的請求,看看的話,倒沒什麽關係。


    而且,向來心高氣傲的阿戈爾人這次難得語氣好的離譜,滿足一下別人小小的要求,不過舉手之勞罷了。


    湛月跟著主教,從教堂二樓的陽台穿過。


    向下看過去,底下的街道人來人往,湛月甚至看到有小孩在教堂的角落裏塗鴉。


    感覺和審判庭很不一樣呢。


    “他們不怕教會嗎?”湛月隨口問道。


    “怕?為什麽怕?教會讓人害怕的話還會有人信奉麽?”主教一臉疑惑,好像很不理解湛月的話一樣,“不過,群眾會害怕懲戒軍……怎麽突然問這個?”


    “那邊有小孩在亂畫畫誒。”湛月指向那個角落。


    “啊?”主教連忙伸出腦袋看過去,大聲斥責了一句,惹得小孩子一哄而散。


    “那個……不好意思,見笑了。”主教縮回腦袋,看上去有些尷尬。


    “沒事,快走吧。”


    ——————————


    湛月隨著主教離開了這座教堂,在錯綜複雜的小巷子和街道裏穿來穿去。


    總感覺人越來越稀少了……是在向城外走?


    “你們的‘聖徒’有幾個?住在郊外嗎?”


    “聖徒的數量?恕我不能……不過倒是可以給個大概,20名以上50名以下,嗬嗬,比起深海獵人自然是不如,不過國王他……算了,反正聖徒們大多都不在王都裏麵,離得最近的幾位就住在城外的陰影林裏麵。”


    陰影林?


    湛月想起他來的時候經過的那個樹林,好像是有看見有人家住在裏麵……林子裏還有很多的捕獸陷阱,令他印象深刻。


    聽主教的話,聖徒是被國王忌憚了?


    他回憶起今天找到國王時,對方那個一問三不知的反應,emm……不會他無意間找錯人了吧?


    算了,他一個“阿戈爾人”,管伊比利亞的事幹嘛。


    湛月讓過一個馱獸隊伍,看向前方的城牆。


    ————————————


    12:37a.m.陰影林。


    主教帶著湛月左扭一步右扭一步,繞開地上的捕獸陷阱。


    湛月注意到就這麽幾個小時的時間,地上已經少了一些捕獸夾了,看來“聖徒”收獲頗豐啊。


    再經過一個岔路口,向林子裏走了幾步,便看見一棟小木屋。


    “蓋茨威!”主教上前敲了敲門,大聲喊了一聲。


    “來了……喊什麽喊,老頭。”木門“嘩”地一聲拉開,露出開門者一張年輕俊秀的臉。


    湛月一愣,聖徒裏麵還有這麽年輕的?


    主教湊攏了一點,輕聲吩咐:“你小子,給我好好表現,阿戈爾的深海獵人來了一位,他想看看我們聖徒的實力。”


    蓋茨威皺了皺眉頭,“喂,老頭,你不也是聖徒?這耍猴你不想上喊我?我可沒那個心思去表演猴戲。”


    主教臉一黑,“臭小子,說話這麽不中人聽,什麽耍猴,這叫外交!還有,你不上也不行!不然我給你分配的老婆給你撤了!”


    蓋茨威臉色一垮,“老頭,羅琳她都跟我了你還拆?好吧好吧……服了你了。”


    湛月抱著手臂,靜靜站在後麵等著他們說悄悄話說完。


    見蓋茨威妥協,主教才笑嘻嘻地轉過身來,麵對湛月,招了招手。


    “獵人,這是我們最新晉升的聖徒,蓋茨威,他今年才23歲。”


    湛月放下手臂,走上前來,主動伸出手,滿臉謙和笑意。


    “你好,湛月,深海獵人四隊長。”


    蓋茨威有些驚訝地看了看湛月的臉,這個深海獵人怎麽跟他印象中的不太一樣?


    他跟湛月握了一下手,很快就鬆開了。


    “額。”這個年輕的大男孩撓了撓頭,“要不咱們先吃個中午飯?我夫人才做好飯。”


    主教用肘子推了他一下。


    讓你展示才藝,你展示午飯?


    不過湛月倒是笑嗬嗬點頭同意了,他上次吃伊比利亞的當地餐品都是幾百年前的事了,還真挺懷念的呢。


    看到湛月都同意了,主教也隻好跟著進了小木屋,隻是他都已經吃過了,隻好坐在一邊,等著蓋茨威和湛月吃完。


    蓋茨威的妻子羅琳手藝很好,人也長得漂亮,當初主教給蓋茨威分配老婆的時候,在教會搞了個“自願申請”,羅琳也是最積極的那個,嫁給蓋茨威還不滿一年,兩個人正處於如膠似漆的階段。


    湛月有意無意誇了羅琳幾句,又和蓋茨威喝了點他家自釀的樹莓酒,一套“人情世故拳”打下來,打得蓋茨威昏頭轉向,要不是主教攔著,非得當場和湛月拜個把子。


    小樣,爺活了幾千年,沒有人比我更懂人情世故,no one know people\\u0027s things better than me。


    酒足飯飽,蓋茨威拉著湛月就到了他家後院。


    “兄弟你想看什麽?至高之術?提燈術法?還是那些神奇小道具?”蓋茨威豪爽地拍了拍湛月肩膀。


    細嗦小道具……咳咳,湛月眨了眨眼,還沒等他開口呢,主教搶了先。


    “咳咳,蓋茨威,人家想看的是咱們的劍術……”


    我有說過想看什麽嗎?湛月翻了個白眼,雖然確實隻是想看看他們的至高之術,但湛月可從來沒對主教說過。


    不過,主教這麽說,自然是不想讓他看那些東西了,可惜了,他還真想知道什麽叫“神奇小道具”呢。


    “嗯,就按主教說的來吧,我看看至高之術就好了。”


    “行,羅琳~把我的劍給我~”這個年輕的黎博利對他的老婆眨了眨眼。


    好惡,湛月有些想用腳指頭扣個四室一廳出來了。


    但不知道為何,他突然想起了斯卡蒂。


    ……


    別東想西想了,湛月!!!


    強行把自己飄飛的思緒拉回來,湛月便看見羅琳已經從屋子裏出來了,還帶著一把通體銀白的長劍。


    蓋茨威舞了幾個劍花,隨後將劍納入鞘中。


    他臉上不著調的笑容收斂起來,氣勢猛地銳利起來,隻是眨眼間,他就從一個鄰家大男孩變成了一柄劍。


    氣勢這東西很玄乎,殺的人多了會有殺氣,練劍練多了會有劍意,接觸的人多了,世故圓滑玩多了會有世俗氣。


    收放自如,劍意中正,是個不錯的劍客。


    “至高之術,其實並不是一種劍術。”身邊傳來主教的聲音。


    “國教會建立之初,十名當時最強大的劍士聚集在一起,互相論劍,足足探討了三年,最後才傳下‘至高之術’,但這至高之術,倘若隻是單純是那十個人的劍術精華之和,也不能稱得上至高。”


    “至高之術,確實包含了他們的劍術精華,但更多的,是一種包含萬物的框架。沒錯,框架,以十元老的劍術為基礎,每個後來人的劍術為養分,不斷成長,永無止境,永遠都可以跟得上時代,永遠都配得上‘至高’,這就是伊比利亞的至高之術。”


    主教的聲音淡淡的。


    蓋茨威的劍很利落,劍招很幹淨,沒有多餘一絲一毫力氣的浪費,但沒有任何異象,外行人看上去平平無奇,感覺跟普通的舞劍沒什麽兩樣。


    不過在場的除了羅琳,湛月和主教都是內行,湛月雖然說在劍術上的天資一塌糊塗,但好歹活了這麽久,不會打也會看。


    湛月盯著蓋茨威的動作。


    他似乎是假想出來了某個人類來作為對手,也就是說,他正在和一個敵人戰鬥,展現出來的至高之術沒一點水分。


    蓋茨威的劍招隻有劍術的十三個基本動作,即抽、帶、提、格、擊、刺、點、崩、攪、壓、劈、截、洗。


    但這十三個動作連綿不絕,如同海嘯一般,一浪更高過一浪,更有封鎖糾纏的效用,倘若哪個人被他纏上,如果不能迅速掙脫開,最後隻能憋屈地死在蓋茨威的劍下。


    湛月見過很多劍士,蓋茨威的劍術少說也能排前百。


    前百已經不低了,湛月估計自己那點功夫隻能排前萬。


    主教有些感慨,“這臭小子又進步了,要不了多久就能超過我咯,真是老了……”


    湛月轉過頭來,“主教你也會?來一段?”


    “我的劍術跟這小子的不一樣,隻有五劍,沒什麽看頭。”


    “嗨,來一段讓我開開眼嘛。”


    “老頭兒?來比一場?”在院子裏的蓋茨威也喊了一句,湛月看過去,發現他已經收了劍了。


    主教笑著擺了擺手。


    ————————————


    蓋茨威揮手告別湛月還有主教,看見湛月走遠了,回頭便哐地一下關了門。


    “年輕人就是好啊。”主教摸了摸下巴。


    湛月點了點頭,似乎在表示同意。


    “這片林子裏還有幾個,要去看看嗎?那幾個可不好相處,有些還有徒弟,說不定已經不在這兒了……”


    “不用了,”湛月從懷裏摸出懷表,“都下午兩點了,我得回去了,謝謝招待啊主教。”


    “額,四隊長,我們好像還沒有仔細商定細節吧?”


    “那是二隊長的工作,我就一個打手。”湛月聳聳肩,“就這樣,再見。”


    “喂!”主教剛想拉住湛月,湛月就已經消失了身影。


    好吧,虧他還費心跟他交涉,搞半天這個不太一樣的深海獵人是來玩一轉的……


    主教歎了口氣,他都還沒打探出來信裏麵說的那個強大海嗣個體是什麽呢……


    “嗯?”


    他突然回頭。


    “出來吧,躲躲藏藏的家夥。”


    隨著他的話語落下,一抹黑色的身影急速向他衝過來。


    主教側身躲過來者的突刺,伸手打掉突襲者的兜帽。


    “國王身邊的那個薩卡茲?是國王派你來的?”


    刺客並不說話,隻是連連出手,匕首如同毒蛇的尖牙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主教冷哼一聲,輕微的幾下搖擺躲開匕首,一腳將刺客蹬出去幾米。


    “我沒有帶劍,也不意味著就你也能殺了我。”


    “嗬嗬。”刺客抹去嘴角的鮮血,“誰說隻有我一個了?”


    主教心底一驚,但那來自背後的冷箭已經到了他後腦勺了。


    “叮!”清脆的擊打聲。


    “主教,你好像有麻煩。”一個中年黎博利悄然出現,一把柴刀穩穩砍下襲來的箭矢。


    “阿信魯夫,來得正好,殺了他們!”


    “嘖,辛侖科,當上主教後都這麽跟老兄弟說話了,我還救了你一命欸。”


    “嗬嗬,我被你救的次數還少了?不差這一次。”


    “……當真是好厚的臉皮。”


    看著若無旁人交談的兩人,刺客心知自己大概是難得能完成任務了,轉身就跑。


    他的同夥也是心知肚明,任務失敗了,此時也是連連射出箭矢,掩護刺客逃跑。


    阿信魯夫揮舞著柴刀,輕鬆寫意地將所有向他們襲來的流矢擋下。


    “喏,另一把柴刀,自己動手。”阿信魯夫把另一把鏽跡斑斑的柴刀扔給主教。


    主教別扭地顛了幾下柴刀,追了上去。


    ——————————


    湛月在下午五點之前回到了上岸的沙灘。


    “欸?二隊長?”


    出乎他意料的,歌蕾蒂婭竟然出現在這兒,而且她這個時候正靠著一顆椰子樹,靜靜看著大海。


    “你回來了。”歌蕾蒂婭瞥了他一眼,“玩高興了麽?”


    “那自然是高興了。”


    “哼。”歌蕾蒂婭不明意味地哼了一聲。


    “伊比利亞怎麽說?”


    “啊,他們自然很熱情好客,還請了我觀看他們的至高之術呢。”


    “羸弱的陸上生靈的最高劍技,能斬殺深海的陰影麽?”


    歌蕾蒂婭把身子從倚靠的狀態變為站立,“我並不建議跟他們合作,他們太弱了,連接近強大海嗣的能力都沒有,讓他們參與對付伊莎瑪拉的行動隻會徒增傷亡。”


    雖然她話裏好像有看不起伊比利亞人的意思,但湛月明白,她隻不過不想有無意義的死傷罷了。


    “我們隻是來搜查的,伊莎瑪拉在不在陸地上都還是兩說呢,而且,我們很缺人手,隻是讓這些人來幫忙找一下,不會有什麽事的,我打聽了,伊比利亞最近並沒有哪兒有大規模死亡的事件。”


    湛月坐下來,把高禮帽帶上遮遮太陽。


    他壓了壓帽簷,“伊莎瑪拉即使在岸上,祂也沒有大開殺戒,很耐人尋味,不是麽?”


    ……


    沉默。


    “在陸地上我的速度會有所衰退,其他深海獵人也一樣,會有不同程度的衰弱。”


    歌蕾蒂婭的聲音響起,但話語中已然不是剛剛的話題。


    她同意了。


    “沒事,這不還有我麽?”湛月曬然一笑。


    陽光下,永遠18歲的少年(老大爺)似乎有些太過於耀眼。


    歌蕾蒂婭深深看了他一眼,“其餘人會在晚上八點到達,我先去探查一下周遭。”


    “早去早回~”


    ————————————


    8:00p.m.


    白發赤瞳的女性站立在山巔,注視著遠處燈火通明的王都。


    海風吹來,吹拂起她的發絲,也帶來了王都的氣息。


    “湛月?”她有些錯愕,似乎不敢相信她在這一縷風中聞到的那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氣味。


    她深深看了一眼王都,以及王都港口那龐大的艦隊。


    “我必須去找到他。”她想到。


    “我必須重新向他表示‘愛’。”祂思索到。


    兩個意識在某個方麵達成了一致。


    湛月,我的愛人,殺我之人,你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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