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小魚你要好好的哦。”
江夢然和江晚餘抱了抱，囑咐道。
“嗯。媽媽你也注意身體。”
“你們過段時間，應該會去京城參加冬令營，是吧？”
“是的。”
“到時候，倒是有很大可能在那邊看見下雪——你還沒去過那麽遠的地方吧？”
“嗯——等媽媽有空了，我們就可以去更遠的地方了，一起......”
“會的。”
江夢然最後摸了摸小魚的頭。
————————
江夢然離開j大，輾轉回到了某個研究所。
她進入休息室，現在這裏還沒有人。
四下安靜得出奇。
江夢然拿出手機，放起林夕特地為她錄的音頻。
《月光》的旋律緩緩流出。
音頻中的林夕，比那晚彈得更好了。
一曲還沒有結束，就又有人悄悄進了休息室。
那人本來想和江夢然打招呼的，卻被《月光》的旋律吸引了。
等到一曲終了，江夢然才發現自己身邊多了一個人。
“江姐，這曲子叫什麽啊？聽著很舒服......”
“《月光》，林夕彈的。德彪西的《月光》。”
————————
林夕感覺有點奇怪。
現在他的麵前，是新發的一張卷子。
上麵已經被人用紅筆改好了。
那人就是江晚餘。
他和江晚餘互相幫改了這套卷子。
結果是他錯了一題的一部分，江晚餘則是全對。
照理說，這種時候。
江晚餘要麽過來炫耀，要麽就過來嘲諷了。
可是，今天她居然連玩笑也沒開。
果然是母親離開之後，心情不好麽？
林夕還正在思索中。
江晚餘猶豫了許久，終於探頭過來。
“怎麽？”
林夕這樣問著。
心裏同時想著，終於來了麽......
“你......剛剛那道題會了嗎？”
“嗯。本來就是大意了才做錯。”
“那就好......”
“嗯？”
林夕覺得情況不對：這很不江晚餘。
“你怎麽了？”
他問江晚餘。
“什麽？”
江晚餘露出很疑惑的表情。
“是心情不好嗎？”
“是......有點吧......”
江晚餘心裏也很奇怪。
按理來說，她平常這個時候，早就和林夕鬥了幾回嘴了。
可是今天，不知道自己怎麽想的。
突然不想這樣做了——
沒這個興致......
有時，她還會不由自主地想著：
‘如果一直這樣說他，他會不會有一天會很傷心？’
她回想起了，媽媽之前給她說過的話——
【借著心意相通的契機隨意揮霍，將來可是要吃虧的】
雖然江晚餘自己也知道，林夕幾乎不可能，會因為僅僅幾句玩笑話就生氣......
可是，萬一呢？
幾率，無論多小，總是有的呀......
不做這件事的話，就沒有這個萬一了......
“你感覺......身體有哪裏不舒服嗎？”
林夕問道。
依據他的經驗，一般江晚餘要是性情大變的話。
要不就是因為經曆了什麽大事情，要不就是因為又生病了。
她心心念念的母親，回來和她玩了兩天又離開——這姑且算是一件大事。
除此之外，要說什麽能讓江晚餘不正常的。
林夕能想到的，就是她可能又生病了。
對於前者，林夕幫不了她。
最多也就是幫她盡量減輕後者的影響。
江晚餘認真地感受了一下；
“沒有吧？沒有什麽感覺......”
“最好還是作個檢查，上次那種事......最好不要再發生了。”
“噢。”
江晚餘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生病了。
以防萬一，她還是去找了培訓的老師。
向他提出了，自己想去醫院檢查一下的提議。
理由是，覺得身體有點不舒服。
培訓老師也很重視江晚餘。
畢竟幾次測試下來，她幾乎都是全對。
老師多次單獨給她出題，她也都能快速簡潔而優美地，給出完全正確的答案......
而且她常常會給出不止一種解法，讓一眾省隊培訓的老師都驚為天人。
他們一致認為，江晚餘就是今年j省，最有可能進國家隊的那個了。
往下數，才到林夕和黃偉敏、秦立等人......
所以他們特地派了個女老師，帶著江晚餘去醫院檢查。
正常體檢的結果出來後，一切正常。
不過花的時間還是有點久，導致江晚餘莫名開始煩躁起來。
那位女老師察覺到了江晚餘的異樣，她問道：
“晚餘，你感覺哪裏不好嗎？”
“好煩......感覺在浪費時間，不如回去繼續培訓。”
江晚餘心情有些不好地說道。
女老師又問道：
“是因為這裏是醫院，讓你感覺不舒服嗎？”
江晚餘認真想了一下，搖搖頭：
“感覺不是。”
“那是因為別人都在學習，所以你感覺到不開心嗎？”
江晚餘又在腦海中，認真地模擬了一下這個場景......
現在江大的省隊培訓教室裏麵，林夕在獨自學習......
有點煩躁。
江晚餘說：
“好像有點......”
女老師似乎抓到了重點：
“應該是學習焦慮。”
“啊？”
江晚餘有些懵——
她不是沒有聽到過這個詞......
隻是......第一次聽見，有人把這個詞用在她身上呢......
女老師像是煞有介事地說：
“你想想啊，別人都在學習，你現在沒有。然後，就因為擔心別人超過自己，於是焦慮煩躁也隨之起來了......”
聞言，江晚餘又陷入了思考。
要是平常，自己應該會擔心林夕學習超過自己之後，是否會嘲笑自己的......
但這應該還完全沒有到所謂焦慮的地步啊......
她和林夕之間的所謂競爭，近似於朋友之間隨口的玩笑似的比較......
至於其他人，她並不怎麽在意——
就算有人考得比她高，也一樣不在意。
唯一的例外，就是對於“那個人”......
可是現在一切計劃都良好的進行著啊......
良久，江晚餘和女老師說：
“我不知道......”
“那......要不要去看心理醫生？我認識這個醫院裏麵的一個很厲害的心理醫生，她最懂青年了......”
“唔？”
江晚餘很是猶豫。
她也不是因有什麽難言之隱而諱醫之類的，隻是單純覺得可能浪費時間。
“去吧，晚餘......心理方麵的問題也是問題，到時候也會影響成績的哦......”
女老師完全把江晚餘按照“成績焦慮”來勸說了。
江晚餘聞言，心中也想著，要是影響後麵的考試，說不定就進不了國家隊了......
最近林夕進步就很大，她感覺他都快要追上來了......
而到時候的冬令營，不知道有多少個林夕那樣的人呢......
“好......我還是去看看心理醫生吧......”
女老師靠著關係，很快就把她帶到了一個女醫生麵前。
谘詢房間裏留下她們兩個人，女老師出門等著去了。
“唔？”
江晚餘看著麵前這個，似乎有些過於年輕的醫生，表情露出了些許懷疑。
那位女醫生似乎看出了江晚餘的疑問，她笑著靠近過來，牽過了江晚餘的手。
“你就是那個很厲害的奧賽女生吧？”
“嗯。”
這點江晚餘沒什麽必要隱藏的。
“啊......別看我這麽年輕，其實我已經從業好多年了呢......經驗絕對豐富的。”
“嗯......”
江晚餘點頭，心中的懷疑消散了許多。
花語老師也差不多是這樣呢......
“而且因為我又沒那麽老，所以也很能跟上青少年的思維，因而也能更好的幫助他們走出心理困境......你看學校的心理老師，大都是年輕的老師，有些幹脆就是實習的，對不對？”
女醫生拉著江晚餘，一起坐到柔軟的沙發上，兩人側對著談話。
“是這樣的。”
江晚餘點點頭，對於這位醫生的信任度又增加了一些。
女醫生見狀，心裏略微放鬆了些。
要是病人對她都不信任，後麵的流程就都很難進行下去。
“好了，現在我們快速地認識一下吧......你可以叫我蘇茜——你呢？不一定一定要用真名的哦......隻是一個方便交流的稱呼罷了......”
“我叫江晚餘。”
“嗯！很好聽的名字呢......我叫你小餘可以嗎？”
江晚餘聽見“小餘（魚）”二字，愣了一下，隨即點頭。
“那我們快點進入正題吧......小餘，你是感覺有點煩躁，是嗎？還是說有其它症狀呢？一般都是在什麽時候什麽場合才會有？”
江晚餘很快地組織語言：
“是有點煩躁，不過是因為醫院檢查很久，又發現沒什麽事，所以才感覺有點煩，覺得還不如在培訓教室繼續學習......”
“這樣啊......可以冒昧地問一下嗎？小餘你是因為什麽，而來醫院檢查呢？”
“因為自己感覺可能有點問題。”
“嗯？感覺有問題嗎？具體的......能展開說說嗎？”
“就是......自己和平常不一樣......這種不一樣，通常是因為生病了，所以才會改變自己的性情而導致的吧......所以才會猜測，自己是不是生病了......”
“是倒推回來猜測的嗎？也就是說，除了生病，還可能有其它的原因，是吧？”
“是的。”
“那種‘和平常不一樣’......是什麽不一樣呢？”
“和朋友以前比較玩得開，但是最近就顧頭顧尾的，容易想很多，就被朋友發現了......”
“哦？朋友，一起在省隊的嗎？”
“是的。”
“可以透露一下朋友的性別嗎？”
“男生。”
見到江晚餘如此坦然地說是“男生”，蘇茜不由得多看了幾眼她那姣好得不像話的麵容。
這麽漂亮的女生，卻是被男性朋友提醒去檢查是否生病嗎？
“嗯......是朋友叫你來檢查的嗎？還是你自己想來的？”
“朋友叫來的。”
“這麽說，你們一時間都不太清楚讓你異常的具體原因，而都暫且認為是‘生病’麽？”
“是的......”
“好的......小餘，聽他們說......你是所謂‘學習焦慮’，你自己的認知呢？覺得自己是嗎？還是覺得，有其它更有可能的原因呢？就隨便說說聊聊一樣地談一下吧......”
“感覺不像他們說的......”
“嗯。原因呢？”
“我很厲害。”
“嗯......”蘇茜很認同地重重點頭，“那你自己覺得是什麽原因呢？”
“不太清楚......可能是有關我的媽媽？”
“嗯......小餘可以具體展開說說嗎？”
“媽媽很少在身邊，我很想她，前段時間媽媽回來和我還有朋友一起玩，玩得很開心，不過媽媽現在又要去做事情了......之後還有很久才能見麵......”
蘇茜輕輕握住江晚餘的手，看著她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問道：
“在你等她的時候，你會很想她嗎？”
“會。”
“會希望她一直陪著你嗎？”
“希望......但是又不希望......”
“嗯？怎麽說呢？”
“我想和媽媽一起生活，但是我知道她要去做同樣重要的事情——我可以等，並且已經等了很久，也不妨再繼續等下去......”
“這樣啊......那......”
似乎是察覺到了蘇茜的猶疑，江晚餘率先開口：
“醫生，你是想要問我的父親吧？如果是的話，我可以說。”
蘇茜笑笑，溫柔地摸摸江晚餘的頭。
江晚餘感覺怪異，麵前之人的行為很像她的媽媽......
“嗯......我確實在猶豫要不要問這個，小餘你願意說就再好不過了......不過，不要叫我‘醫生’哦......叫我‘蘇茜’或者‘蘇茜姐姐’，亦或者直接叫‘姐姐’也沒問題的......”
“嗯，蘇茜...姐姐......我的父親對我們傷害很大，現在他已經逃到國外去了——我們差不多十年沒有見麵了。媽媽因為他而生病了，我決定通過奧賽來證明他沒有什麽了不起的，現在這個計劃順利進行......簡而言之，我不認為是他對我造成的影響，因為我一直這樣過了十年。”
蘇茜注意到，江晚餘談到父親的時候神色平靜而眼神堅定，的確並無其他負麵感情。
“嗯。那我們略過他，繼續往下談吧......”
“好。”
“以前你也和你媽媽一起度過類似的時候嗎？就是那種，久別重逢之後，在一起玩得很開心的階段......”
“有的，大約三次。”
“嗯......經曆那種時間之後，反應和這段時間類似嗎？”
“感覺......似乎沒有......之前都沒感覺有這次那麽開心，也沒有這次那麽奇怪......”
“奇怪？小餘你的意思是，這種心情並不是傷心之類的咯？”
“嗯。隻是感覺自己怪怪的，容易想得很多。”
“這樣啊......小餘，接下來我會問你一連串問題，你隻用回答‘是’或者‘不是’......但是可能有些會涉及部分隱私，你中途有不方便說的，可以跳過的......”
“好的——我覺得我沒有什麽可隱藏的......”
“嗯。那我開始咯？”
“好的。”
“你感覺小時候過得不開心？”
“不是。”
“那開心？”
“不是。”
“就是說，‘無所謂’，類似的？”
“是。”
“你有很多關心你的親戚朋友？”
“不是。”
“你有關心你的其他人？”
“是。”
“他們大多是你的長輩？”
“是。”
“你同齡的朋友很少？”
“是——隻有一個。”
蘇茜啞然：“是那個男生嗎？”
“是。”
“你和他成為朋友很久了？”
“不算，半年不到。”
“嗯......與他成為朋友之後，你平常的生活方式有很大改變？”
“是。”
“這種改變給你的感官偏向好的一麵？”
“是。”
“你感覺對方和你是相似的人？”
“是。”
“你有想象過你們不是朋友的場景？”
江晚餘出奇地沉默了幾秒：
“不是。”
她還真沒有想象過，如果林夕不當她的朋友，會發生什麽......
這樣的話，她估計會很無聊吧？和以前一樣......
而且，小魚怎麽辦呢？他還會繼續養嗎？自己也沒法養啊......
自己也沒有了可以好好說話的對象了，生活了樂趣也會很少......
她的腦海中，又浮現了林夕的麵孔......
好煩......
隻是，她又突然想到了林夕這麽有名，不至於突然消失不見......
並且，她也不認為自己會做出什麽過分到讓他與自己斷交的事情......
這麽一想，完全就是杞人憂天嘛......
江晚餘的心情又舒暢了下來。
就像天氣預報說要下雨，自己還晾著衣服在陽台來不及收，結果發現外麵晴空萬裏......
不對......這是正常情況......
那不正常呢......
要是林夕也出車禍，像是他們班坐輪椅的那個謝筱靈一樣......
或者出其他危及生命的意外......
這樣，自己就真的再也見不到他了吧......
這件事情，並不是沒有可能的啊......
江晚餘的情緒又跌落下去，並且很難再升上來了......
“小餘......小餘？！”
蘇茜一連叫了幾聲，才把江晚餘從思緒中拉扯回來。
“啊......抱歉，我思考入迷了......”
蘇茜問道：
“怎麽樣，剛剛見你臉色變了好多次，這種情緒和感覺......熟悉嗎？”
江晚餘醒悟：
“真的好像......我想起來了，我那時候想太多，也是因為擔心說錯話讓他不高興，也是屬於‘想著他會不會不和我當朋友’的範疇......所以——我是擔心他和我的朋友關係不能持續麽......”
江晚餘自己很順利地就推理下來了，不過又很快陷入困難：
“可是，害怕自己說錯話，我還能通過少說話來解決這個問題......害怕不可抗力的話......這可怎麽辦啊......”
讓江晚餘去把所有奧賽都挑戰一遍，要她拿到所有的金牌......
她大概是全然不懼的，並且還可以帶著必勝的信念一直走下去......
但是，叫她去對抗不可抗力，去對抗命運，這該如何呢......
一個人過馬路，就算自己嚴格遵守交通規則，也還是有出事的可能。
就是老老實實待在家裏，隕石從天而降的概率確實很小，但是也不是沒有......
這些事情真正發生的時候，她該作何應對呢......
沒有辦法。
隻能絕望地祈求命運......
江晚餘想到這裏，難過極了。
蘇茜小心翼翼的問：“有沒有想過，多去交幾個朋友呢......”
“不可能！”
江晚餘下意識地否定。
隨後，可能是她覺得自己的反應太過激烈了，她接著解釋道：
“我不認為世界上還有第二個他那樣的人......”
“嗯。”
蘇茜心中大概有了猜想，但是她還是繼續道：
“那麽，我把接下來的問題說完吧......可以嗎，小餘？”
“可以的。”
“你覺得你們單純是朋友嗎？其中有沒有其它的情感？”
“我一直感覺沒有，盡管我不排斥有，但是沒有。”
“居然這樣嗎？”
蘇茜也很驚訝，不過她還是繼續問了下去：
“他好看嗎？”
“是。”
“你覺得他喜歡你？”
“不。”
蘇茜又有些驚訝，心中的答案也似乎變了。
“你們感覺很了解對方，有時覺得自己想到的對方也會想到？”
“是。不是有時，而是總是。”
“這樣......”蘇茜了然地點點頭，“也就是說，你們互相都覺得之間隻是朋友關係，沒有其他的進一步的情感，這是你們的某種共識？”
“是。”
“他和其他朋友，尤其是和其他女生相處時，你會感覺不好？”
江晚餘皺眉。
蘇茜連忙說道：“如果感覺不好說可以不說的。”
“不，我隻是感覺有點奇怪......”江晚餘的眉頭依舊沒有放鬆，“明明之前的話，麵對這個問題，我的回答絕對是‘不’，最多添加‘也叫了我’這個前提......但是現在，我設想這個場景，居然真的感覺有點奇怪......似乎，的確有排斥的情感......”
江晚餘百思不得其解。
蘇茜點頭，繼續問：“你對他的態度，以前和現在是不一樣的？”
“......是......”
“就在最近，你們共同經曆了一些事情？”
“......是......不過還有和媽媽一起。”
“嗯......在這些事情當中，你對他的認識有所改變或者深刻？”
江晚餘聞言，回憶起了傍晚的海邊，林夕那晦暗又有些憂鬱的表情......
她回答：“是。”
“你接著，也對他產生了之前沒有過的某種好奇？”
江晚餘默然，心裏確實想的是‘他到底經曆了什麽呢？’
“是。”
“你之後夢見過他？”
江晚餘愕然，但是還是回答了：
“是。”
“你感覺，你對他的情感更加增進了？”
“是......不過這種增進，是每次和朋友相處過後都會有的吧？”
“嗯。不過，我問的是，單單對於你小餘個人而言哦......”
“個人？”
“是的，就是說，先把朋友的態度放一邊，你對他的那個箭頭，總之是亮度更加了吧？”
“是的......不過，我想他對我也是一樣地......”
蘇茜點點頭，笑著對江晚餘說：
“好的，我問完了。小餘，你想知道我得出的有可能的結論嗎？”
江晚餘深深地看了蘇茜一眼，她通過剛才的對話，早就猜到了什麽：
“不會是，結論是‘我喜歡他’吧？”
“猜對了。”
蘇茜笑著，輕輕給她鼓起掌。
江晚餘也笑笑：
“我並不這樣認為，一般喜歡別人的話，會懼於向別人談起，並且不能很坦然地麵對‘喜歡’這件事情吧？但是我都可以。”
“這並不能作為否定的哦......小餘你剛剛也說了，你並不排斥，並且你們互相十分了解。一般情況嘛......的確是你說的那種樣子，可是小餘你也大可以是‘不一般’的情況嘛......”
江晚餘繼續反駁：
“但是為什麽我之前都和他一起相處，當時就沒這個感覺，現在卻有了呢？明明我們之間也沒什麽變化啊......”
“誰說一定要有什麽變化呢？小餘你不是沒談過戀愛嘛？”
“是這樣的......”
“那你怎麽會知道，突然喜歡一個人，一定得是對方大變樣的時候呢？是猜的，還是邏輯推理的？這些都不準確啦......況且，你不是說之前有更加深入地了解對方嘛......這其實也能算是對方‘大變樣’啦......”
“這......確實有可能......”
江晚餘很容易地接受了這一點，不過她依舊不認為自己喜歡林夕。
至少不是青春期男生女生之間的那種喜歡。
“至於是不是，還是需要驗證啦......”
“驗證？怎麽驗證？”
江晚餘突然感覺有些無聊......
感覺自己在做一件很蠢的事情。
少男少女戀愛傾慕喜歡什麽的，一聽就知道無聊透頂。
不如純潔的朋友關係半點。
蘇茜也看出了江晚餘情緒不是很高的樣子，於是又笑著說：
“嗯......我寫一張紙，上麵是給你的錦囊妙計，並且我會以醫生的身份給你支持的哦......你難道不想看到你的朋友配合你做你想做的事情嗎？言聽計從的那種哦......還有正當理由......按你說的——如果是你的病情需要，他應該會幫你的吧？”
“唔？！”
江晚餘聞言，突然一驚，而後陷入沉思。
這......
言聽計從嗎？
聽起來，似乎也不那麽無聊......
“唔......細說。”
江夢然和江晚餘抱了抱，囑咐道。
“嗯。媽媽你也注意身體。”
“你們過段時間，應該會去京城參加冬令營，是吧？”
“是的。”
“到時候，倒是有很大可能在那邊看見下雪——你還沒去過那麽遠的地方吧？”
“嗯——等媽媽有空了，我們就可以去更遠的地方了，一起......”
“會的。”
江夢然最後摸了摸小魚的頭。
————————
江夢然離開j大，輾轉回到了某個研究所。
她進入休息室，現在這裏還沒有人。
四下安靜得出奇。
江夢然拿出手機，放起林夕特地為她錄的音頻。
《月光》的旋律緩緩流出。
音頻中的林夕，比那晚彈得更好了。
一曲還沒有結束，就又有人悄悄進了休息室。
那人本來想和江夢然打招呼的，卻被《月光》的旋律吸引了。
等到一曲終了，江夢然才發現自己身邊多了一個人。
“江姐，這曲子叫什麽啊？聽著很舒服......”
“《月光》，林夕彈的。德彪西的《月光》。”
————————
林夕感覺有點奇怪。
現在他的麵前，是新發的一張卷子。
上麵已經被人用紅筆改好了。
那人就是江晚餘。
他和江晚餘互相幫改了這套卷子。
結果是他錯了一題的一部分，江晚餘則是全對。
照理說，這種時候。
江晚餘要麽過來炫耀，要麽就過來嘲諷了。
可是，今天她居然連玩笑也沒開。
果然是母親離開之後，心情不好麽？
林夕還正在思索中。
江晚餘猶豫了許久，終於探頭過來。
“怎麽？”
林夕這樣問著。
心裏同時想著，終於來了麽......
“你......剛剛那道題會了嗎？”
“嗯。本來就是大意了才做錯。”
“那就好......”
“嗯？”
林夕覺得情況不對：這很不江晚餘。
“你怎麽了？”
他問江晚餘。
“什麽？”
江晚餘露出很疑惑的表情。
“是心情不好嗎？”
“是......有點吧......”
江晚餘心裏也很奇怪。
按理來說，她平常這個時候，早就和林夕鬥了幾回嘴了。
可是今天，不知道自己怎麽想的。
突然不想這樣做了——
沒這個興致......
有時，她還會不由自主地想著：
‘如果一直這樣說他，他會不會有一天會很傷心？’
她回想起了，媽媽之前給她說過的話——
【借著心意相通的契機隨意揮霍，將來可是要吃虧的】
雖然江晚餘自己也知道，林夕幾乎不可能，會因為僅僅幾句玩笑話就生氣......
可是，萬一呢？
幾率，無論多小，總是有的呀......
不做這件事的話，就沒有這個萬一了......
“你感覺......身體有哪裏不舒服嗎？”
林夕問道。
依據他的經驗，一般江晚餘要是性情大變的話。
要不就是因為經曆了什麽大事情，要不就是因為又生病了。
她心心念念的母親，回來和她玩了兩天又離開——這姑且算是一件大事。
除此之外，要說什麽能讓江晚餘不正常的。
林夕能想到的，就是她可能又生病了。
對於前者，林夕幫不了她。
最多也就是幫她盡量減輕後者的影響。
江晚餘認真地感受了一下；
“沒有吧？沒有什麽感覺......”
“最好還是作個檢查，上次那種事......最好不要再發生了。”
“噢。”
江晚餘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生病了。
以防萬一，她還是去找了培訓的老師。
向他提出了，自己想去醫院檢查一下的提議。
理由是，覺得身體有點不舒服。
培訓老師也很重視江晚餘。
畢竟幾次測試下來，她幾乎都是全對。
老師多次單獨給她出題，她也都能快速簡潔而優美地，給出完全正確的答案......
而且她常常會給出不止一種解法，讓一眾省隊培訓的老師都驚為天人。
他們一致認為，江晚餘就是今年j省，最有可能進國家隊的那個了。
往下數，才到林夕和黃偉敏、秦立等人......
所以他們特地派了個女老師，帶著江晚餘去醫院檢查。
正常體檢的結果出來後，一切正常。
不過花的時間還是有點久，導致江晚餘莫名開始煩躁起來。
那位女老師察覺到了江晚餘的異樣，她問道：
“晚餘，你感覺哪裏不好嗎？”
“好煩......感覺在浪費時間，不如回去繼續培訓。”
江晚餘心情有些不好地說道。
女老師又問道：
“是因為這裏是醫院，讓你感覺不舒服嗎？”
江晚餘認真想了一下，搖搖頭：
“感覺不是。”
“那是因為別人都在學習，所以你感覺到不開心嗎？”
江晚餘又在腦海中，認真地模擬了一下這個場景......
現在江大的省隊培訓教室裏麵，林夕在獨自學習......
有點煩躁。
江晚餘說：
“好像有點......”
女老師似乎抓到了重點：
“應該是學習焦慮。”
“啊？”
江晚餘有些懵——
她不是沒有聽到過這個詞......
隻是......第一次聽見，有人把這個詞用在她身上呢......
女老師像是煞有介事地說：
“你想想啊，別人都在學習，你現在沒有。然後，就因為擔心別人超過自己，於是焦慮煩躁也隨之起來了......”
聞言，江晚餘又陷入了思考。
要是平常，自己應該會擔心林夕學習超過自己之後，是否會嘲笑自己的......
但這應該還完全沒有到所謂焦慮的地步啊......
她和林夕之間的所謂競爭，近似於朋友之間隨口的玩笑似的比較......
至於其他人，她並不怎麽在意——
就算有人考得比她高，也一樣不在意。
唯一的例外，就是對於“那個人”......
可是現在一切計劃都良好的進行著啊......
良久，江晚餘和女老師說：
“我不知道......”
“那......要不要去看心理醫生？我認識這個醫院裏麵的一個很厲害的心理醫生，她最懂青年了......”
“唔？”
江晚餘很是猶豫。
她也不是因有什麽難言之隱而諱醫之類的，隻是單純覺得可能浪費時間。
“去吧，晚餘......心理方麵的問題也是問題，到時候也會影響成績的哦......”
女老師完全把江晚餘按照“成績焦慮”來勸說了。
江晚餘聞言，心中也想著，要是影響後麵的考試，說不定就進不了國家隊了......
最近林夕進步就很大，她感覺他都快要追上來了......
而到時候的冬令營，不知道有多少個林夕那樣的人呢......
“好......我還是去看看心理醫生吧......”
女老師靠著關係，很快就把她帶到了一個女醫生麵前。
谘詢房間裏留下她們兩個人，女老師出門等著去了。
“唔？”
江晚餘看著麵前這個，似乎有些過於年輕的醫生，表情露出了些許懷疑。
那位女醫生似乎看出了江晚餘的疑問，她笑著靠近過來，牽過了江晚餘的手。
“你就是那個很厲害的奧賽女生吧？”
“嗯。”
這點江晚餘沒什麽必要隱藏的。
“啊......別看我這麽年輕，其實我已經從業好多年了呢......經驗絕對豐富的。”
“嗯......”
江晚餘點頭，心中的懷疑消散了許多。
花語老師也差不多是這樣呢......
“而且因為我又沒那麽老，所以也很能跟上青少年的思維，因而也能更好的幫助他們走出心理困境......你看學校的心理老師，大都是年輕的老師，有些幹脆就是實習的，對不對？”
女醫生拉著江晚餘，一起坐到柔軟的沙發上，兩人側對著談話。
“是這樣的。”
江晚餘點點頭，對於這位醫生的信任度又增加了一些。
女醫生見狀，心裏略微放鬆了些。
要是病人對她都不信任，後麵的流程就都很難進行下去。
“好了，現在我們快速地認識一下吧......你可以叫我蘇茜——你呢？不一定一定要用真名的哦......隻是一個方便交流的稱呼罷了......”
“我叫江晚餘。”
“嗯！很好聽的名字呢......我叫你小餘可以嗎？”
江晚餘聽見“小餘（魚）”二字，愣了一下，隨即點頭。
“那我們快點進入正題吧......小餘，你是感覺有點煩躁，是嗎？還是說有其它症狀呢？一般都是在什麽時候什麽場合才會有？”
江晚餘很快地組織語言：
“是有點煩躁，不過是因為醫院檢查很久，又發現沒什麽事，所以才感覺有點煩，覺得還不如在培訓教室繼續學習......”
“這樣啊......可以冒昧地問一下嗎？小餘你是因為什麽，而來醫院檢查呢？”
“因為自己感覺可能有點問題。”
“嗯？感覺有問題嗎？具體的......能展開說說嗎？”
“就是......自己和平常不一樣......這種不一樣，通常是因為生病了，所以才會改變自己的性情而導致的吧......所以才會猜測，自己是不是生病了......”
“是倒推回來猜測的嗎？也就是說，除了生病，還可能有其它的原因，是吧？”
“是的。”
“那種‘和平常不一樣’......是什麽不一樣呢？”
“和朋友以前比較玩得開，但是最近就顧頭顧尾的，容易想很多，就被朋友發現了......”
“哦？朋友，一起在省隊的嗎？”
“是的。”
“可以透露一下朋友的性別嗎？”
“男生。”
見到江晚餘如此坦然地說是“男生”，蘇茜不由得多看了幾眼她那姣好得不像話的麵容。
這麽漂亮的女生，卻是被男性朋友提醒去檢查是否生病嗎？
“嗯......是朋友叫你來檢查的嗎？還是你自己想來的？”
“朋友叫來的。”
“這麽說，你們一時間都不太清楚讓你異常的具體原因，而都暫且認為是‘生病’麽？”
“是的......”
“好的......小餘，聽他們說......你是所謂‘學習焦慮’，你自己的認知呢？覺得自己是嗎？還是覺得，有其它更有可能的原因呢？就隨便說說聊聊一樣地談一下吧......”
“感覺不像他們說的......”
“嗯。原因呢？”
“我很厲害。”
“嗯......”蘇茜很認同地重重點頭，“那你自己覺得是什麽原因呢？”
“不太清楚......可能是有關我的媽媽？”
“嗯......小餘可以具體展開說說嗎？”
“媽媽很少在身邊，我很想她，前段時間媽媽回來和我還有朋友一起玩，玩得很開心，不過媽媽現在又要去做事情了......之後還有很久才能見麵......”
蘇茜輕輕握住江晚餘的手，看著她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問道：
“在你等她的時候，你會很想她嗎？”
“會。”
“會希望她一直陪著你嗎？”
“希望......但是又不希望......”
“嗯？怎麽說呢？”
“我想和媽媽一起生活，但是我知道她要去做同樣重要的事情——我可以等，並且已經等了很久，也不妨再繼續等下去......”
“這樣啊......那......”
似乎是察覺到了蘇茜的猶疑，江晚餘率先開口：
“醫生，你是想要問我的父親吧？如果是的話，我可以說。”
蘇茜笑笑，溫柔地摸摸江晚餘的頭。
江晚餘感覺怪異，麵前之人的行為很像她的媽媽......
“嗯......我確實在猶豫要不要問這個，小餘你願意說就再好不過了......不過，不要叫我‘醫生’哦......叫我‘蘇茜’或者‘蘇茜姐姐’，亦或者直接叫‘姐姐’也沒問題的......”
“嗯，蘇茜...姐姐......我的父親對我們傷害很大，現在他已經逃到國外去了——我們差不多十年沒有見麵了。媽媽因為他而生病了，我決定通過奧賽來證明他沒有什麽了不起的，現在這個計劃順利進行......簡而言之，我不認為是他對我造成的影響，因為我一直這樣過了十年。”
蘇茜注意到，江晚餘談到父親的時候神色平靜而眼神堅定，的確並無其他負麵感情。
“嗯。那我們略過他，繼續往下談吧......”
“好。”
“以前你也和你媽媽一起度過類似的時候嗎？就是那種，久別重逢之後，在一起玩得很開心的階段......”
“有的，大約三次。”
“嗯......經曆那種時間之後，反應和這段時間類似嗎？”
“感覺......似乎沒有......之前都沒感覺有這次那麽開心，也沒有這次那麽奇怪......”
“奇怪？小餘你的意思是，這種心情並不是傷心之類的咯？”
“嗯。隻是感覺自己怪怪的，容易想得很多。”
“這樣啊......小餘，接下來我會問你一連串問題，你隻用回答‘是’或者‘不是’......但是可能有些會涉及部分隱私，你中途有不方便說的，可以跳過的......”
“好的——我覺得我沒有什麽可隱藏的......”
“嗯。那我開始咯？”
“好的。”
“你感覺小時候過得不開心？”
“不是。”
“那開心？”
“不是。”
“就是說，‘無所謂’，類似的？”
“是。”
“你有很多關心你的親戚朋友？”
“不是。”
“你有關心你的其他人？”
“是。”
“他們大多是你的長輩？”
“是。”
“你同齡的朋友很少？”
“是——隻有一個。”
蘇茜啞然：“是那個男生嗎？”
“是。”
“你和他成為朋友很久了？”
“不算，半年不到。”
“嗯......與他成為朋友之後，你平常的生活方式有很大改變？”
“是。”
“這種改變給你的感官偏向好的一麵？”
“是。”
“你感覺對方和你是相似的人？”
“是。”
“你有想象過你們不是朋友的場景？”
江晚餘出奇地沉默了幾秒：
“不是。”
她還真沒有想象過，如果林夕不當她的朋友，會發生什麽......
這樣的話，她估計會很無聊吧？和以前一樣......
而且，小魚怎麽辦呢？他還會繼續養嗎？自己也沒法養啊......
自己也沒有了可以好好說話的對象了，生活了樂趣也會很少......
她的腦海中，又浮現了林夕的麵孔......
好煩......
隻是，她又突然想到了林夕這麽有名，不至於突然消失不見......
並且，她也不認為自己會做出什麽過分到讓他與自己斷交的事情......
這麽一想，完全就是杞人憂天嘛......
江晚餘的心情又舒暢了下來。
就像天氣預報說要下雨，自己還晾著衣服在陽台來不及收，結果發現外麵晴空萬裏......
不對......這是正常情況......
那不正常呢......
要是林夕也出車禍，像是他們班坐輪椅的那個謝筱靈一樣......
或者出其他危及生命的意外......
這樣，自己就真的再也見不到他了吧......
這件事情，並不是沒有可能的啊......
江晚餘的情緒又跌落下去，並且很難再升上來了......
“小餘......小餘？！”
蘇茜一連叫了幾聲，才把江晚餘從思緒中拉扯回來。
“啊......抱歉，我思考入迷了......”
蘇茜問道：
“怎麽樣，剛剛見你臉色變了好多次，這種情緒和感覺......熟悉嗎？”
江晚餘醒悟：
“真的好像......我想起來了，我那時候想太多，也是因為擔心說錯話讓他不高興，也是屬於‘想著他會不會不和我當朋友’的範疇......所以——我是擔心他和我的朋友關係不能持續麽......”
江晚餘自己很順利地就推理下來了，不過又很快陷入困難：
“可是，害怕自己說錯話，我還能通過少說話來解決這個問題......害怕不可抗力的話......這可怎麽辦啊......”
讓江晚餘去把所有奧賽都挑戰一遍，要她拿到所有的金牌......
她大概是全然不懼的，並且還可以帶著必勝的信念一直走下去......
但是，叫她去對抗不可抗力，去對抗命運，這該如何呢......
一個人過馬路，就算自己嚴格遵守交通規則，也還是有出事的可能。
就是老老實實待在家裏，隕石從天而降的概率確實很小，但是也不是沒有......
這些事情真正發生的時候，她該作何應對呢......
沒有辦法。
隻能絕望地祈求命運......
江晚餘想到這裏，難過極了。
蘇茜小心翼翼的問：“有沒有想過，多去交幾個朋友呢......”
“不可能！”
江晚餘下意識地否定。
隨後，可能是她覺得自己的反應太過激烈了，她接著解釋道：
“我不認為世界上還有第二個他那樣的人......”
“嗯。”
蘇茜心中大概有了猜想，但是她還是繼續道：
“那麽，我把接下來的問題說完吧......可以嗎，小餘？”
“可以的。”
“你覺得你們單純是朋友嗎？其中有沒有其它的情感？”
“我一直感覺沒有，盡管我不排斥有，但是沒有。”
“居然這樣嗎？”
蘇茜也很驚訝，不過她還是繼續問了下去：
“他好看嗎？”
“是。”
“你覺得他喜歡你？”
“不。”
蘇茜又有些驚訝，心中的答案也似乎變了。
“你們感覺很了解對方，有時覺得自己想到的對方也會想到？”
“是。不是有時，而是總是。”
“這樣......”蘇茜了然地點點頭，“也就是說，你們互相都覺得之間隻是朋友關係，沒有其他的進一步的情感，這是你們的某種共識？”
“是。”
“他和其他朋友，尤其是和其他女生相處時，你會感覺不好？”
江晚餘皺眉。
蘇茜連忙說道：“如果感覺不好說可以不說的。”
“不，我隻是感覺有點奇怪......”江晚餘的眉頭依舊沒有放鬆，“明明之前的話，麵對這個問題，我的回答絕對是‘不’，最多添加‘也叫了我’這個前提......但是現在，我設想這個場景，居然真的感覺有點奇怪......似乎，的確有排斥的情感......”
江晚餘百思不得其解。
蘇茜點頭，繼續問：“你對他的態度，以前和現在是不一樣的？”
“......是......”
“就在最近，你們共同經曆了一些事情？”
“......是......不過還有和媽媽一起。”
“嗯......在這些事情當中，你對他的認識有所改變或者深刻？”
江晚餘聞言，回憶起了傍晚的海邊，林夕那晦暗又有些憂鬱的表情......
她回答：“是。”
“你接著，也對他產生了之前沒有過的某種好奇？”
江晚餘默然，心裏確實想的是‘他到底經曆了什麽呢？’
“是。”
“你之後夢見過他？”
江晚餘愕然，但是還是回答了：
“是。”
“你感覺，你對他的情感更加增進了？”
“是......不過這種增進，是每次和朋友相處過後都會有的吧？”
“嗯。不過，我問的是，單單對於你小餘個人而言哦......”
“個人？”
“是的，就是說，先把朋友的態度放一邊，你對他的那個箭頭，總之是亮度更加了吧？”
“是的......不過，我想他對我也是一樣地......”
蘇茜點點頭，笑著對江晚餘說：
“好的，我問完了。小餘，你想知道我得出的有可能的結論嗎？”
江晚餘深深地看了蘇茜一眼，她通過剛才的對話，早就猜到了什麽：
“不會是，結論是‘我喜歡他’吧？”
“猜對了。”
蘇茜笑著，輕輕給她鼓起掌。
江晚餘也笑笑：
“我並不這樣認為，一般喜歡別人的話，會懼於向別人談起，並且不能很坦然地麵對‘喜歡’這件事情吧？但是我都可以。”
“這並不能作為否定的哦......小餘你剛剛也說了，你並不排斥，並且你們互相十分了解。一般情況嘛......的確是你說的那種樣子，可是小餘你也大可以是‘不一般’的情況嘛......”
江晚餘繼續反駁：
“但是為什麽我之前都和他一起相處，當時就沒這個感覺，現在卻有了呢？明明我們之間也沒什麽變化啊......”
“誰說一定要有什麽變化呢？小餘你不是沒談過戀愛嘛？”
“是這樣的......”
“那你怎麽會知道，突然喜歡一個人，一定得是對方大變樣的時候呢？是猜的，還是邏輯推理的？這些都不準確啦......況且，你不是說之前有更加深入地了解對方嘛......這其實也能算是對方‘大變樣’啦......”
“這......確實有可能......”
江晚餘很容易地接受了這一點，不過她依舊不認為自己喜歡林夕。
至少不是青春期男生女生之間的那種喜歡。
“至於是不是，還是需要驗證啦......”
“驗證？怎麽驗證？”
江晚餘突然感覺有些無聊......
感覺自己在做一件很蠢的事情。
少男少女戀愛傾慕喜歡什麽的，一聽就知道無聊透頂。
不如純潔的朋友關係半點。
蘇茜也看出了江晚餘情緒不是很高的樣子，於是又笑著說：
“嗯......我寫一張紙，上麵是給你的錦囊妙計，並且我會以醫生的身份給你支持的哦......你難道不想看到你的朋友配合你做你想做的事情嗎？言聽計從的那種哦......還有正當理由......按你說的——如果是你的病情需要，他應該會幫你的吧？”
“唔？！”
江晚餘聞言，突然一驚，而後陷入沉思。
這......
言聽計從嗎？
聽起來，似乎也不那麽無聊......
“唔......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