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無硯粗略翻看一下冊子,眉頭緊鎖:“若是事跡敗露了,我也會受到牽連。”


    趙玨眼底閃過一道冷光,如何不知裴無硯是見他失勢了,所以不願意再幫他。


    他漫不經心地說道:“這是譽王的安排。”


    裴無硯推冊子的動作停頓住。


    “裴兄,我如今被除族,國公府的一切,都與我無關。我實在是沒有必要,再去針對大房。”


    趙玨取出幾錢銀子,擱在桌子上:“你掂量掂量。”


    說完這句話,趙玨起身離開。


    裴無硯眸光晦暗地盯著趙玨的背影,直至他消失在茶館內,方才收回了視線,重新看向冊子。


    譽王的確對大房抱有敵意,否則也不會找上他。


    因為他與秦窈關係匪淺,又是國公府老夫人的遠房表親,很適合做一顆棋子,潛伏在國公府。


    每個男人都有野心,他也不例外。


    他不僅要得到國公府的人脈相助,還要攀上譽王這一棵大樹。


    幾乎沒有考慮,便收拾行囊進京。


    他求娶趙婉是情勢所逼,對秦窈是付出真心的,等他功成名就之後,隻疼寵她一個人。


    在此之前,還得讓秦窈委屈一下。


    想到這裏,裴無硯神色陰鬱。


    自從他約趙婉去西苑,為二夫人做掩護之後,便失去了老夫人的信任。


    老夫人在為趙婉重新相看,不願再將趙婉嫁給他。


    裴無硯心裏煩悶,收起冊子,乘坐馬車去往秦府。


    馬車停在秦府對麵,裴無硯挑起車窗簾子,便瞧見秦窈與秦老板、秦夫人從馬車上下來。


    秦窈覺察到有人在看她,回頭望過去,對上裴無硯直白的視線。


    她抿了抿嘴角,對秦老板與秦夫人說道:“爹娘,你們先進府,我去見一個生意上的朋友。”


    秦老板一聽是合作夥伴,便沒有多說什麽。


    秦窈把懷裏的禮物塞給婢女,徑自走向裴無硯的馬車,坐進車廂內。


    裴無硯唇邊含笑:“窈窈,我以為你不願再見到我。”


    秦窈反問道:“我不願意見到你,你可以不來找我嗎?”


    裴無硯毫不遲疑地說道:“我做不到。”


    秦窈好奇地看著裴無硯,一雙桃花眼含著情意,脈脈地注視她。


    大概是她這句話傷害到他,他始終帶笑的臉,隱約透著一絲寥落。


    若非是沈姐姐戳穿了他的真麵目,以她的道行真的看不出來,這一切都是他偽裝出來的。


    “倒也是,你若做到了,可見對我不是真心實意的。”


    秦窈有些得意,不知想到什麽,垮著小臉:“我爹留著我在家裏招婿,你家人會同意你做贅婿嗎?”


    裴無硯笑容一滯,很快恢複如初。


    在江南時,他是想娶她為妻。


    進京之後,他能給秦窈的隻有妾室名分。


    “算了。你出身書香門第,讀書人都有傲骨,你爹娘不會允許你做贅婿。”


    秦窈愁眉苦臉地說道:“我爹不準我外嫁。”


    裴無硯心中一動:“這就是你不願意搭理我的緣故?”


    “不然呢?反正沒結果。”秦窈糾結地說道:“除非沈姐姐願意幫我。”


    裴無硯眸光微微閃爍,溫聲說道:“窈窈,我是讀書人,為了能與你相識,不顧爹娘的反對去經商。甚至用這雙做文章的手,為你洗手作羹湯。”


    “我的朋友都說你是低賤的商戶女,配不上我。我無法忍受他們對你的輕賤,已經不再同他們來往。”


    “我不在意你的出身,我要娶的是你,而不是你的身份。我願意為了你,去與家人對抗。”


    裴無硯慎重地說道:“窈窈,我希望你為了我,也可以勇敢一次。”


    秦窈心裏震驚,這個男人細數著對她的付出,還不忘貶低她,打壓她。


    這也就算了,居然還慫恿她和家人對抗。


    她不知道愛一個人是什麽樣子,但絕對不是裴無硯這樣的。


    至少是一個有擔當的人,會與她一起去麵對,得到她家人的認可。


    裴無硯看著秦窈低著頭,始終沒有回應他。


    “窈窈,沒有哪個男子喜歡自己的女人拋頭露麵,而你的性子不受拘束,又要經營家裏的生意,注定不會待在內宅相夫教子。”


    裴無硯滿目柔情地說道:“我喜歡最真實的你,不會限製你的自由。”


    秦窈哪裏聽不出裴無硯的話?


    無非是除了他,沒有人能夠忍受她。


    秦窈似乎被他感動了:“阿硯,我會為了你去說服爹娘。”


    裴無硯笑了:“窈窈,我不會辜負你。”


    頓了頓,他又問:“你沈姐姐如何了?”


    秦窈當初是為了沈青檀進京,這件事裴無硯也知道。


    可裴無硯就住在國公府,他會不清楚沈青檀的情況嗎?


    如今還在她麵前裝傻充愣。


    她思索道:“沈姐姐挺好的,就是她有點奇怪。”


    裴無硯不動聲色地問道:“哪裏奇怪?”


    “我無意間聽到她吩咐姐夫的人,在她沒有回國公府之前,嚴密地盯梢國公府。”


    秦窈困惑道:“我記得國公府隻有二房和沈姐姐不對付,他們已經搬出去了,沈姐姐還在防著誰呢?”


    裴無硯看著秦窈毫無城府的樣子,像是在江南一般,對他完全不設防備。


    他思忖一番,便明了過來,沈青檀是在防著他。


    如果各房都有人嚴密盯梢,他把賬本藏在大房,絕對會暴露出去。


    他眼底閃過暗芒,決定回去之後探查一番,若是秦窈的話屬實,這賬本便暫時不能放回去。


    “我先回去了,若是在外逗留太久,我爹娘會起疑。他們派人來找我,瞧見咱們孤男寡女共處一輛馬車,恐怕會以為你不是正經人,不會同意我嫁給你。”


    秦窈說完這句話,便匆匆下馬車離開。


    裴無硯準備下馬車送秦窈,看見一封信從她的身上掉下來。


    -


    趙玨離開茶館後,便回了興寧街趙家。一進門,便見沈明珠站在屋簷下等著他。


    “三爺,你回來了。”沈明珠迎了上來,滿麵憂愁地說道:“公爹回來了,問我要銀子,我手裏一個銅子兒都沒有。”


    她摸了摸肚子:“孩子月份大了,我要給孩子置辦衣物,還要相看乳母,處處都得花銀子。”


    趙玨明白了,沈明珠等在這裏問他要銀子。


    他看著沈明珠的肚子,眉頭緊擰。


    如今孩子還未出世,便處處要花銀子,生下來之後呢?


    更是一個無底洞。


    趙玨繃著臉,掏出錢袋子給沈明珠,轉身去找月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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