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檀微微頷首:“好,我這便過去。”


    管家向二夫人與沈明珠請安後,又匆匆去往府門口。


    二夫人與沈明珠表情僵硬。


    “二嬸娘,您當真是料事如神。”沈青檀轉眸望向她們,唇邊含笑道:“我也以為皇上對我不滿意,所以沒給我見麵禮。原來是皇上體恤我,將賞賜送到府裏來。”


    二夫人嘴角抽動一下,臉色難看。


    沈青檀邀請道:“二嬸娘,您不是要讓弟媳開開眼?那便一塊去?”


    二夫人攥緊了手裏的帕子,心裏雖然嫉恨,但是確實想看看皇上給沈青檀哪些賞賜。


    她扯著唇角,笑容勉強:“既然侄媳婦兒誠心相邀,那我便和明珠一道去見見世麵。”


    沈青檀交代聽雪幾句話,便帶著流月去往前廳。


    二夫人在沈青檀轉身時,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沈明珠的心髒被嫉妒啃噬,雙目陰沉地盯著沈青檀的後背,似要在她身上鑿出兩個洞。


    她們兩個人的人生與命運,全都調轉了一下。


    沈青檀所擁有的一切,本來該屬於她的。


    一行人來到前廳,一個婢女捧著四四方方的雕花木匣子朝沈青檀走過來。


    二夫人環顧四周,不見宮裏人的身影,最後將視線落在木匣子上。


    木匣子大約隻有裝首飾的盒子那般大。


    見隻有這麽一點東西,她心裏好受一些。


    不等婢女開口,她率先打開匣子。


    “我看看,皇上給了侄媳婦兒哪些奇珍異寶。”


    蓋子被打開,滿滿當當一匣子金元寶,最上頭放著一張房契。


    二夫人離的近,看到房契寫的內容,不禁笑出聲。


    “皇上倒是實在,大侄兒身體不好,便賜給你們一座江南的宅子,京城氣候不好時,你們便可以回江南養病。”


    二夫人拿著帕子壓著嘴,怪腔怪調地說道:“賞賜什麽物件,都比不上金子。旁的東西不能隨便送人,若是有個難處也不能變賣了,金子倒是能救救急。”


    這麽多金子,該有五六百兩吧?


    她雖然眼熱,但這會子生不出嫉妒的心思。


    因為世家貴族視錢財為俗物,講究的便是清高。


    皇上賜給沈青檀金子,這不是暗指她庸俗嗎?


    傳出去指不定旁人如何笑話她呢。


    “二嬸娘說的話在理,我也覺得挺實在的。可這東西不是皇上賞賜的,而是我一個妹妹送的。”沈青檀合上蓋子,眉眼帶笑:“她的性子直爽,自己有什麽好東西,都會惦記著我這個姐姐。”


    沈明珠抿唇,總覺得沈青檀在點她。


    “是嗎?”二夫人卻是不信,故作疑惑道:“方才管事不是說宮裏送賞賜來了?”


    這時,婢女插話道:“二夫人,這是秦小姐派人送給二奶奶的,說是給二奶奶零用。”


    而後她把木匣子給流月,低眉順目地解釋道:“宮裏提前來人知會,再有片刻便到了。”


    下一刻,老夫人與在府上的內眷全都到了。


    烏泱泱的站滿前廳。


    宮裏的內侍緊隨著到了,捧著賞賜之物魚貫而入,幾乎擺滿前廳。


    皇上特派曹公公親自走這一趟,以示看重。


    曹公公向老夫人請安後,笑吟吟地說道:“趙二奶奶,皇上稱讚您秀外慧中,溫婉淑德,法度端莊,與趙大人佳偶天成,祝願你們夫妻同心,百年好合。”


    老夫人帶著府上內眷跪下磕謝皇恩。


    謝恩後,老夫人顫顫巍巍地起身,給了婢女一個眼神,婢女連忙將準備好的厚禮給曹公公。


    老夫人將人往前廳請:“曹公公,坐下來喝一杯粗茶。”


    曹公公握著拂塵,婉拒道:“咱家得回宮去複命。”


    老夫人不再挽留。


    這時,聽雪匆匆趕來了,將一個巴掌大的小木匣子塞給沈青檀。


    沈青檀拿給曹公公:“曹公公,勞煩您辛苦跑這一趟,請您與諸位公公吃酒。”


    曹公公接過木匣子,沉甸甸的,臉上的笑容愈發和藹可親:“咱家便收下您的心意,代他們謝過您的恩賞。”


    沈青檀目送曹公公等人離開,而後看向老夫人:“祖母……”


    “賞賜是給你的,你該給曹公公謝禮,做得很不錯。”老夫人見她處事圓滑,眼帶欣賞,叮囑道:“你將皇上的賞賜登記在冊,然後再入庫。”


    沈青檀笑道:“好,孫媳這便命人記下。”


    老夫人微微頷首,帶著她的婢女離開前廳。


    沈青檀吩咐流月與聽雪取來筆墨紙硯,每登記一樣便安排人端走一樣送去蘭雪苑。


    “南海珍珠一斛,玉如意一對,紅珊瑚一株,貢緞十匹……”


    二夫人看著顆顆圓潤的珍珠,做工精細的玉如意,色澤紅豔的珊瑚,晶瑩剔透的琥珀,光滑柔軟的貢緞,以及堆滿箱子的象牙瑪瑙等珠寶,眼睛都要看花了。


    這般厚重的賞賜,足以可見皇上究竟有多看重沈青檀。


    往後京城裏的官眷都要高看沈青檀幾分。


    二夫人心口絞痛,滿屋子的寶物,竟然沒有一樣是沈明珠的。


    沈明珠也是新婦,為何一件東西都不賞賜給她?


    當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沈明珠從來沒有見過這等陣仗,看直了眼睛,這些東西本來該是她的,如今全讓沈青檀撿了大便宜。


    她心裏後悔了,如果她嫁給趙頤,有這一筆賞賜,又有皇上撐腰,即便日後守寡,她的日子過得也會很滋潤。


    哪裏像現在……


    趙玨離爵位越來越遙遠,身上的差事都丟了,房裏還有其他女人。


    沈明珠越想越心酸,越想越覺得趙玨無用。


    他在國公府失勢,更要巴結承恩侯才對,她又何必怕他呢?


    二夫人湊在她耳邊說道:“沈青檀以前有好東西,都會勻一份給你,你問她要一鬥珍珠和一些珠寶。”


    沈明珠垂下眼簾,一箱箱珠玉寶石從麵前晃過。


    若是放在以前,她必定要撒嬌賣癡,哄著沈青檀分一半給她。


    如今兩個人維持麵子情,內裏早就是仇人。


    “她不會給我的。”


    沈明珠要臉,開不了這個口。


    沈青檀另一個妹妹又是送金子,又是送宅子。


    她這個“親妹妹”隻會伸手要,還不知道被人如何挖苦呢。


    “您想要,便自己問她要去。”


    沈明珠想通順後,便不再懼怕二夫人,一扭頭離開了前廳。


    二夫人氣得七竅生煙,這個賤人反了天了,竟然敢甩臉色給她看!


    她壓下心底的怒火,轉頭對上沈青檀笑盈盈的眼眸,那雙明淨清澈的眼裏,充滿了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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