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偶有鳥鳴,屋內一片春漪。


    洛希意識到天應該亮了,側身微動,背後的人將她輕輕的摟住了。


    “王爺?”她扭過頭,隻見他還在閉目養神,怕且沒醒,睫毛修長的令人羨慕。


    洛希望著他,沉思許久。


    又將身子轉了過去。


    千昕鶴忽然用力緊了緊,濕熱的氣息吐露出在發紅的耳畔,“你有心事?”


    “算不上什麽心事。”


    洛希早就應該猜到他在裝睡,隻是背對著他,臉上的黯淡之色並未消去。


    “王爺也不覺得這裏頭的內監太多了嗎,昨夜裏門外走動的就有兩三個。”


    “那是陛下的人。”他淡聲說,語氣微臣,“張盛離開時借口本王身邊沒有照顧的,故意調撥了兩個能幹的留下來。”


    “王爺應該知道他們不是什麽忠心的。”


    “自然。”


    他用著成冷靜的口吻說出事實來,“虛是奉命看顧,不過是想行監視之實。”


    “王爺何時與陛下生了間隙?”她能在自言自語間輕易察覺出問題來,“我還以為王爺是陛下肱骨之臣,最親近的胞弟呢。”


    “本王曾有大逆不道之言。”


    洛希有了興趣,臉上還有分打趣的含義看著他,“我倒是好奇會是什麽…?”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這倒是很像我會說的話。”洛希一副輕鬆模樣,又問道,“這句話對誰說?”


    “天子。”


    “什麽?”


    洛希聽到他這句話時愣了一愣,腦袋嗡嗡的,揉了揉耳朵,湊近了他,“王爺剛剛說的是誰,我怎麽好像是有幻聽了?”


    “你聽的一清二楚,不是麽。”他沒有計劃說第二次,垂眸,輕輕的攬住她的腰,“這件事莫再問,以免招來殺身之禍。”


    她消化了好久。


    喉嚨重重“嗯”了一聲。


    不遠處高腳茶幾上的蠟燭燃燒殆盡,清晨的陽光柔和地灑在房間裏,溫馨的氛圍和方才沉沉重如山的對話形成了鮮明對比。


    兩人靜靜地躺在床上,身體緊緊依偎著,仿佛是為了彌補失去的時光。


    “希兒,從今以後,夫妻同心,你與本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千昕鶴下了重重承諾,他的手臂緊緊地環繞著她,給予她無盡的溫暖和安全感。


    在這一刻,他們的世界裏隻有彼此,沒有任何煩惱和憂慮,洛希淡笑著回應他的話,“我不曾害怕過什麽,相比於以眼還眼以牙還牙,我這個人還特別睚眥必報。”


    他輕笑,“這是個貶義詞。”


    “對我而言不是,從來都不是。”她淡聲說著,幽暗的烏眸裏時間似乎靜止了。


    千昕鶴沒有反駁她的話,仿佛認同了一樣,在這溫馨的瞬間,夫妻本是一體,彼此的陪伴和支持將是彼此最堅實的依靠。


    因為他返京的事情提上日程,所以她早早將餘下事情交代給了眾花使去處理。


    餘下的,她並沒有什麽可擔心的。


    隻一人難以割舍。


    她身上有種薄薄的憂愁揮之不去,千昕鶴全數看在眼中,低聲又道,“你有事要做應盡早出門,何必在這裏多做停留。”


    “你倒是個趕人的。”


    洛希無奈道,再次轉過身去,幽幽含笑道,“我走了,你老人家可別後悔了。”


    “你不會的。”


    他頭也沒抬。


    聲音冷淡像是個鰥夫。


    洛希凝望著他,起得早,他還沒來得及束發,烏絲散落在他蒼白的臉上,多少叫人憂心,“得了便宜還賣乖,你是第一個。”


    “你也得了本王便宜。”他淡聲著,君子潤如玉,輕輕的鬆開了環住她腰上的手。


    “等會記得好好吃藥,你這條命可是我替你撿回來的。”洛希囑咐他一句。


    起身之際,他忽然後悔放她走了,大掌一伸拽住她清瘦的手腕,再次擁入清香的懷裏,緊了又緊,一陣長長的不舍過後,千昕鶴冷清的聲音落了下來,“會回來嗎?”


    “會。”


    她的承諾不輕不重。


    就被他深情的吻在額角,鬆開手,“去吧,做你要做的事,本王會等你。”


    洛希笑了笑,覺得他更好看了。


    “叔叔。”


    小寶忽然跑進了屋子裏。


    內監們緊張不已,果然教了一上午的話沒有一丁點用處,紛紛都低下頭等挨罵。


    千昕鶴沒說什麽,輕輕的將她抱了起來放在胳膊上,她立馬坐好,那張白皙的小臉蛋沒有一丁點的害怕,反而十分的安靜。


    “向你母親請安——”


    他扭過頭去,才發覺洛希早已無聲無息離開了,垂眸望了眼小寶,不免道,“似乎她打算要拋棄本王,而本王過分自信了。”


    “皇叔。”


    小寶忽然抱緊住了他。


    這一抱幾乎瞬間軟化了內監們,可一看王爺,模樣不冷不熱,不禁想這個突然“蹦出來”的女兒不會是王爺被戴綠帽了吧…


    可模樣又像是一個板子刻出來的……


    連性子也差不多……


    “退下。”


    千昕鶴忽然淡聲一句,內監們識趣的推到了一邊,又偷摸著看,這倒是顯得自家王爺像是帶著女兒被夫人拋棄的十分可憐。


    洪武忽然從牆上翻身進來,來到他身邊低聲道,“王爺,夫人往一處遠郊去了。”


    “嗯。”


    “要再————”


    “不必再跟。”千昕鶴揮了揮手,緩緩站起身來,他單手托著小寶橫坐手臂上,沉吟半刻,“她心中有數,讓他們都回來。”


    洪武又說,“那兩個內監怎麽處理?”


    “本王向來不喜他人多管閑事。”千昕鶴說著冷漠而過著無情的話,轉頭卻溫柔的抱起了小寶,“你應是餓了,本王帶你用膳。”


    洪武恭敬目送了他的離開,隨後那兩個內監就被隨行的侍衛樓扣押進院中。


    “洪大人,你這是做什麽!”其中一個內監柔賊激動,“咱家可是奉————”


    話音未落,頭顱已經落地。


    剩下的一個內監嚇得臉色發青,止不住顫抖冒汗,幾乎就要生理性反應嘔出來。


    洪武冷冰冰的將橫刀上的血跡抹在他的官衣上,他的聲音洪亮而震懾,“王爺厭惡偷窺竊聽之人,等你回京見了天子,想清楚了你看見到什麽,聽見了什麽,另外一個內監發生了什麽,否則…莫怪王爺無情。”


    “是、是……”


    那內監嚇破了膽,至今不敢相信一直溫潤如玉的裕王是如此令人膽戰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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