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希是在後院子裏麵養花澆水時,見到了秦文馨和她懷裏抱著的小娃娃,笑著逗了一句,“蓉姐兒,你算是過上了好日子。”


    蓉姐兒聽了又咯咯笑起來。


    “聽說姑娘這幾日都不舒服?”


    秦文馨問,服喪期她不敢去打攪洛希,過了七出請見,侍女說洛希一直犯困不輕易起,好不容易才等了個大晴天,遇上她出了屋子伺候花草,這才急急忙忙來見上一麵。


    洛希聽到這裏,笑歎的口吻,“大抵是在外麵走南闖北慣了,如今回了家身子就軟了,一點也沒有幹活的勁頭,隻想躺著。”


    “我來是答謝姑娘的恩情,若沒有你就不會有我和蓉姐兒,我實在……”


    “聽不得煽情的話。”洛希的打動了他的話,站起身伸懶腰,倒是莫名覺得一陣腰酸背痛,眉頭微皺,緩過去這一陣子後又繼續說,“你是靠自己才有了今天,我不過是伸手扶你一把,日後還是要靠你自己,你若是要謝我,就拿銀子來,這是我最喜歡的,或者給我買十斤的大閘蟹來…”


    秦文馨果真還是給她買來大閘蟹,在餐桌上擺滿三個籠屜的蒸熟膏蟹,一個個金黃璀璨的,極為飽滿,鮮香的氣味飄滿花廳。


    “姑娘愛酒,我特意買來杏花村的,謝你曾經恩惠。”文馨主動的為洛希滿杯。


    同時也給側身的秦楠和秦莊也滿上了酒,給秦夫人上了清茶,她有蓉姐兒在身邊,過的開心,早已放下了過去,明白恨得越深隻會更難過,還不如早早釋懷罷了。


    洛希今日難得起來時沒有疲憊感,心情大好,捧著杯嚐了一口,頓覺辣口刺鼻,一向愛酒的她居然有主動把酒放下來的一天。


    “姑娘怎麽了?”秦文馨擔心問道。


    “不礙事,許久未碰酒,可能是舌頭一時挑剔,喝酒的能力也變弱了。”洛希滿不在乎的解釋,伸手摸向最近的一隻螃蟹,麻利的就掰斷了蟹腿,又笑道,“螃蟹是一直喜歡的,那總不可能這嘴巴還要挑剔。”


    秦文馨也隻好賠了笑,她如今回來一趟,想要表示感謝,總不能辦壞了差事。


    洛希同樣也不想讓她難堪。


    她正準備嚐一口肥美的蟹腿,海鮮的腥臭味幾乎瞬間鑽進了她的鼻腔,氣味放大了數十萬倍,胃裏也頓時一陣翻騰起來。


    “唔。”


    洛希急忙跑了出去,在牆角幹嘔了好幾聲,嚇的秦文馨和秦莊連忙扶著她。


    那螃蟹是今早最早一批捕撈回來的,秦文馨十分萬分確認這是新鮮的,她也不知道哪裏做錯了,一直滿懷歉意,“那螃蟹是我親自到港口去接的,我不知道會如此、我真該死,應該先嚐了沒問題再端上桌…”


    “我這幾天睡得不好,肚子裏多少有些脹氣,與你無關。”洛希這幾天確實心神不寧,大抵是千昕鶴此時此刻南下,如今應該進了揚州城內,她是避著他而回到了昆山,這兩月睡的並不好,因而又對秦莊說,“不必去請大夫來,我自己本就是半個鄉野大夫,治理脾胃的道理我都懂,讓廚房去熬一些米粥來,我吃了睡一覺便會好許多。”


    夜裏便吃了一些米粥,早早睡下,第二日精神便恢複了些許,隻是不想下床。


    秦文馨守著她,見她一醒便主動問,“姑娘如今有什麽想吃的,我替你拿來。”


    “這幾日都沒什麽食欲,拿一些酸果子來吧。”洛希靠在枕頭上,吃著酸果子,倒是津津入味,偶聞到床前幾株月季飄香,一時嫌棄甜了些,又說,“這個替我拿出去吧,我不喜歡,這味道膩的我心頭慌。”


    “這些…象生花嗎?”


    秦文馨有些十分不確定,床頭放的這兩株是買來的的象生花,並不是真,多做觀賞用途,香味也僅僅隻是籠上去的,洛希居然聞得出來,對氣味的敏感程度也太高了。


    洛溪還咬著半個酸果子,滿不在意的說,“花香這麽明顯,你居然聞———”


    話就突然停了,她扭頭看著那兩朵仿真的像生花,似乎意識到了什麽,然後再低頭看著自己在吃的酸果子,吃了居然有大半盤,且一點也不覺得酸,反而是很適口。


    她忽然預感到了。


    一個非常非常糟糕的想法。


    腦子裏似乎有漿糊不斷的攪動,洛希緩緩坐直身來,啞聲一句,“文馨。”


    “我在。”秦文馨也感受到洛希此時此刻心情的平靜語氣中帶著暴風雨的來臨。


    “去替我請個大夫來。”


    洛希聲音沉了下來。


    秦文馨點了點頭,快走到門外時,洛希又喊住了她,“記住,要最好的大夫。”


    見她默默點了點頭,走出去時,洛希自己伸出自己的左手,掀開了自己的右手衣裳,伸出兩個手指頭,想要給自己診脈時又下不去手,她不是對自己的醫術沒信心。


    她更害怕診斷出不應該有的東西。


    “愛吃酸果子而已,不是什麽大事,別自己嚇唬自己,你不可能……”她自己的話說到一半,盯著肚皮,沒有了下半句。


    怕的就是一語成讖。


    秦文馨為她請來了當地最好的大夫,老大夫放下藥箱第一句,挺直了腰背,拍胸膛保證道,眼裏炯炯有神,說道,“我家四代從醫,姑娘放心,有什麽病都能治!”


    洛希哪裏怕的是病!


    可她說不出口。


    隻是沉默的伸出手腕讓老大夫診脈,看著他的神情從十分凝重,慢慢的發生細微變化,最後露出了一絲詭異的微笑,猛地雙手握拳恭賀道,“姑娘大喜!姑娘大喜呀,你這哪裏是病,你這是有孕,快兩個月了!”


    “庸醫!你在信口雌黃什麽!”洛希幾乎一瞬間咆哮著拽住了他的衣服領口。


    老大夫被拽衣勒的脖頸喘不過氣,以為她不信,更加是堵上自己職業生涯,漲紅了臉,粗聲解釋道,“姑娘脈象圓潤,如盤走珠!是為滑脈,定然有孕!老朽從醫五十載,附上自身名譽,定然是錯不了的!”


    場麵愈發的失控!


    洛希氣得更癲,幸虧文馨也急忙過來拉開她,對老大夫十分抱歉道,“我家姑娘一時激動,你見怪莫怪,請您先回去吧。”


    老大夫就嚇的趕緊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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