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你知不知道上次吃了我的那些東西——它們,是什麽下場?”


    黎清笑意漸濃,抬手攥拳又迅速張開,“嘭——”


    “幾十條活潑可愛的小魚,從肚皮那裏,像放煙花一樣炸開了,紅紅綠綠的,可喜慶了。”


    隨著黎清的話音,邪神便感到自己腹中有幾股氣流在亂竄,甚至從腹中衝出,在他體內橫衝直撞。


    “你!”邪神被這一變故驚到,想要壓下卻不得其法,方才還無從反抗被吸收進體內的鬼氣此刻真正鬧翻了天。


    邪神這才發現,他中計了。


    “膽敢戲弄本座!”邪神被激怒了,剛還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現在卻得知被他視為螻蟻的黎清一直都隻是在裝作不敵來戲耍他!


    邪神出奇憤怒,他忍著鬼氣的翻湧,觸手蠕動著前進,千條手臂再次向黎清壓下。


    雖然邪神被下了套,但黎清同樣也失去了鬼氣,邪神就是抓住了這一點,打算一口氣將黎清泯滅,如此一來,他的鬼氣便會沉寂,真正的成為供給自己的養料。


    邪神如此想著,連帶著身後三進院的桑樹都被一股邪風吹得沙沙作響,屋頂的瓦片被樹枝掃落砸在地上,發出脆響。


    數條養出邪性的桑樹根也被邪神召喚,迅速從其身後竄出,越過千條手臂飛速向黎清攻去,試圖將其刺穿。


    那些樹根也確實成功了,它們紛紛穿過了黎清若隱若現的魂體……但想象中‘萬箭穿心’的血腥場麵並未出現。


    玩家黎清受到了0點傷害~


    “…尊重一下我的身份,有沒有一種可能,鬼免疫物理攻擊?”黎清嘴角抽搐,無語的用拘魂索將這些樹根捆在一起,狠狠扯斷。


    但下一刻,他便感覺到自己現下本就虛無縹緲的魂體中,多出了幾道不屬於自己怨煞之氣在亂攪,試圖將自己打散。


    是方才的樹根……聲東擊西,用無效的襲擊來讓黎清放鬆警惕,實則邪神早已利用樹根將怨煞之氣植入了黎清的魂體之中,一如黎清將鬼氣潛入了他的體內一樣。


    “?嘖,抄襲怪。”黎清嫌棄的撇撇嘴,抬眼看向邪神。


    千條手臂密密麻麻的向黎清伸來,還伴隨著邪神的桀笑,“這叫以彼之道還治彼身。”


    “……話是這麽說,但你屬於東施效顰。”黎清歪了歪頭,甚至有點想笑。


    “怨煞之氣不同於鬼氣,隻是負麵氣息的一種而已,即使是你自己的,你也控製不了它,況且它還不屬於你。”


    就如黎清所言,魂體內亂竄的怨煞之氣沒堅持多久,便逐漸被他排斥出體外。


    與此同時,那些手臂也帶著一股腥臭的氣息壓向了黎清,但黎清僅僅是一抬手,便止住了邪神的動作。


    邪神動彈不得,驚怒交加,隻感覺體內的鬼氣在禁錮他,而他卻反抗不得。


    “但鬼氣不一樣,它們能被我控製,而它們亦能控製你。”黎清抬手輕輕一揮,數千條手臂霎時四散開來。


    邪神此刻才看見,黎清的一對眼珠像被墨染黑一般,漆黑一片,沒有一絲眼白,唇角還掛著從容的笑意,似是看見了有趣的獵物,正打算戲耍一番。


    這副模樣,比他還像邪神……


    鬼氣在體內變本加厲的震蕩,似是要將軀體撐破,放任下去,大抵就會是黎清所說的那樣……


    ‘像放煙花一樣炸開。’


    但邪神依舊無從反抗,他是真不明白了,黎清一個地府判官,盡管是總判官,他也不該拿對方的鬼氣一絲辦法都沒有……


    這種感覺就像是遇到了天敵,完完全全被壓製了。


    ……等等,天敵?


    邪神猛然一震,他看向黎清雙眸全黑、臉色煞白的模樣,心中冒出了一個可怖的想法。


    然而在下一刻,黎清似乎是玩兒夠了,也不期待邪神能有什麽後手,便突然發狠,讓鬼氣猛攻邪神體內的每處組織。


    邪神痛苦的嚎叫出聲,身體像是要炸開,千條手臂像失去了生機的枯草一樣斷裂,鬼氣從斷口處冒出,但即刻又會再次衝回邪神體內作亂。


    在無力反抗的折磨下,邪神心中的猜想逐漸膨大,他模糊的視線中,是黎清佇立在下方,漆黑的眼球似乎沒有情緒翻湧,無所事事的把玩著手中的青銅鈴鐺。


    “你……”邪神艱難開口,與之前的囂張猖狂形成了鮮明對比,“你根本…根本不是……”


    黎清正處在放空狀態,思考著等結束‘工作’後與白木熙的第一句話應該講什麽,但他還未有頭緒,便被邪神嘶啞的聲音喚回注意力。


    “你根本…就不是鬼!”


    “?”黎清眯了眯眼——這個邪神又在發什麽癲?


    以前會被‘罵’不是人,現在他都自己主動脫馬甲了,居然還要被罵不是鬼?過分了吧?!


    黎清仰頭,未發一言,隻是抬手輕搖鈴鐺,隨即麵無表情的聽著邪神再度拔高的哀嚎。


    報複的意味很是明顯呢。


    “呃啊…嗬……”短短時間內,邪神的手臂已然脫落得所剩無幾,像是被折斷了尖刺的刺蝟,龐大的身軀因痛苦而佝僂著。


    但在痛吟之後,邪神卻還是失神般呢喃,語氣中盡是恍然的意味,“天生邪祟…沒想到竟讓我碰上了,哈哈、咳,地府居然會讓一個天生邪祟做判官,也難怪我最初沒能認出來。”


    “早知如此,本座當年也該去地府,雖比不上你,但到底也都是邪物…”


    邪神的語氣莫名帶著自嘲,“省得到後來被白家那個多管閑事的小子封印萬年之久,如今剛重獲自由,就又落在了你的手裏。”


    “什麽天生邪祟……而且你當地府是垃圾回收站嗎,什麽爛菜葉子都收?你看起來就不像是優質韭菜的樣子。”黎清已經發展到了狠起來連自己都一起吐槽的程度。


    但對於邪神所說的話語,黎清還是未能全然理解——天生邪祟,是說他嗎?


    不過,邪神此刻似乎根本沒聽到黎清的回話,兀自念叨的話語中含著些許悵然,“碰上你也是本座倒黴了……傳聞中,天生邪祟就是被白家的老家主收複,成為了白家圈養的‘兵器’。”


    “…先是被白家小子封印,現在又要被他家圈養的天生邪祟吞噬,本座真是和白家犯太歲!”


    “誰要吞噬你啊……我是鬼,不是什麽被‘圈養’的邪祟!”聽著邪神的話語,被一口一個邪祟的叫著,黎清不禁眉頭緊蹙,心頭升起一股無名火。


    他排斥這個稱呼,很厭惡。


    而且退一萬步來講,就算他真不是鬼,那他的鬼氣又怎麽解釋?可沒聽過邪祟有鬼氣這種東西。


    黎清如此想著,摒棄了腦中剛冒頭的懷疑,手上卻還是重重搖了下鈴鐺,又催動鬼氣變本加厲的折騰。


    他想趕快弄死這個邪神,不想再從他嘴裏聽到任何一句關於‘天生邪祟’、‘白家圈養的兵器’之類的胡言亂語。


    但他沒注意到,這是十分明顯的回避行為,就像是大腦自動開啟的防禦機製,甚至於連‘白’這個關鍵姓氏都被他匆匆略過了,一刻都不願深想。


    邪神蜷起沉重的身軀,知道自己今日是必死無疑,他亦無暇再說別的,隻是在最後關頭才擠出一句,“說到底你我都是邪物,今日就不能放我條生路?”


    “我是鬼。”黎清先是冷聲反駁,後又嚴明開口,“罪狀屬實,判決已下,無可轉圜。”


    意料之中的鐵麵無私,地府的判官一旦下了判罰就要殊死執行,這也是為什麽邪神在意識到自己不敵黎清後隻是自認倒黴,卻並未第一時間與黎清談判的原因。


    但無論是誰,在瀕死之際都想掙紮一番,邪神也不外乎此,他扭動著身軀,試圖排出體內亂竄的氣息,但幾乎被鬼氣蠶食成空殼的他,再也無力反抗。


    自觸手開始,邪神的身軀逐漸石化,一寸寸失去生機。


    邪神的視線依舊定格在黎清身上,是有不甘的,但比起大多數的先例,他算是異常平靜的了。


    他做得惡是數不清的,自閑散小仙墮落成邪神也不過是一念之差,他活了很久,似乎比他被封印的萬年時間還要長一點點,不過,封印太久了,自己最初是為何自甘墮落,他也記不清了。


    他隻知道,自己吃過很多魂魄,不僅是蠱惑也親自虐殺過很多人類,故而走到今日的下場,他早有預料。


    由於生命的綿長,與萬年封印的桎梏,許多往事都化為了塵埃,除了機械的蠶食‘貢品’,動用一點兒力量轉移運勢,權當閑來時戲弄人類的一場殘忍遊戲,他也不再想要別的了。


    隻是當石化蔓延至胸口,邪神的視線無神偏移,卻無意間掃到了黎清身後的白木熙。


    與白木熙的目光刹那間交匯,邪神猛然頓住了視線,萬年前的回憶湧上腦海。


    ‘我將你封印於此,不會通知地府前來收了你的性命,因為死亡於你來說,更像是解脫。’


    死亡,為什麽會是解脫……


    石化已經蔓延至頸間,但那副熟悉的麵孔已經將他拖入了記憶的旋渦。


    啊…想起來了,當初噬魂食人墮落為邪神的原因,是不想再被困在那一方土地了。


    他神力微弱,隻是一個樹仙,因怠於修煉,故而遲遲不能突破法則離開那一隅之地,包括是否走向死亡都是不能由自己做主的事情。


    心有不甘,漸成執念,便一朝走上了歪路。


    還記當初,那白家小子將他封印於石像之內,就是想讓他回到最初屬於自己的煎熬境地,以此作為懲戒,畢竟死亡對他來說,反而比囚禁來的痛快。


    開始還會掙紮,但千萬年的沉寂漸漸使他麻木,隻是當他意外遇上馮家人,即使往事塵封,執念也再次令他升起念頭——不顧一切獲取能量,利用活人的軀體出來透透氣,享受暫時的自由。


    直到今天,他才終於突破了封印,可自由來臨的第一日,就將麵臨死亡……


    “不、不!我還不想死,至少再讓我……”


    絕望與強烈的不甘直至此刻才後知後覺的降臨,但終成空殼的軀幹卻再也動彈不得。


    或是陰錯陽差,又或是冥冥中自有定數,此刻降臨在自由之下的死亡,才是給邪神最好的懲罰。


    邪神看著白木熙,後又將視線轉到黎清身上——混沌的思維讓他分不清實與幻,他們總是一前一後的佇立,隻不過這次,似是互換了方位。


    今朝憶往事,往事似今朝。


    石化蔓延至頭頂,終成一副空殼石像,下一刻卻因鬼氣一股腦的湧出而瞬間坍塌成齏粉,邪神自此消散。


    鬼氣像鳥兒歸巢般衝向黎清,本來若隱若現的魂體逐漸凝實,磅礴的力量也充盈了黎清昏昏欲睡的精神。


    黎清不由歪了歪頭,下意識摸上了肚子——為啥感覺有點撐?


    嘶……他的鬼氣,不會真將邪神的全部能量給卷回來了吧?!不要啊,他不要吃奇奇怪怪的東西。


    黎清垮下一張臉,正想揪住一縷鬼氣問問,但一道呼喚卻讓他下意識回了頭。


    “梨子……”白木熙在邪神化為齏粉後就立刻走向了黎清,隻是黎清一轉頭,白木熙就正對上了那雙漆黑的眼睛。


    剩下的話語被堵在喉頭,他愣愣的看著黎清的雙眼,突然有種看不透對方情緒的不安感,卻又莫名移不開視線,被其每一處變化所吸引,無法自拔。


    黎清同樣與愣神的白木熙對視片刻,隨後也猛然回神,第一時間閉上雙眼,再睜開就已經恢複成正常的眼球了。


    隻是由於能量的充盈,鬼態的其他特征黎清暫時還收不回去。


    不過,黎清覺得這樣也好,免得自己恢複成正常人類的樣子,再影響白木熙的某些…判斷。


    他抿了抿唇,邁動格外沉重的步伐,強迫自己靠近白木熙,想讓對方能更加清楚的,來認知真實的他。


    這次,似乎沒有更多的時間能讓黎清做足心理鬥爭了,他幾乎是腦子空白的抬眸看向白木熙,緊張到甚至無法去分辨對方現在的情緒。


    沉默半晌後,黎清才終於挨不住焦慮,聲音抑製不住的發顫,輕聲低語。


    “我知道,之前你是在哄我的,其實電視劇沒騙人……如果你不喜歡也不能接受這樣的我,那我們就一定是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黎清是勉強穩住聲線說完的這段話,然而對於黎清的主動開口,白木熙卻遲遲未做回應。


    其實,不怪黎清分辨不出白木熙的情緒,因為他臉上確實也沒什麽情緒,是怔愣的。


    他不知道黎清為什麽突然靠的這麽近,近到他能看清倒映在黎清眼眸中的自己,近到他望著黎清白得透光的臉龐會忍不住想上手摸一摸,近到他暫時無法思考黎清話語中的意思,滿心都是……


    滿心都是他覬覦已久,此刻又近在咫尺的蒼白唇瓣。


    “梨子,我能親你嗎?”


    等著白木熙的回應而緊張到要宕機的黎清:……?


    小豹子不明嚼栗.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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