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秦大川已經從老於頭口中得知了這位崔大人的家庭情況。


    他今年已經四十有五,在固北縣當了二十多年的縣丞,再之前,曾是北榮軍裏任職的一名文書。


    五年前韃子攻入關,他兒子死在了抵抗的城牆上,全家就剩老婆和女兒活了下來。


    前些年,女兒嫁去了府城泰安城,去年因懷孕及生產,家裏又沒有婆母啥的長輩照顧,崔縣丞的夫人就過去幫忙照顧女兒和新出生的外孫了,僅留崔縣丞自己一個人在這邊。


    為了方便,崔縣丞就直接搬到了這府衙後院的小泥房子裏住,身邊僅有老於頭一個人幫忙照顧。


    這老於頭之前是崔縣丞家裏的家仆,他的家人也都在五年前的大戰中死了,僅剩他和一個兒子。


    後來縣裏實在沒人可用,崔縣丞將他們爺倆恢複了平民身份,安排到縣衙裏當差。


    今天秦大川和秦達峰見到的那第三個眼生的衙役就是他的兒子於成。


    再次見到崔大人,秦大川發現他臉色更難看了,咳嗽也更厲害了。


    行禮後,忙對著崔縣丞建議道:


    “大人,這藥您吃了這麽久也不見好,看著還更嚴重了些,要不您再去請別的大夫來看看吧!”


    “咳咳!多謝秦縣尉的關心。


    你有所不知,咱們這縣城裏並沒有沒大夫,北邊軍營裏的軍醫多是僅會醫治外傷的。


    之前,寒峪關那邊的戰事不緊張的時候,北榮軍裏的兩名會些號脈看診的軍醫就會時不時的過來坐診半天,給這縣裏的人看看病。


    我現在吃的這藥還是去年犯病的時候,那軍醫給開的方子。


    今年剛一入冬,我就又病了,前麵戰事吃緊,也不好在這個節骨眼上去麻煩人家。


    反正症狀都差不多,我就讓老於頭幫忙去府城裏按照這個方子開了幾服藥回來吃,沒想到卻越吃越嚴重。”


    秦大川有些無奈的歎氣:


    “唉!大人,您真是......這藥哪有瞎吃的啊?


    萬一不對症,可是很危險的!


    這樣,我閨女雖然年紀還有些小,但很有天賦,曾跟著我們當地的老郎中學過醫,又幸得耿禦醫指點過幾句。


    一些簡單的問題她基本都能處理,這一路上,基本都是我閨女在幫村裏人看病。


    您看,要不讓她過來給您看看?


    雖不能保證可以治好您,但心裏有個底也是好的,千萬別耽誤了最佳的治療時間。”


    崔縣丞還沒說話,一旁的老於頭就著急的道:


    “行行行!隻要會看病就行!


    不知貴府千金現在在何處?我這就去接她過來給崔大人看診!”


    秦大川告知了地點,老於頭也不耽擱,立刻就快步跑了出去,根本不顧崔縣丞的阻攔。


    崔縣丞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秦大川道:


    “真是不好意思,老於頭他也是太過擔心我的身體,所以行事才會過於魯莽。


    希望千萬別唐突了令千金!


    我這咳嗽的毛病已經很久了,以前也看了很多的大夫都不管用,頂多能緩解一下。


    唉,我這副身體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吧,已經不抱希望了,就是怕要讓令千金白跑一趟了。”


    秦大川和秦達峰兩人安慰了崔縣丞幾句,怕他想太多,又趁著這個空當說出了他們的來意。


    當崔縣丞激動的手裏拿著兩張方子看時,一臉的不可置信:


    “你們是說,真的要將這兩個方子獻給縣裏?”


    “是的!剛剛我們已經介紹過這兩個方子所寫之物的詳細作用。


    那個水泥,對於咱們縣城的建設和北榮軍的軍事防禦設施的加固,都大有用處。


    另一個方子裏的改良加強版火藥,更是對付韃子們攻城的一大利器!


    我們之前,僅用了這個火藥配方不到十分之一的威力,就能瞬間炸死一頭成年壯碩的雄性黑熊!


    若是能將它投放到敵軍內部,那威力,絕對能在瞬間扭轉戰局!”


    崔縣丞高興的一邊咳嗽一邊大笑:


    “哈哈哈!好!好!好!這兩個神奇的東西都是我們這邊目前急需的!


    我這就寫信上報給大將軍!


    放心,你們提的那幾個要求,我想大軍會批準的!


    就是那個會製作火藥的賀家人......”


    “大人放心,昨日我們已經和他們商談過了。


    他們雖隻是普通的民間製作爆竹的手藝人,但也很願意為咱們北榮軍出一份力!


    不過,我覺得咱們軍隊應該直接成立一個專門的兵工廠,用來研發和製作各種新式火藥武器。


    而不是讓軍營裏後勤製造司那幾個隻會製造、維修傳統兵器的人去研究火藥。


    因著這個火藥的危險性,兵工廠最好建在比較偏僻的地方,離軍營和老百姓都遠點,並由專業的人去做實驗。


    這樣不僅安全,還能增加點隱蔽性和保密性。”


    崔大人想了想,道:


    “目前,不僅是咱們固北縣缺人,北榮軍裏也極度缺人。


    這個水泥,既然你們村子要成立水泥廠,對外售賣,到時候咱們固北縣甚至北榮軍都可以入股。


    由我們官方負責提供原材料,你們負責提供方子和生產,具體後續要如何分配利潤份額,等上邊同意後,咱們可以再仔細商討一下。


    我覺得這個事情應該沒什麽問題。


    但火藥及兵工廠這個事情,涉及的東西就比較敏感了,我的級別太低,做不了主,不過會將你剛剛說的建議報給上麵,要看大將軍那邊如何定奪。


    所以,這些事情都要等些時日。”


    秦達峰在一旁聽著,很是疑惑這位崔縣丞為何嘴裏一直說的都是向大將軍匯報,而不是向他的頂頭上司府城裏的知府大人。


    但他還是沒有冒然的問出聲,隻是靜靜地聽著看著,想捋清楚目前這寒平州裏各個勢力的布局情況。


    事情剛談妥,秦琴就帶著兩個最看重的徒弟,跟著老於頭趕了過來。


    經過仔細詢問檢查,秦琴皺著眉頭道:


    “崔大人,您這病拖得時間太長了!


    本來一開始應該隻是簡單的慢性支氣管炎,這一拖再拖的,竟生生的給拖成了慢性阻塞性肺病。


    這個病嚴重的話需要進行肺減容手術甚至是肺移植才行!


    不過,慶幸的是,目前你的情況還不算特別嚴重,保守治療應該可以,但僅能改善、緩解,卻並不能痊愈。


    這點你要做好心裏準備。


    我先給您開點藥,按照我說的劑量方法吃。


    另外,你要多運動出去走走,增加鍛煉,並且多吃點有營養的東西增強體質,才能減輕身體難受的狀況。


    還有您的居住環境,這樣低矮通風不暢的屋子可不能再住了,必須要搬到通風好一些的房屋裏去住,否則不利於您病情的恢複。


    您這個病,需要長時間的慢慢調養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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