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宮——德妃居住的宮殿。


    寢殿內,不似其他嬪妃宮中或華麗或素雅的擺件布置用以彰顯身份。


    隻是一些尋常的擺件陳設,唯有佛龕前那檀香嫋嫋略顯不俗。


    一素服女子雙膝跪在蒲團上,雙目緊閉,神情平靜如古井無波,她單手持木錘敲擊木魚,咚,咚,咚——。


    她的身後則跪著一名身著宮女服飾的年輕姑娘,她小心翼翼的開口說著自己在鳳儀宮偷聽得來的消息。


    那宮女話音一落,與此同時,在寢殿內回蕩的木魚聲也隨之停止。


    “退下吧。”德妃睜開了雙眼,她的聲音沒有任何情緒的起伏。


    那宮女站起身,忙不迭退出寢殿。


    隨後,德妃忽然說了一句話,“出來吧。”


    垂落的素色紗幔被一隻寬厚大掌挑開,一名俊俏男子從後麵走出來,觀其模樣與德妃有七分相似,此人正是寧王慕容鈺。


    男人拱手朝那德妃行禮問安,“兒臣給母妃請安。”


    “鈺兒,不必多禮。”看著寧王,德妃的麵上多了些母親的慈愛,嘴角亦是凝起笑容。


    慕容鈺走上前,伸手將跪在蒲團上的德妃扶起來。


    慕容鈺到底是年紀輕些,還是沉不住氣,對於今夜發生的事情心裏終歸是不滿的,此刻正需要人傾訴。


    而他與德妃母子感情深厚,德妃正是傾訴的最佳對象。


    “母妃,今夜慶功宴上發生的事情您有何對策?兒臣不想娶那大月公主,任憑她是如何美若天仙,可兒臣正妃之位豈能被一外族女子所占。”


    “鈺兒,母妃時常教導你,凡事不要太過急躁,況且和親一事尚未塵埃落定,怎知不會生出變數,做大事要有做大事該有的氣魄。”


    隻聽德妃說話的語氣似乎並不將和親一事放在眼裏。


    “兒臣知道了,母妃說的極是。”慕容鈺受教的態度變得極為端正。


    正是因為寧王能夠聽得進德妃的教導,加之德妃在背後為其嘔心瀝血的費心經營,也就造就了寧王在朝堂官員們眼中一向是素有賢名。


    緊接著,德妃便耐心的為自己兒子分析接下來的局勢走向,“鈺兒,陛下若是真的想為你和大月公主賜婚,今夜在慶功宴上就應該當場賜婚,所以事情未必沒有轉機。”


    慕容鈺卻撇了撇嘴,他可不太讚成德妃的這種說法,“母妃,話是如此說,可是父皇偏心宸妃母子又不是第一天的事情,指不定這就是父皇故意拿喬給慕容昭看的,好叫他服軟。”


    縱使文嘉帝在七年前將慕容昭以謀反名義圈禁王府,可除了剝奪了慕容昭手上的兵權以及打壓他所屬派係的官員。


    但慕容昭本人卻是半根頭發絲都沒少,哪怕被圈禁在王府,依舊是錦衣玉食,奴仆成群。


    換做旁人,哪怕與這謀反二字沾到一點,人頭即刻便會落地。


    並且眾人對於慕容昭‘謀反’這件事情心知肚明,那不過是文嘉帝自導自演的一出戲。


    至於為什麽要排這樣一出戲,答案怕是隻有文嘉帝本人才知道。


    不過寧王本人也並不在乎真相究竟如何,他隻知道六年前慕容昭被圈禁王府,才有了他慕容鈺的出頭之日。


    可現在慕容昭重獲聖寵,難道他又要回到從前被人踩在腳下的日子?


    不!


    他不願意!


    “到頭來還不是讓兒臣去接大月公主這個爛攤子,母妃,父皇處事如此不公,我們必須要為自己多考慮。”這一字一句中皆充斥著他身為人子的怨恨。


    自古天家無父子,慕容鈺看的很清楚,在文嘉帝心中,除了慕容昭是他的兒子,其他的皇子連燒火用的柴火都比不上。


    在這世上,隻有德妃才是全心全意為他考慮。


    “鈺兒,你說的這些母妃何嚐不知道,可形勢比人強,我們不得不蟄伏,在這宮裏唯有我們母子二人才是可以互相依靠的。”比起將所有壓在冷心薄情的文嘉帝身上,德妃當然是願意相信自己兒子的。


    “皇天不負有心人,現在屬於我們的機會終於來了,隻要你能得到昭寧郡主,今夜在慶功宴上你也看見了鎮南王的態度,昭寧郡主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可不低。”


    “隻要把昭寧郡主握在手裏,就算是為了這唯一的女兒,鎮南王也必須真正的為我們所用。”雖然這些年,他們母子二人時不時假借鎮南王的名號招攬勢力,也算籠絡住一批還算忠心的人,但這些終究隻是鏡花水月。


    若論關係,慕容昭和鎮南王府之間才是有著血緣牽絆的姻親。


    他們母子二人所擁有的東西隨時都可以被收回去的。


    不過慕容鈺還沒忘記自己方才在那宮女口中聽見的那些話,“母妃,可是是皇後和太子顯然也對昭寧郡主勢在必得,這件事情怕是沒有那麽容易。”


    太子是個貪花好色的浪蕩子不假,可他的腦子也不是個擺設,以及站在他身後皇後更不是什麽善茬。


    “鈺兒,正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次我們真應該好好感謝皇後和太子為我們送來的大好機會。”


    德妃心想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自己隨手在鳳儀宮安插的那枚棋子竟然能在關鍵時刻發揮如此不凡的作用。


    “母妃的言下之意是......。”


    ......


    這時的常溪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許多人視作‘囊中之物’,不知道還有多少麻煩在等著她。


    因為她自己此刻就麵臨著一個不小的麻煩。


    內室。


    姑娘僅著一身單薄的寢衣站著,雙眼中冒著怒火。


    而她的對麵站著一身著官袍的年輕男子,而那官袍上的繡著的花紋樣式,赫然是內閣成員才能使用的白鶴。


    她聲音冰冷地說道:“薛酌,你怎麽又來了,我上次和你說的很清楚,從今以後別來打擾我和寧寧的生活。”


    “溪溪,我......。”薛酌張口欲解釋自己的來意。


    可常溪根本就不想聽此人的說辭,“住口,我不想聽,你快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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