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值四月。


    接連幾天連綿春雨紛紛,天空好似罩了一層薄紗,朦朧繚繞。


    好不容易今天放晴了,常溪背上了自己的藥簍上山采藥草。


    越往山裏麵走,樹木葳蕤繁茂,抬眼望去蔥鬱之色甚濃,連口中呼出的氣也格外清新。


    常溪直到傍晚才帶著藥草滿載而歸。


    昏黃的夕陽漸沉,天際映出大片霞光萬丈。


    常溪走到家門口時卻碰到了三個不速之客,薛酌主仆三人不知為何出現在她家門口,而且這三人還都受傷了,不過薛酌好像是三人中傷的最重的。


    雲影看見常溪回來了,麵上一喜,旋即趕忙上前,“常姑娘,您終於回來了?”


    “你們怎麽會出現在我家門口?”對於他們主仆三人的出現常溪擺出防備的姿態,她刻意往後退了幾步。


    雲影自然也看出常溪似乎並不歡迎他們的態度,遂止步不前,他好聲好氣道:“常姑娘,您別害怕,我們沒有惡意。”


    他用手指了指身後被雲洄扶著的薛酌,“是我們公子他受傷了,但是天色已晚,今天晚上我們不能趕回揚州城去找大夫,剛巧馬車走到附近,這不就想到常姑娘您了嘛。”


    說著,雲影就從懷裏的拿出一張麵額為一百兩的銀票,“常姑娘,這是診金,還請您收下。”


    常溪站在原地沒有動,神色依舊帶著防備。


    此刻她內心的兩個小人打得厲害。


    由於上次的前車之鑒,她在猶豫到底要不要救薛酌,畢竟上次就把自己給賠進去了,連帶著自己差點就要嫁給薛酌了。


    這件事著實給她留下了不小的陰影。


    這個時候,被雲洄扶著的薛酌突然嘔出一大口鮮血,那嘔在地上的血竟然還是黑色的,憑借行醫經驗,常溪知道他這是中毒了,而且中的毒還不輕。


    再看薛酌,他已經兩眼一翻,暈過去了。


    而扶著他的雲洄則用懇求的目光望向她,語氣急切道:“常姑娘,求您救救我們公子吧。”


    雲影當即雙膝跪地,也跟著重複雲洄說過的話,眼眶中含著熱淚,“常姑娘,求您救救我們公子吧。”


    “...你快起來吧,別跪我。”


    雲影跪在地上沒有動,大有誓不罷休的架勢。


    “你要是不起來,誰幫忙把你們公子扶進去。”常溪到底還是心軟了。


    罷了,就當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雲影知道常溪這是答應了,連忙從地上起來。


    常溪則拿出鑰匙將門打開。


    因為家裏隻有她和阿娘兩個人,所以能夠住人的房間也隻有兩個,於是常溪讓雲影和雲洄幫忙把薛酌抬到她的閨房去,方便醫治。


    漆黑的夜幕籠罩了桃花村,原本已經是睡覺的時辰,常溪房間內的燭火卻還亮著。


    房間內,藥材的味道混合著血腥味彌漫。


    常溪正在為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薛酌包紮傷口。


    同時她注意到男人身上陳舊的大小不一的各種傷痕,心裏暗歎這人的命可真硬,十八般武器全都用上了,閻王爺也不肯收他。


    做完這一切,常溪幫男人蓋上被子,又放下床幔,然後熄滅燭火離開房間。


    她自己則去了阿娘空出來的房間休息。


    一夜直到天明。


    清晨的陽光透過半開的窗戶照進來。


    普通的青色床幔遮光並不好,光線滲了進來照在男人闔著的眼簾上。


    倏地,男人垂下的烏睫輕輕顫了顫,下一刻,他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頭頂的青色帳頂,薛酌一時有些恍惚他不知道自己在哪裏。


    他勉強撐著身子坐起來,環顧四周的陳設布置,目光回轉落在自己身上蓋著的粉色被子,這是姑娘家住的房間。


    薛酌腦海中關於昨日的回憶漸漸清晰,這才記起昨日他受傷了,他們擔心他的傷勢不能及時得到醫治,所以雲影和雲洄帶他來找常溪救他。


    回憶至此,薛酌又抬眸打量起這個房間來,這裏是常溪的閨房。


    吱呀一聲,房間門被推開了。


    常溪端著早飯進來,二人的目光恰好撞個正著。


    “你醒了。”她表情鎮定自若。


    “嗯。”由於上次對於薛酌單方麵來說算是不歡而散的談話,導致現在他下意識的回避常溪投來的目光。


    “昨天謝謝你又救了我。”


    “不用謝,你們也付了銀票的,我們算是銀貨兩訖,互不虧欠。”常溪話裏話外都透著疏離的意味。


    常溪這巴不得撇清關係的態度讓薛酌心裏仿佛被針狠狠紮了一下,雖然不見血,但紮心的痛確實是在。


    常溪將煮好的紅薯粥遞給他,“薛公子,粗茶淡飯別嫌棄,一會兒您還要吃藥先將就吧。”


    “不嫌棄。”薛酌接過紅薯粥,吹了吹熱氣,然後慢條斯理的喝著。


    一碗再普通不過的紅薯粥愣是被薛酌喝出了山珍海味的檔次。


    喝完了藥,又到了該給薛酌身上傷口換藥的時候。


    隻是昨晚是因為三個人都受傷了,所以常溪才單獨幫薛酌包紮傷口,但過了一夜雲影和雲洄身上的輕傷怎麽也該好些了吧,到底薛酌是他們的主子,上藥的事情還是要交給他們兩個屬下去做。


    可是現在......


    雲影和雲洄兩個人卻同時找借口說傷口疼,意思就是讓常溪再幫他們公子上一次藥。


    常溪本來想擺出強硬的態度拒絕的,但是雲影和雲洄又各自拿出了一張五十兩麵額的銀票‘懇求’她。


    為了銀票,姑娘決定暫時屈服一次。


    跟什麽過不去也別跟錢過不去。


    對於雲影和雲洄如此上道的做法,薛酌麵上神色不顯,但眼睛裏的笑意卻暴露了出來。


    因為薛酌的傷口在胸口附近,那在上藥的時候自然避免不了一些肢體接觸。


    對此,常溪在心裏盡量把眼前的男人想象成烏龜,不然她可能控製不住自己要扇薛酌一巴掌。


    但偏偏就是這樣,越不想發生什麽事情它就是要發生。


    這不,啪的一聲,常溪打了薛酌一巴掌。


    多麽清脆響亮的聲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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