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冷風漸漸停歇,隨後而來的居然是絲絲細雨。雨絲既細弱又綿長, 落到地麵上幾乎濺不起塵埃。隻有濕潤的泥土的味道,肆意的飄散開來。


    馬車被棄在了客棧, 因為出了人命,自然不會再回去取來。趕了一陣路後,三人就在路邊的一個破廟裏停了下來,稍事休息。


    篝火燃燒的很旺,暖意綿延不斷的透過衣料鑽入了皮膚,直向骨肉透了進去。劈啪的脆響將外麵的冷風細雨全部掩蓋了過去,一點也影響不到陷入了熟睡的人。


    任刃緩緩地坐起身, 目光有些複雜的看了看側臥一旁閉目而眠的林澤生, 最終還是站起了身。跳動的火光立刻將他的影子拉的斜長,在牆壁上扭曲的晃動,看起來平添幾分恐怖。


    “少爺……”守夜到有些瞌睡的染墨立刻驚醒,揉了揉眼, 壓低聲音喚道。


    任刃搖搖頭, 整了整外袍就走了出去。


    染墨的目光追隨著任刃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黑暗中,瞥了一眼背對著自己安睡的林澤生後,才幾不可查的歎了口氣,好似想到了什麽,苦笑不語。


    任刃此時正騎馬沿著原路返回,夜風卷帶起絲絲的細雨,隨著他的速度, 雨絲變得細密起來,打濕了外袍,從領口鑽入。冰涼的雨滴落在臉頰,在夜風的鼓動下冷的滲人。將衣領緊了緊,任刃的視線沒有猶豫的望向前方,不曾回頭。


    很快,到了那座廢棄的房屋前。


    木門已經被毀壞,顫顫巍巍的與門框隻有一小塊連在一起,完全遮擋不住寒風的湧入。屋內還是一樣的黑暗,卻不死寂,即使還未進門,都可以清晰的聽到沉重的呼吸聲。


    任刃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果然沒有出現什麽差錯。之前所下的春/藥很普通,很常見,並沒有多大的藥效。但在他臨走時下的那一個卻是迷藥,也算不上多麽特別,隻是那迷藥並非捂住口鼻便可避開的,那藥是通過皮膚接觸染毒的。最重要的是,這迷藥與之前的春/藥混在一起,卻有互相催化的作用,讓兩種藥的藥效成倍增加。


    而屋內的三人現在早已欲/火焚身,但偏偏迷藥強勁,動彈不得。


    任刃走進屋中,看到的就是三個人無力的在地上喘息的情形,他們的下/身無一例外的都高高的鼓了起來,伴隨著喉嚨溢出的男人粗重的□□,顯得淫/靡不堪。聽到任刃的腳步,三人都循聲向他望來,在黑暗中看不清他們的神色。


    輕笑一聲,任刃走到三皇子的身邊蹲下,端詳著躺在地上嫣紅的臉,聲音輕輕的帶著一絲/誘哄:“是不是很難受呢?”


    “你……”三皇子還有些稚嫩的臉龐泛起潮紅,狠狠地咬住嘴唇,將口中泄露的□□咽了回去。這麽近的距離,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眼中充滿了恨意,卻沒有畏懼。


    任刃掛著笑,站起身來,走向另一側的侍衛。在三皇子充滿恨意的注視下,將一粒藥丸塞入了那人的口中,隨後靜立不語。


    不過半柱香的時間,那個侍衛剛剛還急促的呼吸漸漸的平緩下來,身上的潮熱也在漸漸退卻,一股涼意從體內湧出,與之前的燥熱激蕩在一起,格外的舒爽,身子不由得一抖,就發泄了出來。仿佛感覺不到褲子上的濕膩,喉間就發出了愜意的歎息。


    指尖迅速的點住了這人的周身大穴,再加上還未解開的迷藥。所以那侍衛雖然立刻反應過來,以嗜血的目光瞪向任刃,卻動彈不得,無能為力的看著任刃收回手,轉過身去,悠然的走向三皇子。


    瓷瓶傾斜,一樣的藥丸滾落到了掌心。任刃將藥丸在他的麵前晃了一晃,笑著問:“想要解脫嗎?此藥若是不解,一個時辰後,後遺症會很可怕的——終身不舉。”將另一隻手中的瓷瓶瓶口向下,任刃的目光轉向了另一個侍衛,接著說:“但是就剩下一粒解藥了,你們卻有兩個人,該救誰呢?”


    “救,救殿下!”那人毫不猶豫的說。


    “真衷心。”手心的藥丸隨著他的動作滾了滾,任刃輕蔑的扯了扯嘴角,輕聲說:“三殿下,我隻有一個問題。你回答了,我就給你解藥,若是不回答,我就隻好給別人吃了。最好快點做決定,這藥拖的越久,對身體的虧損可就越大……”


    三皇子的眼睛幾乎瞪出了眼眶,血絲充斥著眼球,其中的恨意和詛咒顯而易見。原本俊美的臉龐早已扭曲出猙獰的模樣,心中分明恨極,但身體卻不受控製的燥熱扭動,灼熱的呼吸不斷地從口鼻湧出,就連呼嘯的寒風都不能驅散這一身的燥熱。


    “在弁京就該毒死你的!”沙啞的聲音帶著恨意從牙縫中擠出。


    “哦?”任刃驚訝的挑眉,這話的確是出乎預料了。但隻是片刻,他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節:“弁京宮中那毒,是你的手筆?”點點頭,這也就解釋了那□□的來源。那□□可是特意克製了醫聖穀的天花預防藥,所以有極大可能就是出自醫聖穀之人的手……


    眯了眯眼,任刃的語氣突然變得諷刺:“三皇子好本事,兩國剛剛議和,就與華國的皇帝勾結到了一起了嗎?”這毒是他提供給蕭天弘的,那這也正說明了他是如何得知蕭天弘已經解蠱的了。


    不料三皇子先是愣了愣,隨後恍悟一般自嘲的笑了:“哈,我隻與鄭家有來往而已。看來我也被人當刀使了呢。”


    三皇子也是極聰慧的人,聽任刃的說法他自然就明白了下毒一事最終的受益者是誰。鄭家倒台的事情,他最初隻以為是意外被蕭天弘發現了,因為那毒的確是從鄭家流傳出去的沒錯。但現在看到任刃如此說法,那麽看來這一切都被那個華國皇帝看在眼裏,握在手中。


    這一次,鄭家既是殺人的刀,又是被殺的人之一。


    ——好一招借刀殺人。


    任刃有些意外,但同時已經明白了三皇子顯然也被蕭天弘當做棋子利用了一番,對那人的手段更是心裏發寒。“果然,我最討厭朝堂上的人了……”任刃皺眉,語氣中難掩的厭惡。這些勾心鬥角,這些爾虞我詐,真是夠了。


    不再去理會這些齷齪的事情,任刃直切主題:“那麽,我的問題是:你如何得知蕭天弘的帝王蠱已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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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料,這一次嗤笑出聲的卻是三皇子:“我並不知道。但是現在我知道了,之前我說知道華國帝王的蠱毒已解,不過是試探罷了。”看著啞然的任刃,三皇子費力的側過頭,將臉頰貼在冰冷的地麵,以圖平複身體的燥熱,才勉強維持住穩定的聲音,繼續說:“世人皆知前些時日醫聖親自入宮為華國皇帝解燃眉之急,為了救助身染劇毒的醫聖穀後人,隻是幌子吧!曆來低調行事的醫聖為何突然高調入京幫助華國帝王?這不正是變相的向世人宣布了醫聖穀的立場嗎?”


    任刃微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這事,竟會被扭曲的理解成這個樣子嗎?


    這時,三皇子又說道:“再加上弁京中流傳出前醫聖正是宮中禦醫,而現任醫聖竟然就是之前在任家軍擔任軍醫的大夫,那麽不是再明顯不過了嗎?前醫聖一直居於宮中輔助皇帝,現任醫聖先幫助華國平定了南方,然後又入京與帝王又有何密謀?聽說,華國的帝王似乎對北麵的國家蠢蠢欲動……戰爭即將爆發,醫聖穀的立場自然是無比重要!”


    ——所以說,他最討厭這些朝堂上的人腦袋中的那些彎彎繞繞!


    任刃心中暗罵,但也知道此時再解釋什麽已然是徒勞,便冷笑著接過話來:“所以,你認為既然醫聖穀有心幫華國奪天下,自然也會幫蕭天弘解開那帝王蠱了?”


    “這不是問題所在。真正讓人擔憂的,是醫聖穀是否已經將其他各國王室所中帝王蠱的母蠱一並交與了華國皇帝。”三皇子看著他,喘息著說道。


    “哼,”任刃冷笑出聲,“既然各國王室的母蠱在手,我醫聖穀為何要助別人奪得天下?”


    “因為蕭天弘是不可多得的帝王之才。”三皇子的聲音有些發顫,但表情竟有些嫉恨:“不過是議和時短短的一次見麵,一向倨傲的父皇居然會這樣誇獎一個人。一個年輕的帝王,卻沉穩老練,行事果斷,登基不過半年時間迅速將全力收回,善選賢能,摒棄佞臣,朝堂後宮都整頓一新。修路築橋,減免賦稅,發展貿易,南方平定,人民富足……”一口氣說下來,他有些無力的總結:“這樣的帝王絕不甘心居於這一隅之地,做個守成的皇帝——他是真的可以一統天下的開國帝王。”


    被忽視太久的皇子,在迷藥的作用下,頭腦不清的說出這些本不該透露的話來,語氣中的羨慕和隱隱的不甘。


    任刃說不出話來。


    他一直都知道,蕭天弘不是一個簡單的人,他必然是能成就偉業的千古一帝。其實,在他身邊那些年,他親眼看到了華國如何一步步強盛起來,百姓安居樂業,本就富足的華國在蕭天弘的統治下,在中土大陸成為了無人敢惹的第一強國。每一個華國人都為自己的國家而自豪,就連任刃也不例外。


    其實,即使被蕭天弘傷害的遍體鱗傷,任刃也不得不承認那人在百姓和百官的眼中,是可以與數百年前華國的開國皇帝齊名的明君,仁君。所以,任刃重生後,即使有怨恨、有不甘,但從未想過顛覆他的政權,也沒想過威脅他的性命。在弁京中以為是“天花“爆發時,他也最先保證的是蕭天弘的安全。


    ——他沒有資格因為個人的恩怨而連累他的祖國。


    但是現在,因為他而連累了醫聖穀,也不是他想見到的。


    澤國三皇子這樣的誤會,是不是也同樣產生在了其他國家皇室的心中?戰爭一旦開啟,醫聖穀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天下即將大亂,大多數國家的帝王並不知曉“帝王蠱”的存在,行事自然也沒了顧忌。


    那麽,遊離在各國之外的,將成為華國臂膀的醫聖穀,還能被容於世間嗎?


    心情突然無比的煩躁,心髒跳動的有些混亂。站起身,任刃不再碌某槌鮁淶某そ#厥忠換卸狹艘桓鍪濤賴暮砹


    噴湧而出的鮮血在夜幕中格外的驚悚,三皇子的臉上的紅潮竟然立刻退卻了許多,一直鎮定的臉上終於出現了幾分慌亂:“你,你怎麽敢……你要引發兩國的戰爭嗎?”


    任刃忽的笑了,他終於認識到了這個三皇子即使表現的再老成,再聰明,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孩子罷了。皇權的尊貴思想在他的腦海裏根深蒂固,效忠國家更是不能被質疑的信念。所以他即使落到如此田地,也因為身份的特殊,不擔心任刃會做出什麽過分的舉動。——因為他是澤國的皇子,他的性命太有分量。


    嘴角嘲諷的弧度是最好的回答:“一個走投無路的皇子,不足以成為戰爭的引線。”若不是走投無路,怎麽會隻帶著幾個侍衛孤軍深入敵國?若不是無論可退,怎麽會冒險動手擄走醫聖,殺死任刃,寧可得罪醫聖穀到底?


    ——三皇子已經在皇室的爭鬥中落敗,這是他的背水一戰。


    麵色冷漠的將手臂輕揚,寒光閃過,三皇子還未出口話被奔流的血液掩蓋住,身體不自主的抽搐,空氣從鼻間進入,卻從割破的喉嚨湧出,卷起了細碎的血沫。他隻能瞪圓了眼睛,盯住任刃的臉龐,死不瞑目。


    邁開步伐,任刃沒有猶豫的將另一人也斬於劍下後,才輕聲回答了他的質問:“斬草除根,無跡可尋。”


    從袖中取出火折子,一抹火光在黑夜中乍現。


    很細致的,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的將這一間廢棄的房屋引燃,站在齊腰高的雜草中看著火勢的凶猛,即使夜雨零落,也奈何這大火不得。被灼熱的氣流逼退一步,這才終於轉身離去。


    ——草已斬,根已除,澤國即使要發難,也沒了證據。


    漆黑的夜幕中,有腥紅的液體沿著銀亮的劍尖滴落,沒入黑色的泥土,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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