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妃是天仁帝身為太子之時唯一的太子側妃, 登基後自然是後宮之中唯一一個位於妃位的女子。所以,她一人掌管著後宮, 此次是天仁帝登基以來的第一次選秀,操辦的極為用心。


    任封疆因得了娉婷的請求, 與袁大人修書一封,請他多加照料。任封疆曾對袁大人有過救命之恩,所以收到此信的袁大人盡心盡力,更遣了自己的夫人去後宮與和妃打過招呼。和妃的娘家與袁大人同出一脈,自然不會不給這個麵子。更何況最近太後對她隱隱有打壓之勢,她也需要一個女人幫他抓住陛下,由自家人推薦的她用起來比較放心。


    所以, 在和妃的暗暗關照之下, 娉婷一路過關,兩輪選秀之後,她被封為吉仕(比選女高一級的,由妃子任命。有由宮妃安排侍寢的資格了)。與她一同封為吉仕的還有四十多人, 剩下的一輪, 就要由陛下親自參選了。


    一眾花枝招展的窈窕女子,端正的跪在大殿之中,而她們的正上方,坐著的正是她們共同的丈夫——天仁帝。娉婷今日穿的隻是宮中統一發放的吉仕衣裙,黑發也隻是盤起了普通的“柳眉鬢”,並沒有同其他人一樣盛裝打扮,惹人注意。


    她沒忘了, 上麵坐著的不隻是天仁帝,還有太後與和妃。太出彩了,的確會得到陛下的注意沒錯,可同時就會得到另外兩位的厭惡。她早在之前已經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時候得了陛下關注了,所以,她今日要得到的,是另外兩位的好感。


    一個個女子在身居高位的三人眼前走過,不久就輪到了娉婷。


    “王氏娉婷,參見陛下、太後、和妃娘娘。”按照秀女時學到的,娉婷跪伏於地,規規矩矩的行了禮。聲音清亮動聽,背部與頸項在三人麵前形成了一個柔美的弧度。這月餘來的變故,早讓原本圓圓潤潤的娉婷迅速的瘦了下來,體態婀娜纖細,現在的她還真是配得上“娉婷”這二字了。隻是,那標誌性的圓圓的臉蛋,卻沒有太大的變化。


    她的介紹,讓蕭天弘與和妃同時心裏一動,臉上卻沒有半點波瀾。


    “抬起頭來。”蕭天弘的聲音低啞充滿磁性,帶著上位者的威儀讓人無法拒絕。


    娉婷聽話的緩緩直起身體,慢慢抬起頭,怯生生卻難掩好奇的看向上麵的三人。眼神中有好奇,有敬畏,有欣喜,卻沒有野心和欲望,隻有少女獨有的澄澈和純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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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向他時,目光有些躲閃,但仍控製不住的往他身上粘去。見他也向她看來,頓時驚喜的眼中似乎有光芒閃過,那樣單純的快樂讓蕭天弘心裏忽然悶悶的難受。


    曾經也有人以這樣的眼神望著他,可是他卻弄丟了……


    “王氏娉婷?哪裏人?”蕭天弘公式般的問話,與別人沒有任何不同。


    “回陛下,奴婢是澤州人。”娉婷低下頭,恭謹的回答。


    澤州?蕭天弘微微一愣。


    他記得這個少女,那日龍泉處的侍衛對他匯報過這少女與鄭婉兒起了衝突的事情。他當時隻是對鄭婉兒的驕橫跋扈極為不喜,也覺得這少女有些意思,問了問名字,還記得當時聽到“娉婷”兩字時,還想象過會是怎樣的美人才配的起這樣的名字。但他終究不是好色之人,隨口問了一句之後,便命人請了太醫去給她看看,也就此事揭過了。


    沒想到,今日一看姿色很是普通,隻是那一雙圓圓的大眼靈動純真,仿佛似曾相識。再一聽她是從澤州來的,心思便再也沉不住。目光一閃,隻聽他沉聲道:“好,封為福妾,賜字純,今晚侍寢吧。”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


    之前的幾位吉仕,不乏真正的美人,也不過是被封為貴人而已。可這樣一個來自澤州,姿色普通的女子居然被越級晉封為福妾!要知道“福妾”比“貴人”雖然隻高出了一級,但卻是僅次於“妃”的了。升為福妾,可以不用再自稱奴婢,而是臣妾了!這一級,不是貴人到福妾,而是奴才到主子的根本區別啊!


    更可況,陛下居然還當場就留了牌子,晚上侍寢?!這女子到底有何能耐,居然能得陛下初見就另眼相看?


    一時間,眾人望向娉婷的目光,或探究,或嫉恨,或欣慰……複雜紛繁。娉婷麵露驚喜的謝過恩典,但心裏已經翻起了驚濤駭浪。她再怎麽也沒想到陛下會這麽對她!雖然今日是得了陛下的喜愛沒錯了,但這也等於將她推到了風口浪尖,沒看到鄭婉兒刺過來的目光幾乎要吃了她嗎?!就連那太後的目光也帶上了寒意啊!


    行了退安禮,娉婷規規矩矩的站到一邊,但沒人知道她身上幾乎已經被冷汗濕透。她已經沒有退路了!既然陛下今天將她拎了出來,她就隻能緊緊攀住這棵大樹,直到她不用畏懼這些女人的那一天。


    想到這裏,娉婷心裏稍安。今晚,是必須抓住的機會。


    是夜。


    娉婷渾身隻著肚兜,四肢赤/裸著蜷縮在紅色的被褥中間。剛剛沐浴過的頭發還未全幹,皮膚上還殘留著月桂的香氣。她晚飯吃的極少,隻嚐了幾口香甜的糕點。派來教規矩的嬤嬤說是怕吃了雜物,口中有異味會衝撞了陛下。


    娉婷翻個身,將頭埋入軟綿的枕頭,悶聲冷笑。


    還是來到了這一天了。雖然早在作出決定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準備,但當這一天真的到來的時候,還是抑製不住的悲哀和自嘲。她讓她愛的人,將她送到了別人的床上;她讓她愛的人,為她爭寵提供情報;她讓自己與她愛的人,永生不得再見。


    屋裏的人早就撤了出去,這大紅的屋子裏,那明滅的燭火下,隻有她自己可以哭可以笑。這樣可以不加掩飾的悲喜,在以後都不可得了吧?


    明明想要哭泣,可眼眶裏卻隻餘一片空寂。


    “娉婷?”一個磁性低啞的男聲突然在不遠處響起。


    娉婷霍然抬頭望向他,一見是不知何時進來的蕭天弘,立刻起身欲行禮。剛剛支起胳膊,突然覺得身上一涼,才想起自己未著寸縷,頓時臉上一紅,又趴了回去。隻尷尬的望著他,訥訥不能言語。


    她這樣生澀表現讓他微微一笑,淩厲的麵容軟化了些許,這笑容襯著他異常俊美的麵容有了幾分蠱惑的味道,讓娉婷一時看呆了。


    “床邊有個小櫃,裏麵有衣服,你穿上吧。”蕭天弘突然背過身,吩咐道。


    娉婷又是一呆,不明白他這是何意。但既然他吩咐了,也隻能從命,於是按照他說的,打開床邊的小櫃,手腳麻利的將中衣穿戴整齊,才低低的開口:“臣妾,穿好了。”


    蕭天弘這才回過身,掃了她一眼,點了點頭,沒有走向床鋪,而是倚著她對麵的茶桌坐下。娉婷一愣,便立刻起身取了茶杯,拿起桌上的茶壺為他斟茶。


    蕭天弘淡淡的看了看她,臉上沒什麽情緒的示意她也坐下,才開了口:“你是澤州人?”


    “回陛下,臣妾是澤州人。”娉婷點頭。


    “澤州百姓過的可好?”突然的一句話又將娉婷問愣了。


    娉婷暗自琢磨著陛下到底要幹什麽?為什麽要問這些?心裏再疑惑,麵上還是恭敬小心的回答:“回陛下,陛下以仁治國,澤州百姓也在澤被之下,自然安居樂業。”


    蕭天弘蹙起眉頭,對這些恭維之詞有些不耐:“朕想問的不是這個。任老將軍回到澤州後,水寇安分了許多吧?任家真是幫朕鎮守了一方平安啊。”


    這番話聽不出喜怒,娉婷不知該如何接話了。陛下究竟是真心誇獎,還是暗自忌憚?想了想,還是繞過去直接回答:“小小水寇哪裏能與我泱泱華國相抗衡呢。”絕口不提任家。


    正飲茶的蕭天弘呼吸一頓,隨後將手中的茶杯放下,感歎道:“任鋒也是少將軍了,果然是虎父無犬子啊。這任家一脈全是將才呀!”說到這裏頓了頓,又道:“說來,任刃那孩子也跟著去了呢,希望他也能繼承他父親和哥哥的本事啊。”


    一聽他提起心上人,娉婷有些驚訝,暫時忘卻了之前的防備,詢問道:“陛下認識任刃?”


    “當然。”蕭天弘輕聲笑道,“朕還是太子時,他是伴讀啊。他可是跟在朕的身邊一年有餘呢。”說著,神色間有些懷念。在搖曳的燭光下,似乎有悲傷一閃而過,快的讓人以為是錯覺。


    娉婷恍然,心裏明白為什麽任刃會知道陛下的喜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任刃是心上人的關係,因為兩人有了共同認識的人,娉婷對蕭天弘的心防立時降下了幾分。困於此處月餘以來,第一次可以與人談起她愛的人,心情難免有些愉悅。娉婷掩唇而笑:“陛下是要失望了呢。任二少沒能成為將才,倒是成為了神醫。”


    “哦?怎麽回事?”蕭天弘饒有興趣的看著她,追問道。其實,這些他早就從他的眼線那裏知道,可他還是想聽親曆的人講述給他聽,聽到每一個細節,每一個瞬間。好像這樣,他就能想象出那人的表情,那人的眉眼,那人的一切。


    所幸,娉婷雖高興,但也沒有失了理智。隻是提起了任刃在澤州眾人皆知的義診和那個被牽扯進去的人命官司,至於她和任刃的關係卻是半點也沒有提起。


    於是,這夜就在一個年輕帝王不停地追問,和年輕的女子緩緩訴說中,悄然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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