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來想去也沒能理出頭緒,任刃一晚上也沒能睡好,第二日起床時自然也沒了好臉色,這讓染墨惴惴不安,既擔憂那人命官司,又怕自己成了出氣筒。


    隨後傳來的消息讓任刃的臉色更差了幾分。


    那藥湯中居然用了“寒兌”,要知道寒兌可是大寒之物,一般來說除非是極為燥熱才會給病人開這種方子,萬沒有道理將此藥用在避暑湯中的。若是遇到本就身虛體寒之人,對身體虧損是極大的。


    任刃當然不會用這味藥,他使用的藥材是“銀盞”,清火解毒,藥效溫和,隻要不是彌留之人喝了都不會有什麽大礙。但問題在於,“銀盞”和“寒兌”外觀極像,但“銀盞”要比“寒兌”價格高些,畢竟“寒兌”比較常見,而且藥效生僻,需求量並不大。


    任刃猜想就是抓藥的時候出了錯,這幾日他忙於義診,隻負責開了藥方,沒有親自監督抓藥和熬藥的事情,由著染墨吩咐下去找人做的。到底是有人無意抓錯了藥,還是故意為之?


    將染墨叫來說了一番,嚇得染墨一身汗,問題居然出在他這裏?忙不迭的轉身跑了出去調查這抓藥的事情。此時,李州守身邊的小廝也來傳話,那死者的身份無人認領,按著州府內的戶本,沒有找到這人是誰。


    一個外鄉人,一份被換掉的湯藥,任刃開始想這個事情是不是沒有他想的那麽簡單了。


    死者的畫像已經被張貼出去,仵作那邊對屍體的鑒定還沒有消息,任刃和李州守隻好追著藥材的線查了下去。不多時染墨帶回消息,這熬製避暑湯藥材需求量大,都是從“吳記藥材”直接進貨的。


    除此之外染墨也帶回了其他消息,這“吳記藥材”一直是澤州一帶第二大藥材商,之前一直被百年老店“王記”壓製。自不久前“王記”出了變故,吳記立刻抓住機會大肆搶走了與王記合作的醫館,短短數十日就將原本王記旗下的生意蠶食了一半,現在已儼然越劇為澤州第一大藥材商。


    因為吳記藥材進價較低,質量也說得過去,染墨手下的人也就從吳記進了藥材。


    李州守聽完報告也沒遲疑,直接帶了任刃直奔“吳記藥材”。隨著負責采買的人的指認,由州守親自帶領的搜查隊不但沒有遇到阻礙,聞訊而來的吳記老板甚至親自趕來,恭敬地將一眾人迎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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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記藥材”身處鬧市,這樣一番動靜自然驚動了不少的百姓,紛紛圍了過來。開始還不明發生何事,但打聽之下也就明白了此事和之前的那個命案有關係,頓時流傳開來,引得更多人前來圍觀。


    當然,這消息是任刃放出去的,隻要把百姓的注意力轉移到藥材上來,自己身上的汙水就能撇清不少,至於吳記到底無辜與否不是他在意的。


    吳記老板親自打開庫房門,讓自家的藥材師傅和任刃等人一同進入,拉了存放銀盞的藥匣出來,但當藥匣剛一拉開,任刃和吳記的藥材師傅同時變了臉色,那匣中的哪裏是銀盞,明明是寒兌!


    “這、這不可能!”吳記老板大驚失色,忙對著李大人跪倒在地。可憐一個家大業大,年近花甲的老人,居然對著前幾日還一同喝酒吃飯的李州守連連喊冤:“大人明察啊,我吳記從來不做這等陰損之事啊!”


    李州守自然是將他攙了起來,連連安撫道還未查明,必然會追查下去不會冤枉無辜之人之類的話。但還是讓手下之人將那盒藥材帶走,作為證據進一步調查。吳記名下所有的鋪麵也凍結起來,開始進行全麵調查。


    百姓們哪裏管到底有什麽彎彎繞繞的,一見吳記老板居然給李大人告罪,州衙的人更是直接帶走了一些藥材,民眾立刻明白這藥材是出了問題了。頓時就有人義憤填膺的罵了出來,直道吳記是奸商小人,用假藥害人性命。氣的吳記老爺子有冤無處訴,差點背過氣去。


    等到李州守一行人回到州府,這一路就早已將最新消息傳了出去,頓時澤州城內市井之間全是關於“吳記藥材”如何假藥騙錢,如何害人性命的傳言。比如除知道的命案外還有誰家誰家也是在吳記抓了藥,身體越吃越差的……


    暫且不論這些傳言幾分真幾分假,雖然官方還沒給出調查的結果,卻仍是將“吳記藥材”推到了風口浪尖,一時間名聲暴跌,倒把任刃給掩了過去。


    又過了幾日,死者身份還是沒能確認,想來應該是混在災民中的流民。死因倒是確定了,身體虛寒致死,但將屍體解剖後仵作發現在胃內有殘餘的吊命湯,看起來似乎在之前還有人為這個虛弱至極的男子吊命。


    這樣看來事情就更奇怪了。一個虛弱到要靠吊命湯提著氣的人居然到安置點去喝避暑湯,這是為何?一個本就帶著陰寒之氣的將死之人,隻是提著最後一口氣喝了“寒兌”熬製的湯藥,毫無疑問“寒兌”大寒的藥性將他體內的陰毒全引了出來,導致暴斃而亡。問題在於,他為何要去任刃那兒生事?


    但無論怎樣,這人的死與任刃和吳記都脫不了幹係。


    任刃倒是還好說,確實沒什麽罪過。但幾日調查下來,吳記所有的藥材庫都被徹底翻了一遍,居然查出了多達十幾種的或以次充好、或以假亂真的藥材,這樣一來即使李州守想給吳家老爺子點麵子,也壓不下去了。


    所以,吳記多年來積累的聲望,一夜之間徹底毀滅殆盡。吳記藥材也徹底湮滅在商場之上,剛剛吞下的生意又被吐了出來,被許多名不見經傳的小藥材鋪子爭搶一空。


    明眼人自然看得出吳記是被冤枉的,一個剛剛抓到機遇擴大規模的商家斷沒有在這個關鍵時候弄些假藥來自毀聲譽的道理。但證據確鑿,即使吳家老爺再大喊冤枉也是沒用的。也不是沒沿著吳記進貨的途徑追查的,但近幾日一路詢問調查下來,卻是一點有用的信息都沒得到。


    一時之間眾人好像陷入了迷霧之中,張望過去竟無處可循真相的蛛絲馬跡。參與調查此案的幾人都知道這必定是有人在後麵支招的,但卻摸不到那人的意圖。按理說隻要看此事最終受益者便能推敲出一些,但直接的後果是吳記倒了,可卻看不出誰因此得到了好處。


    任刃也明白自己是被人當槍使了。趁著自己在澤州名望和布湯時的眾目睽睽下生事,若不是因為他是任家二少,李州守對他完全沒有懷疑還照顧了幾分,他現在可能已經蹲在大牢裏等真相揭開才能出來了。


    被人涮了還找不到真凶,任刃當然沒有好心情。義診又被迫停止,因出了這事王娉婷也被王老夫人禁足,任刃隻好將注意力放在了染墨身上,直折磨的染墨欲哭無淚。


    鬆懈了一段日子的武藝被重新撿了起來,任刃和染墨動起手來毫不留情。但染墨哪裏敢真的傷了任刃,縮手縮腳之下總是被打的青一塊紫一塊,任刃也不心疼,配了些藥膏每晚扔給染墨,讓他自己塗抹在傷處。說來也神奇,第二日起來便不再酸疼,然後繼續當自家少爺的撒氣桶……


    染墨的苦日子持續了五日,終於迎來了轉機。


    但這個轉機卻連染墨自己都高興不起來。前線的重傷員被遣送到了澤州養傷,麵對著經曆了戰鬥、生死僥幸存活的將士們,沒人還能有什麽輕鬆的心情了。


    任刃隨著幾個澤州城的大夫第一時間趕到了安置傷員的院落。因每次出戰都會將重傷員運到後方治療,所以澤州城內也備了不少專門的宅子,設施齊全,還有一些略懂醫藥的下人幫忙護理,這讓任刃再次對麵獷心細的李州守心生好感。


    但當任刃看到幾位已經深度昏迷的傷員後卻徹底怒了。


    “這是怎麽搞的!”任刃指著身上傷口猙獰,還在隱隱滲血的一名傷員怒問。從戰場日夜趕過來隻需要最多兩日的時間,以林澤生的醫術,還有專人護送,這兩日早該將血止住了。但現在看來不但傷口裂開,似乎內髒也開始隱隱出血,這一路過來,本不致命的傷勢,如今看來已是沒救了。


    回首望了望已經安置了六名傷員的屋子,任刃更氣憤的發現這種情況不在少數,這一行送回六十七名傷員,但有近十人怕是已經回天乏術了!


    “到底出了什麽事!不該反而加重的啊。”任刃眸色如冰的刺向護送傷員而來的一名士兵。


    士兵也明白這幾人怕是活不成了,不由得紅了眼,低聲道:“這也是沒法的,每次向後方轉移,傷勢稍重的回到這裏也就都熬不下去了。”


    “哎……這又有什麽辦法。”顯然已經見慣了這種情況的一位老大夫歎了口氣,也沒了之前見到任刃的針鋒相對。任刃既不再義診,沒了利益衝突,他們也就不和小輩計較了,語氣有些沉重:“從邊陲到這裏的路不好走,一路坑坑窪窪難免顛簸,就算再怎麽小心傷口也難免崩開啊。再加上前幾日下了雨,路上怕是泥濘非常,更難走了。這也是沒法啊……”


    任刃心情低落,這些保家衛國的戰士,在戰場上都活了下來,卻死在了路途之中?本不該這樣的啊……


    任刃心神一動,想起本該在五年後才遍布全國的事件:修路。


    天仁五年,天仁帝認識到官路暢通的重要性,在全國各城鎮開展全民修路運動。參與修路的百姓由國家發放工錢,一時間全民行動起來。即便是婦女兒童,雖不能做什麽重活,但多幾個人合力搬幾塊石頭還是可以的,這樣也多少能賺些錢。


    由於天仁帝對於此事極為重視,特意派遣了幾位身邊得力的大臣和心腹到各地監工。短短兩年,華國的道路變得煥然一新,交通便利帶來的好處不僅在作戰,更在經濟貿易上。好處體現出來後,百姓們嚐到了甜頭便再不用官府組織,自發自覺的修起路來。待到天仁十年不隻官路,就連常走的小路也都換成了青石板。


    那麽,他將這個舉動提前一些沒什麽不好。若是將邊陲到這裏的道路修建好,不僅轉運傷員方便許多,調運糧草等物資也能提速近一倍。


    任刃權衡了一下,決定和李州守談談此事。


    但問題在於,到哪去尋那麽多的青石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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