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待任刃醒來時,頭還是暈沉沉的有些難受。幸好林澤生準備的醒酒湯效果極好,飯前喝了下去,到中午時已經恢複頭腦清明了。


    任刃回想起前一夜的事情很是疑惑,在他看來這二當家和四當家的手段簡直是漏洞百出的。若真的想要陰謀□□總要有足夠的武力支持才行啊,若是換了他,他必然是先將其他幾位當家拉攏到手,拉攏不得的幹脆除去,然後生事時讓手下之人將四方團團圍住以防發生不測。


    可這二位居然就單槍匹馬的試圖篡權?就算尋不到助力,再不濟也該有個備用計劃吧?比如計劃失敗之後如何脫身?


    所以,這種漏洞百出的陰謀還敢有人用,任刃真是覺得難以置信。


    這番疑問明顯娛樂了林澤生,他輕輕彈了少年光潔的額頭,笑道,“二當家和四當家其實也並不是什麽大奸大惡之人,隻是心有不甘罷了。想來之前也隻是暗自憤恨,隻是這次我們來的莊中,見鳳娘總是喜歡你的樣子才起了邪心吧?”


    “那倒是我的罪過了。”任刃覺得有點受寵若驚。


    “這畢竟是人家的家務事,我們不必多言。”林澤生搖搖頭不予多說。


    果然,前一天晚上的鬧劇沒有宣揚開來,俠義莊的下人們似乎並不知情,仍舊老樣子。林澤生連夜幫三當家續了斷臂後就再沒見到鳳娘和幾位當家,想必是在處理後續事宜,這事便徹底無聲無息的被壓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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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一來,無人叨擾的任刃倒是自得其樂,更是變本加厲的纏著林澤生教導蠱蟲之術。時間這麽一晃又是幾日過去,黑鷹從窗口飛入時,兩人正為一個有理解有分歧的問題爭論不休。


    林澤生見狀抬起左臂,黑鷹以與它體型和速度不符的輕柔力道將尖利的爪子落在其上,輕輕扣住,黑色的小腦袋在他頸間乖巧的蹭了蹭,飄落幾縷絨毛。


    林澤生從手邊取了些肉幹喂它吃下,方取下它腿上係著的小布包,便振臂將黑鷹放了出去。解開,是一個透明的琉璃瓶,任刃湊過去仔細端詳,這就是傳說中的同命蠱?怎麽看起來和樹上的青蟲沒有區別?肥肥短短的身子在瓶中蠕動著,翠綠的色彩倒是有些獨特,身上似乎還有細細的紋路。


    “走吧。”捏著手裏的瓶子,林澤生帶著任刃向易時的房間走去。


    將房內除了易時和鳳娘外的所有人清退,林澤生掏出一卷銀針鋪好,然後拿出兩個不同樣式的瓷瓶打開,分別倒出了兩粒外觀上看不出任何區別的藥丸遞給二人,示意他們吃下。


    待二人吞下藥丸半刻鍾後,讓兩人各占據床榻一側盤腿坐好,拉過易時的手腕,用匕首劃開小小的傷口後將琉璃瓶的瓶蓋緩緩開啟,瓶身傾斜,原本一直緩慢蠕動的蠱蟲聞到了鮮血的味道立刻加快了速度,幾下就從瓶中撲到了易時的傷口處,貪婪的吮吸著。


    隻幾個呼吸的時間,蠱蟲的顏色從青翠漸變成了赤紅,這時林澤生手捏銀針在蠱蟲的頭部輕輕一點,赤紅的顏色在眨眼間褪去,又變成了之前的翠綠色。


    林澤生點點頭,用銀針將蠱蟲撥回瓶子,與此同時早做好準備的任刃雙手持這銀針對易時的手臂飛速下針,將染了蠱毒的血液引向心脈。林澤生側身看了看任刃的手法,見沒什麽問題又如法炮製的對鳳娘以同樣方式下了蠱,隨後他自己為鳳娘過穴引毒。


    由於兩人都是使慣了銀針的高手,認穴下手毫不遲疑,僅半柱香的時間就已經引毒完畢,收了銀針。


    醫蠱之術的神奇在這一刻顯現出來,剛剛收了針,易時的臉色就立時大好,好像渾身的病痛都被剝離了似的,身子輕鬆了許多。另一側的鳳娘臉色則有些蒼白,但看起來也並無大礙。


    鳳娘和易時睜開眼,對視片刻後齊齊轉身對林澤生和任刃便拜了下去,真心實意的感謝救命之恩。林澤生和任刃忙側過身不敢受了如此大禮,將兩人扶起後又細細叮囑一番注意事項後才離開了屋子。


    “既然已經救了人,我們這就離開吧。”林澤生背著手,走到一個無人的地方突然說。


    “好。”任刃自然沒有異議,在這裏耽擱了太久了,趕快去追上父兄的軍隊才是正事。


    兩人身無長物,隻攜帶著一些銀子便離開了莊子。莊子守衛的人員早就認識了二人,以為又是出山采藥當然不會阻攔,所以當易時和鳳娘休息好待要好好感謝兩人,才發現兩人已經離開多時了。


    這段時間在俠義莊足夠任刃養好了身體,所以也不再乘坐馬車,兩人各騎一匹馬,加快速度向澤州奔赴而去。林澤生的黑鷹早就和部隊聯絡過,已經帶回了任封疆的書信。信中說軍隊已經到達澤州,要在澤州整頓一段日子,所以倒也不急,二人這才放緩了速度,不用日夜兼程不說,還可以欣賞沿途的風光。


    沒有了馬車自然也沒有了車夫,無人幫忙打點行程中的一切,林澤生的不俗便體現了出來。


    任刃發現林澤生似乎沒有不會的東西,無論從林間小路穿過還是走在官道,從不用問路也從不會迷路;傍晚若是遇不到客棧農家可以歇息,林澤生總是能找到幹燥避風的地方,擺弄幾下就能搭建一個簡易的床鋪出來,既溫暖又安全;買的幹糧不夠吃,他總能捕捉到獵物摘到可口的野果,若是燒烤獵物時沒有讀希幟艿攪旨渥蝗ψゼ赴岩安蓴乩矗腖櫚鬧旱臥諶獯弦黃鸝荊兜老閿艫乃亢斂槐扔歐孔齔齙某允巢睢


    這讓一直自負文武雙全、才華滿腹的任刃無地自容。他在林澤生麵前就像一個什麽都不懂得孩童,不會生火,不會覓食,甚至買東西都不知可以討價還價。他這個養尊處優的少爺,如今等同於一個廢物。


    偏這些也就罷了,幾天下來兩人聊天的話題從醫藥上也擴展開來,天南地北無所不談,任刃悲哀的發現自己即使重活了一次,那些淺薄的見識與見多識廣的林澤生比起來還是根本上不了台麵的……


    任刃撓著腦袋想,自己上輩子果然是見識短淺,身處弁京便自以為坐看天下了。自己的才學隻不過在弁京一幹貴公子之中無人能及便心高氣傲,對年輕的公子們大都看不上眼,導致身邊連個能玩鬧的朋友都沒有。


    所以遇到當時還是太子的蕭天弘時,被對方的才華折服,隻覺得這樣的人才是值得交往的,一來二去便走得近了,直到萬劫不複。


    如今看來,天下之大,有真才實學之人遍布華國。前世的自己若是能走出那小小的弁京多走走多看看,認識有識之士、結交世間之人,又豈會被那蕭天弘迷暈了眼?


    暗暗為自己的眼光惋惜的同時,任刃想著是不是日後盡量多走些地方,多見識些世麵。行走江湖,也許是不錯的選擇?此時,身邊策馬奔跑的林澤生已漸漸放緩了速度,與他並肩而行。


    “在想什麽?” 林澤生側過頭,普通無華的五官因他的笑容柔和的讓人心生暖意。


    “江湖,到底是什麽樣的呢?”任刃思緒一轉,問道。看過戲文,讀過野史劄記,關於江湖的描述生動迷人,可以行俠仗義,可以縱情山水,弁京中的少年少女無人不羨慕江湖中的大俠,就算任刃重活一回的人也難免心生向往。


    他之前見到了俠義莊的眾人,鳳娘這個奇女子給他印象尤為深刻,看起來放蕩不羈,風騷撩人,但實際上又對易時情比金堅,而易時看起來病怏怏的樣子卻有一手飛刀絕技。這江湖,愈發讓他好奇。


    “江湖嘛……戲文和故事裏將江湖太過美化了。”看著任刃悠然向往的樣子,林澤生失笑,“大俠也是要吃飯的,行俠仗義隻是偶爾為之,更多的是為生計奔波。”


    任刃覺得有些幻滅,大俠為生計奔波?他無法想象衣袂飄飄的高手大俠們,為了賺些銀子劈柴做活,累得滿頭大汗的畫麵。


    “二十年前,“飛刀易時”名震江湖,行俠仗義救了不少落魄之人,但同時也樹敵無數,人們稱道易時的俠義,但誰知道易時竟經常饑寒交迫無錢財傍身?最後幸好認識了鳳娘,鳳娘協他建立了俠義莊,這才有了一個安家之處。”林澤生將往事一一道來。


    “如今俠義莊看起來在江湖上舉足輕重,但實際上也無非是憑著俠義之名,多做些保鏢的生意,收費比別家高出一些好賺些錢罷了。”


    “啊?”任刃覺得這跟想象的相去甚遠,“這山寨中不該是土匪的嗎?不應該劫富濟貧的嗎?”


    林澤生好笑的斜了身子伸出胳膊敲了敲他的頭,“哪有那麽多富可讓人劫?哪有那麽多貧可以隨便濟的?富人身後往往不是官府要員就是江湖有威名之人,誰敢隨意得罪的?你這小腦袋每天想的都是什麽,被那些故事戲文糊住了吧?”


    任刃感覺自己的江湖夢在一點點的破碎,不死心的企圖挽回從小的夢想,從支離破碎的現實中撈回些夢之碎片不死心的繼續問:“那有武林盟主嗎?武林大會?”


    林澤生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江湖之中各自為政,井水不犯河水。又沒有什麽武林公敵需要大家一起對抗,所以要武林盟主做什麽?開武林大會又做什麽?江湖之人也無非是為了生計奔波罷了,哪有那麽多心思折騰這些?”


    任刃被他笑的臉頰有些發熱,果然是道聽途說不可信,看來江湖中人也隻是換個方式謀生罷了,哪有想象的那麽精彩。


    “那醫聖穀呢?”任刃把話題轉到林澤生身上,他一直好奇醫聖穀是怎樣的,秦老頭沒有提過,他也沒問,如今倒是很好奇醫聖穀的人是如何行走江湖的。


    “醫聖穀之人當然也不能例外。”林澤生晃晃腦袋,輕笑道,“我們行走江湖,若是遇到病人自然是要傾力救治的,而且診金也不算低的。”


    “啊?”任刃感覺又幻滅了。醫聖穀的仁愛之名響徹天下,他竟不知醫聖穀的大夫救人居然是收錢的!既然醫澤天下,就該行仁愛之心無償救助病人啊。


    “這有什麽驚訝?”林澤生奇怪的看他一眼,“若不收取診金,先不說怎麽生活,藥材從何而來?醫具從何而來?若是診金用完還沒病人可醫時,我還是要自行配置些醫藥到集市上拿去賣呢。”


    任刃默默擦汗,醫聖穀的後人居然跟小商小販一樣去集市上吆喝著賣藥?任刃感覺“醫聖穀”三個璀璨的不食人間煙火的大字在漸漸褪去光澤。


    “那,那要是窮人求醫,沒有錢怎麽辦?”任刃還是沒忍住繼續問。


    “沒錢給些吃的也行,若是連吃的都沒有……”林澤生在包裹裏翻了翻,掏出一個本子,翻開指著密密麻麻的字給任刃看,“這些人家住何處、姓甚名誰都記錄在案,若是他們日後發達了,自然要去將欠了的討回來。”


    怔怔的望著一臉理所應當的林澤生,任刃似乎看到“醫聖穀”三個大字在半空中搖搖欲墜,啪的一聲跌落到地麵,濺起的塵土嗆得他捂鼻避走。


    這真是現實和理想的可怕差距。任刃悲催的仰頭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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