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舒舒躺在床上回憶著。


    剛才為什麽沒能回答路羨青的問題,又是為什麽會把自己離開的事情輕而易舉地說了出來。


    是為要給他一個心理準備嗎?


    又是何必呢?


    黎舒舒有些逃避的想,反正她的攻略任務一結束,自己就會脫離這個世界。


    在這個世界剩下的人和事,和她又有什麽關係呢。


    一整夜,黎舒舒都隻是在假寐。


    她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覺,越想越煩躁,越想越想不明白答案。


    路羨青是在後半夜起身離開了。


    黎舒舒沒有阻止,更沒有假裝醒過來,而是感受著他徑直離開。


    人一走,她立刻起床從首飾櫃裏拿出了那對珍珠耳環。


    自從上一次得到攻略即將成功的係統提示之後。


    黎舒舒鬼使神差的將珍珠耳環收了起來。


    這一舉動,她到今日都不知道該如何去解釋。


    照理,她應該是高興的。


    馬上就能續命成功,重新回到屬於她的世界裏。再許一個願望,從此人生變得不一樣。


    可她不開心。


    或者說,她感覺情緒很複雜。一方麵是期待和高興,一方麵又有些失落和擔憂。


    黎舒舒手裏端詳著珍珠耳環。


    她到底在失落擔憂什麽呢?


    難道路羨青沒了她,還活不了了嗎?


    於是,她將耳環重新戴在耳朵上,係統的聲音立刻傳了出來。


    【宿主,宿主你終於連接我了。】


    【不是都跟你說過了,不要私自斷開和係統的連接,不然我沒有辦法找到你。】


    黎舒舒沒有回答它略帶激動的詢問。


    反而低下頭,自嘲般得扯出一個怪笑。


    她突然有些好奇,“係統,你能知道我在那個世界裏,現在是怎麽樣的嗎?”


    一時間,耳朵裏沒有了聲音。


    “你知道,對嗎?”


    係統的聲音是冰冷沒有起伏的。


    即便這樣,黎舒舒似乎也感受到了它的為難。


    【宿主,你知道嗎?我在這裏幹了很多年,接手過很多攻略任務。幾乎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宿主,最後都會選擇留下來。】


    “是嗎?”


    看樣子,係統那個機靈鬼是勘察到了她的異樣。


    【可是留下來之後,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怎麽說呢?”


    黎舒舒的聲音有氣無力的。


    不止因為一夜未眠,更因為她難以抉擇的內心。


    【我們隻會在攻略對象期間提供幫助,攻略一旦完成,剩下的事情就需要宿主自行主張。】


    【據調查,留下來的宿主們大多都並沒有得到想要的一切。】


    黎舒舒苦笑一聲點點頭。


    自顧自地說道:“童話故事裏的結尾,通常隻有一句,公主和王子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可是生活,才是映照一切現實的開始。”


    “有多少人會從年少情深到兩看相厭的。”


    又有多少人,會後悔曾經不顧一切留在了一個不屬於自己的世界裏。


    黎舒舒想,她大抵沒什麽留下來的勇氣。


    可是回去呢?


    又有什麽人真的在乎嗎?


    這時候,係統的聲音傳出來,【宿主,現在你還想知道,你在那個世界是什麽樣的嗎?」


    “說說看吧,我還是想知道。”


    係統幾乎沒有猶豫地發出了聲音。


    【你此刻正在手術台上,醫生並沒有對你進行手術。】


    “為什麽?”


    係統難得得停頓了片刻,【因為醫生還沒有找到人給你簽手術同意書。】


    黎舒舒心髒像是突然被什麽東西給緊緊捏了一下,疼得她呼吸驟然停了一瞬。


    不過,這不就是她想得到的結果嘛。


    她語氣平靜地又問,“沒人來看過我嗎?同事,領導,或者是任何人,陌生人。”


    係統徹底沉默了。


    黎舒舒也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默默地,將珍珠耳環從耳朵上摘了下來。


    一個屬於她的世界,卻無人在意。


    一個不屬於她的世界,不知道該去該留。


    黎舒舒有些無奈,活了二十多年,她似乎還是做不到坦然麵對自己的一切。


    做不到放平心態去選擇自己的路。


    她想要的,永遠比能得到得多。


    所以她才會活成這樣的吧。


    “你在跟誰說話?”


    路羨青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黎舒舒的身後。


    更不知道他聽見了多少。


    隻是如今,黎舒舒似乎都不在意了。


    她背對著路羨青,從銅鏡裏看了他一眼。


    他的手裏拿著一個藥包,不知道幹什麽用的。


    “你去哪裏了?”


    黎舒舒語氣淡然得顯得有些冷漠。


    卻不妨礙路羨青的情緒,他走到她的身後,將藥包放在了她的肚子上。


    隨後才直起身子回答:“算著日子,你快來癸水了。是不是因為肚子疼睡不著覺的?”


    路羨青自己可能不知道。


    這一句簡單的問候,放在心裏的擔心。


    對於此時此刻的黎舒舒來說,意味著什麽。


    她仰著頭,迎上了他的目光,“為什麽對我那麽好呢?”


    “好嗎?”


    路羨青麵容裏帶著淺淺的笑意,“我還覺得從前對你太不好。”


    “現在不知道應該怎麽彌補呢。”


    黎舒舒點點頭,“你從前確實不好,很不好。滿心滿眼都是別人。”


    可是那樣的路羨青,至少不會讓她有負擔。


    她可以肆無忌憚的辱罵,嘲笑,甚至是動手。


    現在,她卻連坦然接受他的關心都做不到。


    “沒有別人。”


    “從來都沒有別人。”


    路羨青不厭其煩地在向她解釋著,他的心裏隻有她。


    黎舒舒定睛看著他。


    他那雙冷然的眸子裏,倒映著她的模樣,頭發亂糟糟的,衣服也穿得隨意。


    臉上什麽妝都沒畫。


    實在沒什麽看頭。


    偏偏他的眼睛裏帶著光,一種專屬於黎舒舒的,炫彩奪目的光。


    “我在你的眼裏,是什麽樣的?”


    “瘋瘋癲癲,一心求死,囂張跋扈,軟硬不吃,貪嘴懶惰。”


    隨著路羨青的描述越多,黎舒舒臉上的表情越難看。


    殊不知心裏的煩憂,也越少。


    “不過……”


    路羨青走到她旁邊蹲下來,輕輕牽起她的手,放在自己溫暖的手心裏。


    “也是善良正義,恩怨分明,敢愛敢恨的人。”


    黎舒舒想,如果時間能停留在這一秒鍾,該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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