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羨青沒有一絲一毫的鬆懈。


    他的劍反而離容琳的脖子更近。


    隻消輕輕轉動一下手腕,就能將眼前人送上西天。


    可是,他卻淡淡一笑,“本官向來行得正坐得直,你這些話,威脅不到我。”


    容琳似乎也不慌張,帶著幾分疑惑回應,“是嗎?”


    “你跟公主說的那些話。當真是好借口啊。”


    “哦,對了,你還說你是寒門子弟。”


    容琳搖搖頭,稍微側過臉來,能看到路羨青的裙角。


    “你路羨青又怎麽可能隻是一個寒門子弟呢。”


    這句話,才是真正讓路羨青感到危機的開始。


    他表麵上佯裝著不承認的嘴臉。


    實際上,他就差動手殺人了。


    容琳毫不避諱地,將這幾日躲在房頂上聽見的話,又重新重複了一遍。


    “你跟公主說,習武是興趣,那些錢是你父親留下的。”


    “容琳不明白,大人什麽時候會認一個管家做父親了。”


    路羨青如臨大敵。


    他以為眼前人不過是一個看著和馮舒蘭有幾分相似的女子,入府的目的,也不過是為了挑撥他和黎舒舒之間的關係。


    但是現在看來,事情遠遠沒有他想的那麽簡單。


    “究竟是什麽人派你來的?”


    這下子,容琳感受到架在她脖頸處的劍有了一絲鬆動。


    她緩緩將身子整個轉了過來。


    “大人不清楚?”


    頓了頓,她又問,“你不是同公主說過了,是陛下派我來的。”


    陛下將她扮作縣官之女,故意在壽宴上出現,目的自然是想要將容琳塞進路府。


    路羨青猜測過陛下的心思,一是為試探,二是為監視。


    黎舒舒的身份有多特殊,恐怕如今在世上的人,已經沒幾個人知道了。


    但是路羨青很清楚。


    皇帝一定會慎之又慎地監視著她的枕邊人。


    當初娶她時,並沒有想過要將她牽扯進這些事情裏。


    隻不過,事與願違。


    他不想。


    卻有人想。


    路羨青也沒想到,對小時候的事都沒有了記憶的映月公主,為什麽就突然想要幫助萬家。


    他以為,依照黎舒舒那種睚眥必報的性格,怎麽可能會和從前對她百般刁難的人為伍。


    但是他錯了。


    黎舒舒是睚眥必報,卻也心懷仁義。


    她想要做的事情,也一定會水落石出。


    這一切,到底還是走上了他最不願意走的那一條。


    路羨青收回神遊,冷漠地看著她,“所以陛下也並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


    “大人說什麽呢,我說過了,我是縣官之女,容琳。”


    容琳笑容和煦,相似根本不在意被路羨青發現什麽。


    繼續道:“大人派下去的探子還沒有回來嗎?等他回來,你就會知道我的身份並沒有作假。”


    這話,讓路羨青意識到了什麽。


    看起來容琳背後真正的人,並不是陛下。


    反而他們是在利用陛下的猜疑,順利讓眼前人進入了路府。


    而且他們的部署極其周密,讓人根本不可能探查到任何一點漏洞。


    可是,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麽呢?


    “大人想問我們想要幹什麽?”


    容琳一雙清冷的雙眼,似乎輕易就看破了路羨青的心理。


    他裝作麵無表情地看著對方。


    冷聲問,“你會說嗎?”


    “自然。”


    “若是大人跟我們所謀之事相同,我們便是同盟。沒有什麽不能說的。”


    她聳了聳肩,“可大人若不是我們的同盟,就……”


    “就怎麽樣呢?”


    容琳一個迅速的動作,輕易就躲開了路羨青的劍。


    眨眼間的功夫,她已經跳到了窗台邊,整個人蹲在那裏。


    隨時隨地就可以消失在路羨青的麵前。


    而她還是留下了幾個字,“孤軍奮戰。”


    路羨青在靜心苑裏待了很久。


    久到天已經蒙蒙亮了,他才終於回神。


    他突然覺得很疲倦。


    疲倦地似乎連身上的骨頭都在罷工。


    他甚至沒能自己一個人回到玉水院裏,佯裝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曾經他用盡全力,拚死護住的秘密,就這樣被人知道了嗎?


    路羨青唯有一隻手緊緊握著拳。


    從黑夜到白天,手指嵌進了掌心裏。


    指節發白得可怕。


    路五是在天完全亮起來之後,發現路羨青的。


    他衝進房間的一瞬,感覺到了一種絕望的氣氛,“大人?”


    這一回,他沒開玩笑地問是不是又跟公主吵架了。


    隻是平平靜靜地叫了一聲。


    路羨青終於將視線收回來,看向他,“天亮了?”


    “大人,你怎麽自己一個人坐在這裏?”


    “天氣涼了,你可別生病了。”


    路五順手拿上一件披風,披在路羨青身上的時候,才察覺到他家大人氣若遊絲。


    身上燙得不像話。


    “大人,你是不是發熱了?需要我幫你叫大夫嗎?”


    路羨青無力地擺擺手,“送我回玉水院吧。她該醒了。”


    他幾乎是用盡了全部的力氣,說完了這話。


    說完後,人就昏厥了過去。


    黎舒舒是聽見了門口的響動,才堪堪睜開眼睛的。


    隻聽見路五在用力的拍打門,“公主,公主你快來看看。”


    “大人他,他……”


    黎舒舒跳下床,打開門的瞬間,就看到了路羨青匍匐在路五的身上。


    他還有微弱的呼吸。


    卻好像已經像是死了一樣,一動不動。


    黎舒舒承認,自己被他這樣嚇到了。


    眼眶突然酸澀,“路羨青,你怎麽了?”


    “大人好像生病了,快讓大人進去躺著,小的去找大夫來。”


    黎舒舒反應很快,幫著路五把路羨青抬到了床上。


    剛躺上床,路羨青驟然睜開眼睛。


    看到床邊的人是她,用力拉住了她的手腕,又再一次閉眼了。


    大夫來的很快。


    問診後給路羨青開了幾副藥。


    黎舒舒聽大夫說隻是尋常的高熱後,心裏雖然是鬆了一口氣。


    實際上,卻隱隱有種不好的感覺。


    昨夜兩個人明明是一起躺在床上的,她前麵還能感覺到路羨青攬著她的腰睡覺。


    可是,一大清早路羨青為什麽會被路五從外麵抬了回來。


    而且還病重了。


    這一夜,他去了哪裏?又究竟幹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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