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舒舒回到玉水院,才發現剛才一直在做飯,忘記了自己也是滴水未進。


    可是再讓她重新做菜,她已經沒有體力了。


    她便從廚房裏撿了些沒用到的邊角料在啃。


    路羨青出現的時候,她嘴裏正痛苦地吃著一根黃瓜。


    “你怎麽來了?”


    黎舒舒一隻手舉著黃瓜,另一隻正在研究禦廚王大人留下的食譜。


    上麵密密麻麻寫了很多秘方,她卻一個都讀不懂。


    看見來人,來不及將手裏的東西藏起來。


    而路羨青卻一眼就看到了她手上纏著的紗布。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是默默走了過去,把她的手強勢地拽了過來。


    原以為隻有一個紗布纏繞著的傷口。


    可是等把黎舒舒的手放到自己麵前,路羨青才發現。


    她白皙的手臂上,有些紅點。


    黎舒舒不想被人看輕,連忙用衣袖將這些斑點都遮住了。


    顧左右而言他,“你不是說,在我沒有想明白之前,不見我的嗎?”


    “怎麽弄的?”


    黎舒舒還想著撒個謊,搪塞過去。


    但又想到他會深夜來訪,肯定是從路五口中知道了她受傷的事。


    他在擔心她。


    人立刻佯裝起了柔弱,“還不是為了給大人做晚膳弄的。”


    “你是不知道,那油點一個個蹦在我手上的時候,有多疼。”


    說著,她還舉高了自己的手指,“這個手指,切菜的時候不小心劃傷了。”


    “還有呢,這裏因為端盤子的時候,被鍋邊燙了。”


    本以為路羨青至少會安慰她幾句。


    或者直接放棄了逼迫她。


    誰能料到,路羨青用一種帶著嘲諷的口吻說,“公主又何必勉強自己呢。”


    “我是為了誰?”


    “為了誰?”


    路羨青直勾勾地盯著她,像是想要將她盯穿了才肯罷休。


    在這樣的目光下,黎舒舒反而成了那個心虛的人。


    她移開視線的同時,肚子也餓得咕嚕一聲。


    簡直破壞氣氛。


    路羨青先是站起來,吩咐忍冬去廚房端來些吃的。


    而後又重新坐到了黎舒舒的麵前。


    隻見路羨青從衣襟裏掏出了一個小藥瓶,嘴裏似乎是在抱怨,“每天都受傷。”


    “真是有本事。”


    “哪有每天那麽誇張。”


    黎舒舒也嘟著嘴。


    不過並沒有拒絕他給自己療傷。


    聽見這話的路羨青,突然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抬起頭看向她,目光又看向了剛才拿出來的藥瓶,“這傷藥,從前在路府大半年都用不上一次。”


    “現在,眼看著藥用掉了一大半。”


    “你說說,都是用在誰的身上了呢?”


    黎舒舒尷尬地笑了笑,“之前不都是為了氣你嘛。”


    “不過以後不會了。”


    她伸出另一隻手,想拍了拍路羨青的肩膀。


    可這動作,實在有些不像是溫柔的女孩子會做的動作。


    黎舒舒的手就那麽尷尬地懸在空中,落下也不是,收回去也不是。


    “幹什麽?想趁機掐死我?”


    路羨青的語氣,似乎比剛進門時要柔和了一些。


    她乘勝追擊,“疼你都來不及呢,哪裏舍得掐死你啊。”


    卻聽見人冷哼一聲,不接茬。


    路羨青先是處理了她手指上的傷口,隨後才開始處理被燙傷的油點。


    可能是處理得不及時,黎舒舒手臂上的紅點連成一片。


    看著有些觸目。


    黎舒舒自己像是對痛覺沒什麽明顯的感覺。


    反而是路羨青,眉頭緊緊一皺,“你不知道疼的嗎?”


    就是這樣一個尋常的問題。


    黎舒舒一瞬間就愣住了。


    一些遠久的回憶,突然席卷而來。


    疼啊。


    怎麽會不疼。


    不管是被刀割傷,被油點濺到,亦或是前幾次受傷,她都很疼。


    但可能是已經習慣了不去關注這些傷口,故而也忽略掉了傷口所帶來的疼痛。


    因為黎舒舒在現實世界裏,很小的時候就知道。


    喊疼,並不能引起任何人的關心。


    有的隻是被孤兒院的院長辱罵她矯情又煩人。


    所以她會忍受,無論傷口多深多疼,她都會咬緊牙關忍過去。


    黎舒舒悵然抬起頭,聲音比之前輕了很多。


    似乎是怯懦的,也是渴望的。


    “你能不能,再問一遍?”


    路羨青顯示出了難得的耐心,又問了一遍,“受了那麽多傷,你都不會疼的嗎?”


    黎舒舒隻是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那些矯情又煩人的話,到底是沒能說出口。


    因為她害怕,再一次聽見那種被人嫌棄的言語。


    可路羨青卻長歎一口氣,“既然知道疼,就事事都小心些,不行嗎?”


    “傷的是你自己,又疼不在別人的身上。”


    “就算你想以此來試探什麽,也可以用別的辦法。”


    黎舒舒是百口莫辯。


    但此時,她所有的情緒,都仿佛遇上了一場龍卷風,在她的胸口處翻湧。


    隻消一個出口,她或許就會決堤。


    好在,黎舒舒忍住了。


    多年以來訓練的結果就是,她不需要依靠任何人。


    更何況是一個不知道是否真實存在的,攻略世界裏的,任務對象。


    她故作高興地看向路羨青,“你這是在關心我嗎?”


    “……”


    “路羨青,你就是在關心我。”


    “既然那麽關心我,那能不能收回你那天不人道的規定?”


    路羨青知道她說的是什麽。


    卻沒有答應她。


    在他剛好處理完黎舒舒手上傷口的時候,忍冬也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麵走了進來。


    路羨青看向忍冬,交代道:“這幾日,她的手不能碰水。”


    “手臂上的燙傷需要兩個時辰上一次藥。”


    “看好她,別讓她再受傷了。”


    說完,他轉身就要走。


    黎舒舒快步衝上去,用力扯著他的衣袖,“你不留下來嗎?”


    “公主,我向來是個說到做到的人。”


    說完這般決絕的話之後,路羨青還是沒忍住地回了頭。


    “以後別做飯了,這幾天好好休息。”


    路羨青是走了。


    可黎舒舒卻半晌都未能回過神。


    等她重新坐回到位置上,看著那碗麵條時,驟然覺得。


    攻略的進度,應該要加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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