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星紫手捧一束波斯菊不緊不慢地邁著步子往某個熟悉的位置走去。


    工作日下午的郊外墓園,連鳥鳴都顯得寂靜。


    那個粗糙如烈日一樣的家夥好像跟波斯菊這種純潔小巧的花根本聯係不到一塊兒去。對於這件事,還有一段小小故事。


    那是還在上學的年紀,婁星紫對他這個人還充滿了好奇心。放學路上無意間看到有派送員捧了一大束精美的鮮花擦肩而過,婁星紫對即將收到這束花的某個人表示了羨慕。她從沒見過那麽大,那麽繁茂,那麽美的花束。


    少年卻因此嗤之以鼻。他說那些花都太嬌貴,收到又怎樣,沒兩天就會凋謝,變成難以處理的大號垃圾。


    婁星紫擠兌他:“那你喜歡鬆柏嗎?懸崖邊上也能活?可惜花店裏沒有。”


    他並沒因為這個挑刺的行為而生氣,反而咧嘴笑了,四下看看,指著路邊的一株長勢喜人的野花說:“這個我在花店就見過,它就不錯,哪兒都能活,自由自在的。”


    婁星紫看著那株清新爛漫的波斯菊,取笑他,跟他的形象差別也太遠了。可事後她翻了花語,波斯菊竟然真的象征著自由,還有永恒的快樂,這麽看,跟那家夥真是相稱極了。


    時隔多年,其實婁星紫對當時的很多記憶都變得模糊不清了,隻記得那些記憶在她心裏留下過的痕跡,每次觸碰到,都暖洋洋的。


    老謝說這就叫刻骨銘心的初戀。但婁星紫不能同意,說到底,她對那是不是戀愛,都無法確定。隻是她在最需要幫助的時候,那個少年就出現了,把她拉出孤獨懦弱的深淵,粗魯地將她推到陽光下。既不溫柔,也不體貼,甚至被陽光直射刺得很疼。


    可事後,婁星紫才發現,那正是她需要的。反倒是周圍人的小心翼翼和試探遷就,更會刺痛她本就千瘡百孔的內心。


    那時,她生命裏就刻下了“邱湛”這個名字。


    她或許無法記起所有與他相處的時光,但他們第一次見麵的樣子,深刻得仿佛就發生在昨天。


    “我爸說的就是你啊?瘦得跟麻杆兒似的,好好吃飯了嗎?”一個陌生的少年敲開了她家的門,昂著下巴傲慢地說,“攤上那麽個畜生不如的爹也夠倒黴的,行吧,以後上學放學咱倆就一起,我罩著你,要是那混蛋找上門來,我就替你揍他。”


    怪事,他們從未見過,婁星紫卻對眼前這個毫無禮貌可言的同齡男孩產生了莫名其妙的安全和信任感。


    雖然他口中承諾的“保護”,隻是來自他父親的囑托,並非自願,但婁星紫還是對此深深感激,到現在也是。


    後來,邱湛有多少朋友,她就交到了多少朋友;邱湛能笑得多大聲,她就能笑得多大聲。


    可惜這個像夏日驕陽一樣的人,粗魯地登場,也粗魯地退場。像一束盛放的煙花,陡然出現,又陡然消失在了她的生命裏。


    留下的隻有無限的悵然。


    是個從頭到尾都自私自由的家夥。


    婁星紫歎息一聲,輕輕閉上眼兩秒鍾,讓釋放的思緒收斂。她抱著波斯菊,邁上了台階。邱湛的墓碑,就在眼前了。


    忽然,腳下的步伐刹住,她不可思議地眨了兩下眼皮,然後定定地盯著墓碑前方一個惹眼的東西。


    不敢相信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又緊趕兩步,瞧清楚墓碑上鐫刻的姓名,確認無誤,這的確是邱湛的墓。


    然後疑惑地看了看自己懷裏的花束,又對照了一下墓碑前放的花束——一大捧波斯菊。


    “怎麽會?”她喃喃出聲,瞪大了眼睛。


    這世上還有誰知道邱湛喜歡波斯菊?不,關鍵是,是誰來給邱湛掃過墓呢?


    邱湛除了父親邱成鋼,並沒有親人在世了。是他們曾經的朋友?老同學?這麽多年,大家都分散五湖四海的……


    婁星紫忽然覺得沒來由地頭皮發麻,脊背竄上一股觸電樣的激流,讓她心裏產生了不好的想法。她不敢說自己的直覺都是準確的,但也無法解釋這種激發本能的預警是不是真的在警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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