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定好的時間是在三日之後,但正所謂計劃永遠跟不上變化,越帝毫無征兆地突然下達旨意,要求務必大肆操辦翊王府的接風宴席。


    越帝更是親臨現場坐陣指揮,眾多朝廷中的大小官員們也紛紛聞風而動趕來祝賀送禮。


    這其中,赫然便有那位曾經擔任過周朝禦史一職的大人。


    景明被重新調回到翊王府任職,或許對他而言,還是覺得在這裏當個小小的侍衛最為自在愜意吧。


    隻見宣子傑稍稍側過身子,一隻手遮擋住自己的嘴巴,同時那雙銳利的眼眸則不停地掃視著四周,仿佛在警惕著可能出現的任何異常情況。


    緊接著,他壓低聲音向身旁的景明問道:“喂,我剛才說的那幾個老頭子,你可都記住了沒有啊?”


    聽到這話,景明不慌不忙地坐在一邊,麵前的桌子上整齊擺放著一疊名帖。他一邊奮筆疾書記錄著相關信息,一邊隨口回應道:“放心吧,這幾個人看上去並沒有什麽特別之處。”言語之間透露出一種沉穩與自信。


    “一會周續會來,我會拖住那些老頭,你帶他們去八一客棧。”


    “知道了,都是人精,自己小心點。”記錄完名單,景明就起身去後院,跟著自家殿下。


    周續沒和周禦史來,一到翊王府門口,宣子傑動作比他還快。


    王府後門蔣十七已經等候在此,就等著周禦史來。


    “恭喜翊王殿下平安回京。”


    “多謝周將軍祝福。”


    兩人眼神對視一眼,周續不動聲色地移到自己大伯身後。


    李修政也來了,這位爺也是個整活的好手,請來了盛州最大的戲班子,浩浩蕩蕩一群人,翊王府都顯得有點小了。


    李修政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李道瑾後,便迅速將視線移開,仿佛剛剛的那一瞥隻是一個不經意間的舉動。


    他微微抬起頭,環顧四周,用沉穩而富有磁性的聲音說道:“今日承蒙諸位大駕光臨,本王深感榮幸。為了表達對各位大人的感激之情,特地邀請了梨花院的戲班子前來,為大家呈上幾首精彩絕倫的曲目。”


    話音剛落,現場頓時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眾人紛紛交頭接耳,議論著這個備受讚譽的梨花院戲班。有人驚歎道:“這梨花院可不簡單啊,曾經還進宮表演過呢!”另一些人則附和著點頭,表示對其技藝的讚賞。


    李道瑾與周禦史悄然起身,朝著後門走去。他們的動作輕盈且默契十足。走到門口時,兩人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回頭望了一眼身後的周續。


    隻見周續站在原地,眼神堅定地看著他們,輕聲說道:“不必擔心我,我自有應對之法,你們先行離去吧。”說完,他微微一笑,給了李道瑾和周禦史一個放心的眼神。


    得到周續的回應後,李道瑾和周禦史不再猶豫,轉身登上了停在門外的馬車。


    上車之前,李道瑾再次回頭,深深地凝視了一眼周續,眼中流露出一絲關切之意。然而,他並沒有多說什麽,隻是默默地點了點頭,隨後鑽進了車廂之中。


    待馬車緩緩駛離,周續目送著它遠去,直到消失在視線盡頭。緊接著,他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邁步走進了翊王府內。


    一進入馬車,周禦史焦急地問道:“翊王殿下,究竟發生了何事?為何會如此匆忙離開宴席?”


    麵對周禦史的詢問,李道瑾顯得有些凝重,但他還是保持著鎮定自若的態度。他輕輕擺了擺手,示意周續稍安勿躁,並回答道:“周禦史,此刻並非說話之地,待到我們抵達客棧之後,再詳談此事。”說罷,他轉身向著書房走去,留下一臉疑惑的周續緊跟其後。


    周禦史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這種暴風雨前的不安,好久都沒體會過了。


    兩人進到八一客棧雅字間,就看見主位上背對著他的人,有些佝僂了。


    “這位是?”,周禦史看向李道瑾。


    “袁相,該露麵了。”


    袁培站起轉過身,摘下鬥篷,露出一張飽經滄桑的臉。


    “袁相?!”周禦史有些難以置信,嘴巴張的老大。


    連忙上去抓住袁相胳膊,仔仔細細端詳了好久,沉下肩來。


    “真的是你,我…我都,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周禦史激動的語無倫次,仿佛那張通緝令從未出現過,眼前這位依然是萬人敬仰的丞相。


    “好久不見了啊。”


    好久不見。


    “這些年…你是怎麽過來的?”


    “別提了,跟過街老鼠一樣。”


    雅字間仿佛成了這兩位老人的回憶間,袁芷他們這些小輩,坐在榻上靜靜聽著。


    寒暄幾句,話題進入了正軌。


    “你是說,你查到宮內有內鬼?”


    周禦史有些欲言又止,一副早就知道的模樣。


    “你這什麽表情?”,袁相忍不住問道。


    “其實,我也早有預感,兩個月前,鶴衛被派到北塔,被倉隼部落絞殺,一個活口都沒留下。


    鶴衛,這可是大越最鋒利的刀,倉隼一個小小部落,怎麽可能有這麽大的能耐,我當朝提出徹查此事,惹得陛下大怒,撤了我禦史職位,我當時就覺得,陛下此舉怪異,你又在東夷發現有中官和狼衛勾結,這就是最有力的證據,內鬼已經滲透到陛下周圍了。”


    周禦史一臉痛惜,他們的大越,危在旦夕!


    “所以,我讓阿瑾借著瑞王殿下成親的事宜,進入盛州,總得有個明麵上的人來帶領。”


    李道瑾和袁培互通信息,兩人當即決定必須回盛州,袁培由東夷王安排的東夷商隊進入,李道瑾則大搖大擺地回京吸引目光,袁芷一行人由李修政掩護。


    接風禮結束,李修政也來湊熱鬧。


    小小的房間,容納了小二十人。


    袁芷蔣十七和阮紫汐乖乖坐在榻邊,聽著她們商量計劃,景明衛風和宣子傑守門,兩人在外一人在內,袁蒙倚在屏風旁和周續聊天,時不時還看著眼前有些眼熟的赫連叔衡,中間圓桌上坐著李道瑾李修政和兩位久別重逢的老人。


    隔壁房裏還坐著兩個一模一樣的褐發男子——沈聞星和沈聞光。


    看到赫連叔衡,袁蒙就意識到了,這個就是沈聞光之前盯梢的七八十歲要去科舉的老大夫。


    聊過之後才發現,其實越帝中毒這個消息,已經在大臣之間流傳開來了。


    李道瑾見沒有瞞的必要,就將赫連叔衡之前所說的侯玉這號人告訴了周禦史。


    “侯玉?據我所知,近四十年的朝堂官員內,沒有姓侯的,更別說官員的女兒了。”


    “那,不是官員?”,李修政摩挲著下巴。


    “不對,侯玉能接觸後宮,除了選秀進入的秀女,那就是大臣之女,嬪妃中根本沒有姓侯的。難不成,是宮女?”


    李道瑾煩躁地喝了口水。


    李修政長吐一口氣,“那宮女查起來就困難了,每五年一批,每批一半離開,一半晉升,離開的或許有的不在這世上,有的去其他地方,流動性很大,跟大海撈針沒什麽區別。”


    又開始陷入死循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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