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5章 趙禾入殿


    農曆三五二年秋。


    焰灣城。


    祖廟。


    此地為‘朱雀王國’建國六大家族共同建立,凡六大家族列入族譜之人逝去之後,便會將靈位供奉於此。


    這其中的六大家族指的便是焰紅蠶、山峭、卜蟬、火蛇、石熊、風九樹等所建立的家族。


    原本六大家族中並沒有風九樹一族,而是風狸一族居於其中,但其在建國之後曾經發起過一次叛變,全族被誅殺一空。


    這個過程中,風九樹顯示出極其重要的作用,又因其同為風姓,後經其餘五大家族商議,索性便讓風九樹代替了風狸,成為六大家族之一。


    昔日下灣五峰都為重要地脈節點,五峰被一一推倒後,在其上建立了數座重要建築。


    如中峰半折之後便建立‘朱雀大殿’,而南峰建立的則是祖廟。


    祖廟占地頗大,但並沒有建設的金碧輝煌,而隻是以青條石和類似於漢白玉的巨石建成,整體風格顯得莊重、威嚴、肅穆。


    雖說祖廟的存在是為了供奉六大家族逝去的族人,不過也有一些退隱的六大家族之人在此居住。


    既是為了遠離塵世喧囂,也是為了能夠安心進行修煉,同時這些人也在守護著這裏。


    此刻,山鄞正帶著四人沉默地進入祖廟。


    山鄞生有七子六女,如今卻隻有一子二女承膝左右,這幾年間又有兩女戰死於兩線戰場。


    這巨大的打擊令山鄞悲慟萬分,幾年間連續大病數場,導致滿頭黑發早早化作銀絲,那魁梧健壯的身軀也日益消瘦。


    身後四人為火氏、石氏、卜氏、風氏四族的族長。


    焰紅蠶一脈自當年禪位之後,在被有意無意地打壓下,焰氏一族為了保全族人性命,主動要求看守祖廟。


    進入祖廟之後,先是率領四人上香祭拜了一番,隨後山鄞轉頭朝看守祖廟的焰氏族人道:


    “鳴鍾三響!”


    此言一出,那隨侍左右的焰氏族人被嚇了一大跳,在確定山鄞不是在開玩笑後,連忙驚慌失措地離開。


    數息過後,三記沉悶的鍾聲響起。


    “咚~~咚~~咚~~!”


    祖廟之鍾非大事不得敲響,而三聲鍾鳴,則意味著王國到了生死存亡關頭。


    聽到此鍾聲,居於祖廟中修煉的六大家族之人盡皆被驚醒,各自從閉關之處走出,朝祖廟大殿走去。


    “噠噠~~噠噠~~噠噠~~”


    密集的腳步聲由遠而近,不多時便有三百餘人進入大殿。


    山鄞身為國君,其他人盡管皆為長輩,卻也隻能先向山鄞見禮,隨後六大家族的人各自找到現任族長打探消息。


    又過了一刻鍾的時間,五名白發蒼蒼的老人最後進入大殿。


    當先之人麵貌端正,雙眼開闔之際威芒四射,身穿淡黃袍服,龍行虎步走在最前。


    身後四人三男一女,雖盡皆顯示蒼老之態,卻一個個自有一番風度。


    那身穿淡黃袍服之人方一進入大殿,其他所有人,包括山鄞在內,齊齊躬身行禮。


    “孫兒山鄞拜見祖君!”


    “火金寧拜見峭祖!”


    “卜興之拜見峭祖!”


    “石秀達......”


    “......”


    這身穿黃色袍服之人正是‘朱雀王國’的第二代國君山峭。


    山峭雙目一掃殿內眾人,沉聲道:


    “免禮!”


    三百餘人謝禮之後各自站起,靜立旁邊紛紛轉頭看向山鄞。


    山峭看著山鄞的形貌微微皺眉,他是山鄞三代之祖,若按稱呼來算,山鄞正是他的孫子。


    可此時二人站在一起,山鄞的相貌甚至比山峭還要蒼老一些。


    此外,山峭發現山鄞身上的袍服也頗為陳舊,身上的掛飾也完全與其國君的身份不符。


    轉目看向其餘四族之現任族長,也基本都是一副落魄的模樣。


    山峭心頭一凜,知道國中必有大事發生,略做思索,開口道:


    ”山鄞,何故鳴鍾?“


    山鄞恭聲道:


    “回祖君,國中如今已到生死關頭,孫兒無奈,隻能鳴鍾向祖君求救!”


    山峭輕輕吸了口氣,緩聲道:


    “到底發生何事,細細講來!”


    “是!”


    山鄞應了一聲,便將‘離魂山’、‘萬靈部落’兩大勢力從十一年前先後攻襲西、北兩道防線開始說起,一直說到如今的境況。


    “...如今北線四千八百營壘已損失一半還多,‘離魂山’大軍已攻至王國四大輔城‘北弓城’城下...”


    所謂的四大輔城指的是東城‘粟’,南城‘帛’,西城‘陶’及北城‘弓’。


    加上國都‘焰灣城’,是當年最早建立的五座都城。


    後來經過不斷的發展,除了‘焰灣城’原地擴展之外,其餘四大輔城被置於東南西北四個方向作為屏障。


    至於王國後來建立的八百大城和六千四百小城及多如繁星的營堡都是圍繞這五大都城建立的。


    關鍵在於此四大輔城是緊鄰國都‘焰灣城’的最後一道防線。


    ‘離魂山’大軍一旦攻破‘北弓’城下,也就意味著其可以長驅直入直抵國都。


    山峭聽聞山鄞之言雙眉一挑,並未出言打斷其話語,而是繼續聽著。


    “...現在鎮守‘北弓城’的是王國總帥石敢當。


    雖暫時率軍抵擋住‘離魂山’大軍,但他本人卻被‘離魂山’暗算而重傷,已多次發信求援!”


    山鄞的話令在場眾人無不變色。


    ‘離魂山’與‘萬靈部落’攻襲王國之事,他們也都有所耳聞,但卻萬萬沒有料到如今情勢居然危急到如此地步。


    山峭沉吟了片刻,問道:


    “既然西線戰事還算穩定,可否從此路調集兵馬支援?”


    山鄞澀然道:


    “西線‘萬靈部落’此番來襲共有一千八百萬兵馬,火無垢營帥能夠防守的住西線已是竭盡了全力,即使西線還有兵馬可以調動,也不敢輕易動用。”


    山峭明白山鄞的顧慮,一旦西線調動兵馬而導致防線鬆動被‘萬靈部落’攻破的話,那西、北兩條戰線必將崩潰。


    到時候,‘朱雀王國’恐怕難逃屠滅之難。


    因此,即便西線還算穩定,山鄞也不敢調動一兵一卒,甚至還需要不斷地向西線增兵布防。


    山峭想了想,又道:


    “那東線呢,不是說東十營已攻入東域了嗎,可否將沿線兵馬調回防禦?”


    山鄞猶豫了一下,低聲道:


    “東域是‘洛王國’的領地,雖說從堪輿圖來看,東十營戰事比較順利,可畢竟是在敵方領地作戰。


    若是將東線兵馬調集一空,孫兒擔心一旦東十營出現差錯,‘洛王國’將會勢如破竹地衝入國中。”


    山峭多年不理政務,隻憑山鄞一番隻言片語,很難把握住王國的具體形勢,需要不斷地加以詢問來完善自己腦中的拚圖。


    接下來山峭又詢問了一些王國各方麵都境況,包括民生、資源、士氣、軍備研發等等。


    通過一番詢問,山峭對王國目前的形勢有了大致的了解。


    沉吟了半晌之後,山峭忽地問道:


    “可曾將王國棟困境告知國師,請求國師給予幫助?”


    山鄞臉色有些難看,低聲將山燢當年觸怒張克之事說了一遍,最後道:


    “自那以後,國師便對王國之事不加過問,除了前幾年送來一支【琉璃瓶】外,任憑王國如何派人勸解,國師始終未離開祖地一步。”


    山峭雙目一轉,瞅著祖廟某處喝道:


    “出來!”


    山燢戰戰兢兢地自一旁走出,來到山峭麵前躬身行禮。


    “孫兒山燢拜見祖君!”


    山峭冷哼一聲,盯著山燢問道:


    “何故試探國師?”


    山燢低聲道:


    “國師並非本界之人,且‘道魔之爭’本就是他們這些界外之人引發,才導致本界生靈塗炭。


    王國是山氏一族的,更是本國無數朝臣與百姓的,但卻不該是國師的。


    孫兒也隻是想淡化國師在本國國民心中的影響...”


    沒等他說完,山峭已是抬起一腳將其踹倒。


    “鼠目寸光...鼠目寸光...”


    山峭怒不可遏地發出一連串的罵聲。


    山燢緩緩自地上爬起,肅立當地任憑山峭連聲怒斥。


    “‘道魔之爭’結束之後,所有界外之人都會離開本界。


    國師即便在國民中有些影響又有何妨!


    我看是見到王國不斷壯大而心生膨脹,才不將國師放在眼裏,故意輕慢待之。


    哼~~!一個個不知天高地厚!


    王國能有今日之難,皆乃爾等當日之過!


    九樹!”


    白發蒼蒼的風九樹苦笑一聲道:


    “養不教,父之過!


    陛下!犯過之人乃風氏子孫,我自不會包庇。


    風氏一脈現任族長何在?”


    隨山鄞一同進入祖廟的風羽紀踏出人群隊伍,恭聲應道:


    “祖公,羽紀在此!”


    風九樹沉聲道:


    “風行壽一脈自此刻起逐出風氏,收回風氏之姓,任其自生自滅去吧!”


    ‘噝~~!’


    風九樹的話讓在場之人盡皆倒吸了一口冷氣。


    風羽紀吞咽了一口唾沫,垂目低聲領命。


    山峭臉色緩和了幾分,轉頭看向山燢道:


    “你這一脈從今往後將杜絕繼承國君之位的資格,既然無力管理國家,便做個閑散的王族算了!”


    聞聽此言,山燢麵色大變。


    他萬萬沒有想到當日一番舉措會給自己這一脈帶來如此可怕的後果。


    張口欲言想要辯解,卻不知該說些什麽,片刻之後才頹然應聲退至一旁。


    大殿之內數百人站立,此刻卻鴉雀無聲寂靜的像是沒有一個人存在。


    山峭寥寥數語,便將一名六大家族的嫡係子孫打出族譜,又將自己親孫繼承國君的資格取消,行事如此直接果決,豈能不令在場之人暗自膽寒。


    山峭心中怒氣消退不少,雖對山燢等人作出懲戒,可這對目前王國棟困境毫無幫助。


    轉頭看向山鄞問道:


    “對於如今王國困境,你準備如何應對?”


    山鄞咽了口唾沫,低聲道:


    “關於目前的狀況,左丞相元薑曾給出一個建議...”


    略做停頓,他繼續道:


    “西線火無垢營帥統帥視物大營擋住了‘萬靈部落’一千八百萬兵馬。


    國中能與火無垢能力相當的隻有此前在北線戰敗的趙禾。


    左丞相之意是想重新起用趙禾,令其將功贖罪,前往北線協助石總帥一同抵禦‘離魂山’大軍。”


    “趙禾...趙禾...”


    山峭口中輕聲念叨了幾句,隨後問道:


    “此人才幹如何?”


    山鄞回道:


    “其三十一歲時便將‘三脈七輪觀想法’修煉至第七層,此外‘力士修持法’也成就‘摘星’之境。


    單論天資,國中確實少有人及!


    至於說才幹的話,之前最初領兵時曾因大意冒進而導致兵敗,不過國中高層曾研究過他的那一場戰事。


    都說若非‘離魂山’後續大軍突然出現,那一場戰爭其本該是可以勝利的。”


    山峭思索了片刻道:


    “既然其經驗不足,便不可輕易托付大事。


    這樣吧...”


    山峭想了想道:


    “我帶領祖廟中修行的六族族人前往‘北弓城’進行支援,嗯...六大家族再出一些精銳子弟同往。


    此外,山鄞,你在再組織一營兵馬隨行。


    若是戰事不順,我會派人傳回消息。


    待那時,伱再決定是否起用趙禾!”


    “孫兒謹遵祖君之命!”


    山鄞恭聲應答。


    七日之後,山峭率六族精銳兩千人及一營五十萬兵馬離開國都,星夜兼程趕赴‘北弓城’。


    數月之後,‘北弓城’傳回一則不利消息。


    ‘北弓城’東城牆被攻破,後雖在山峭的指揮下將‘離魂山’大軍擊退,但山峭也被‘離魂山’巫師施以暗算而昏迷。


    得到此消息的山鄞在與朝臣進行商議後,決定起用趙禾。


    ......


    天牢。


    幽暗、陰森、潮濕、狹仄!


    這是進入天牢後,給予元薑的第一感覺。


    一名獄卒手提一盞油燈頭前帶路,元薑在其身後跟隨。


    空寂的天牢內隻有二人行走起落間發出的腳步聲在回蕩。


    天牢居於焰灣城東北角地下,在這座天牢內,布設著張克親自設計的封禁陣法。


    此陣法由地脈之力與王國信仰之力結合而成。


    除非王國崩潰或是地脈發生動蕩導致陣法破滅,否則隻要被鎖困在這裏,就算是擁有元神境界,也休想自其中逃脫。


    看著一間間不斷閃動符紋光芒的牢房,元薑開口問道:


    “此地關押了多少有罪之人?”


    前方帶路黨獄卒連忙轉頭回複道:


    “稟丞相,天牢內皆為重犯,共有三千七百六十二人!”


    元薑微微一驚,奇怪地問道:


    “王國有這麽多罪大惡極之人嗎?”


    獄卒一邊走一邊解釋道:


    “回稟丞相,牢中死囚隻有八百三十一人,餘者都是一些擁有特殊神通的犯人。


    因為這些人手段千奇百怪,一般的牢房關押不住,隻能暫時關押在天牢之內。”


    元薑點了點頭,這還差不多。


    天牢不是很大,很快二人就來到一間牢房之外。


    獄卒低聲道:


    “稟丞相,趙禾便被關押在此處。”


    略一猶豫,繼續道:


    “因為陛下旨意,這間牢房內被引動了‘蝕骨罡風’,還請丞相海涵!”


    元薑擺擺手道:


    “趙禾犯下大錯,自當接受懲戒,這與爾等無關,無需在意。”


    獄卒心頭一鬆,趙禾是左丞相元薑的女婿人盡皆知,這些年來,趙禾在天牢中受苦不少,他自然不想因此惹來麻煩。


    獄卒來到牢門之前,將之前元薑傳下的國君聖旨置於門前陣眼之上。


    但見數百道金光迸射流轉,如電流一般傳入牢門各處節點。


    片刻後...


    “哢嚓!”


    隨著一聲輕響,牢門門鎖自行打開,隨後由特殊材料煉製的牢門滑入牆內,露出牢內景象。


    看著牢房內中那正端坐於地,以肉體之軀抵禦頭頂黑色風潮的身影,元薑不由得心頭一酸。


    趙禾當年可是號稱國都第一美男子,如今卻隻能見到一個須發散亂,渾身遍體鱗傷的乞丐般人物。


    “趙營帥,國君傳下聖旨,命你戴罪立功,你可以出去了!”


    獄卒在一旁大聲地朝著牢中那渾身赤裸的男子喊道。


    趙禾慢慢睜開雙眼,先是目光呆滯地看著打開的牢門,漸漸地眼中凝聚出一絲神采。


    “我...我可以...出去了嗎?”


    十年未曾開口,趙禾的聲音與語氣都變的有些怪異。


    元薑一旁溫聲道:


    “趙禾,國君已暫時免除你的罪行,允許你戴罪立功。


    現在,且隨我出去向國君謝恩!”


    趙禾沉默了片刻,忽地發出一陣意味難明的低笑。


    “暫時...原來是暫時啊!嗬嗬,如此說來,有朝一日我可能還會被囚入此地了?”


    元薑歎息一聲道:


    “不管怎麽說,能夠離開這裏是好事,等你日後立下戰功,自然可以消除罪行!”


    趙禾緩緩自牢中站起,口中喃喃自語道:


    “是啊!雷霆雨露皆乃天恩,我自然要向國君謝恩了,嗬嗬嗬~~嗬嗬嗬~~!”


    說著,趙禾又古怪地笑了起來。


    元薑眉頭微微一皺,趙禾的語氣中似乎有些不對啊!


    一旁的獄卒自背後取出一身新衣捧在手中,低聲道:


    “請趙營帥更衣!”


    ......


    兩日後。


    經過一番休整的趙禾隨著元薑進入朱雀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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