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


    南宗弟子與蟲族奮勇廝殺。


    憑借著【須彌錦雲兜】的加持,南宗弟子在空中起落飛舞並不弱於蟲族。


    遠遠望去,天空中到處都是二者廝殺的身影。


    視線的最高處,有三個圈子最是耀眼。


    碧落、白石、苑金婷三人每人帶著三十名真人聚散離合各自圍捕一名蟲族勇士。


    鬱風瞳、赤發、石中秀則每人帶著十名真人在外接應,以防蟲族勇士脫逃。


    之下是眾多的‘鬥部’真人與蟲族衛士在激烈交戰。


    他們要將蟲族衛士控製在這一段空域,不能讓蟲族衛士落到下方對戰場形成幹擾。


    在這一段空域之下,就是眾多的普通南宗弟子了。


    這一段也是戰鬥最激烈的一片空域。


    數不清的南宗弟子在空中掠動飛舞,大多數弟子使用的法器都是同一種。


    如意梭!


    這是由張克一手設計出來的中程攻擊法器,最是適合低階弟子作戰。


    這一刻,‘如意梭’顯露出其強大的攻擊能力。


    在眾多高樓內躲藏的普通人眼中,空中飛舞的南宗弟子就像是一隻隻黃蜂。


    無數的靈光飛箭如暴雨一樣從他們的身上迸發而出。


    煙花一樣絢爛的攻擊中,蟲族墜落如雨。


    但也有一些蟲族如風如電在空中掠過,一名名南宗弟子慘叫著從空中栽落。


    蟲族瘋狂地向下疾衝,它們不想與這些難纏的修行者對抗,想要衝入下方的建築當中品嚐血肉。


    而南宗弟子則拚命地阻止著蟲族,甚至不惜以自身為餌吸引蟲族的注意。


    “啊——!”


    一聲淒慘的叫聲傳來,一名南宗弟子被三隻蟲族圍住,瞬間撕扯開來,被三隻蟲族吞入腹中。


    石子玉眼中瞬間出現一層水霧。


    他看的清楚,這名南宗弟子本來是不用死的。


    隻是因為見到這幾隻蟲族即將落到遠處的一處樓頂之上,這名南宗弟子才義無反顧地衝了過來與蟲族廝殺。


    結果遭遇一隻蟲族暗算,被其背後的數道飛刺擊中,從而落入蟲族之口。


    ‘我是南宗人,我的父親是南宗人,我的祖父也是南宗人!’


    石子玉的腦海中突然想起兒時經常聽到的一句話。


    這話出自他的父親,他的母親,甚至是每一個上了些年歲的長輩口中。


    從小到大,這樣的話總是在他的耳邊響起,簡直就要磨起繭子了。


    小的時候,石子玉也曾為此無比的驕傲與自豪。


    他喜歡父母說起這句話時那驕傲的神情與放光的眼神。


    但不知從什麽時候起,這樣說話的人越來越少了,父親不在開朗的像個孩子,而母親也漸漸地變得沉默。


    學宮中學習時,人們議論的不再是‘我們南宗如何如何’,而是‘我們大蓬萊要如何如何’。


    五年前,自從第一名學子公開發表說出‘修行界是修行者的,世俗界是普通人的’話語後。


    蓬萊九郡無數年輕人心中的激情被點燃,他們忘乎所以地喊出了‘小蓬萊是南宗的,而大蓬萊是九郡的’這樣的口號。


    甚至他們上街遊行呐喊,號召蓬萊九郡的普通人聯合起來抵製南宗的管理。


    石子玉也是其中之一。


    那一天他興高采烈地回到家中,向父親炫耀自己的行為。


    他有一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優越感,喋喋不休地向父親解釋著什麽是自由,什麽是獨立。


    但結果是石子玉沒有想到的。


    父親生平第一次發怒,他像一頭雄獅被惹怒一樣,咆哮著、怒吼著,取出皮鞭將石子玉抽的遍體鱗傷。


    俞中秀撲在兒子的身上護著,她沒有求饒,沒有哭泣,隻是摟著兒子一同承受石開英的怒火。


    還是丁秀卿聽到動靜後趕來,才將憤怒發狂的石開英攔住。


    自那件事發生後,石子玉與石開英已經四年沒有說過一句話了。


    石子玉後來甚至有過一個想法,如果那天丁秀卿不出現的話,自己會不會被父親打死。


    每次看到母親照著鏡子,撫摸著臉上那一道被皮鞭抽過留下的傷痕歎息時,他在愧疚的同時對父親生出了怨恨。


    這怨恨如同種子一樣在石子玉的心裏生根、發芽、成長!


    他心中極度的不理解,為何父親會因為自己的幾句話就對自己下如此狠手。


    而此刻,當他見到那名南宗弟子為了使蟲族不落在民樓之上而拚死與蟲族糾纏後。


    他突然明白為何當初父親會因為自己對南宗出言不遜而對自己大打出手。


    ‘原來是南宗一直在用性命守護著我們!’


    ‘原來我們能夠安定的生活是因為南宗一直在為我們遮風擋雨!’


    “原來……


    這一切都隻是因為我們無法加入南宗,而對南宗產生的嫉妒在作祟!”


    這一瞬間,石子玉終於清晰地將自己的內心剖析出來。


    想到昔日自己幼稚的所作所為,悔恨與羞愧瞬間衝上心頭,此刻的他恨不得一頭撞死在所有人麵前。


    尤其是回想起父親那充滿失望的眼神後,石子玉此刻甚至不敢向父親看上一眼。


    “咚——!”


    “咚咚——!”


    “嘶嘶~~~!”


    正在石子玉陷入悔恨的時候,陽台的大門突然響起了劇烈的撞擊聲。


    石開英等人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兩柄鋒利的長矛‘刷’地一下對準了陽台。


    石開英與丁秀卿互視一眼,一左一右快步來到陽台大門前。


    被封死的大門上,橫七豎八地加固著木板,幾張厚重的木桌也緊緊頂在門前。


    “砰——!”


    又是一次劇烈的撞擊,陽台大門猛地震顫了一下,十數根鐵釘從封條木板上彈出寸許。


    陽台是民樓用於種菜或是休憩的地方,無遮無擋,最容易被蟲族侵入。


    石開英咬了咬牙,小心翼翼地就要向前靠近,身後都是家人,即便要死,自己也要死在第一個。


    忽地,眼前閃過一道身影。


    石子玉雙手持刀衝到父親身前,將他擠開,魁梧的身形如同牆壁一樣將石開英擋在身後。


    石開英愣住了,呆呆地看著麵前兒子的背影。


    ‘原來兒子已經長這麽大了啊!’


    這時,石子惠、丁秀蓮也各執武器來到近前。


    幾人相互看了幾眼,齊齊嘴角上揚,露出一絲溫馨的笑意。


    “砰砰砰砰!”


    “嘶嘶~~!”


    突然,陽台外傳來一陣打鬥的聲音,石開英等人微微一怔。


    ‘是有南宗弟子趕來了嗎?’


    打鬥的時間很短,幾分鍾後,陽台外不再有聲音傳來,似乎蟲族已經離去。


    “咚咚!咚咚!”


    有節奏的敲擊聲從陽台大門上傳來。


    眾人心頭一緊,等了片刻,丁秀卿悄聲道:


    “要不要看看?”


    石開英思索了一下,正要點頭,忽地看向石子玉。


    幾年了,石子玉第一次見到父親如此溫和的眼神。


    一腔熱血瞬間湧上心頭,渾身充滿了力氣,重重地點了點頭。


    俞中秀抱著三個兩歲大的孩子躲入無門無窗的庫房。


    丁秀蓮手中三發連弩上弦,半蹲在陽台大門正前方。


    石子惠居於門前右側,半躬身體,雙手各執一柄四尺鐵矛抬手做出投擲的準備。


    石子玉雙手擎著五尺長刀守於門前左側,石開英與丁秀卿小心翼翼地將門板上的封條插銷大開。


    丁秀卿等幾人做好準備,右手搭在門上突然向裏一拉。


    陽台大門突然打開,丁秀蓮手指一顫,險些將手中的弩箭射出。


    眼前出現的景象令眾人愣住。


    陽台上的菜地早已亂成一團,三隻蟲族扭曲地倒在陽台上,綠色的血液與粘液流了一地。


    一名銀盔銀甲的護法神將跪坐在地上,後背倚在陽台門背後,手中拿著一截折斷的鐵鞭。


    在他的身體上,橫七豎八地穿著幾截蟲族斷肢,淡淡的金光從這些巨大的傷口中流出。


    石開英拋下手中長矛,快速衝到護法神將身前,顫抖著手想將那幾根斷肢拔出,卻又不敢動手。


    淡金麵龐的護法神將勉強抬起頭,看到幾人並未受傷,輕輕噓了口氣,頭顱緩緩垂下再無生息。


    眾人再也忍不住了,淚水奪眶而出。


    幾人輕手輕腳地將已經隕落的護法神將抬入家中放置好。


    眾人沉默著站起,麵對敞開的陽台大門,麵色堅毅地站在門前。


    此刻,他們的心中有一把火在燃燒,不將它發泄出來隻會灼燒自己。


    南宗人從不懼怕死亡!


    也許是一刹那,也許過了很久。


    “咚—!咚—!”


    腳下傳來一絲絲震蕩,陽台上再次出現兩隻蟲族。


    通過開啟的陽台大門,門裏的人與門外的蟲族在同一時刻發現了彼此。


    “嘶嘶~~!”


    “嗖!嗖!嗖!”


    幾乎是一瞬間,蟲族便朝門口衝來,而丁秀蓮也猛地扳動了強弩的扳機。


    三發鐵箭離弦而出,直接射入前方蟲族的頭顱之中。


    蟲族身體一顫,被巨大的動能推動向後倒去。


    丁秀蓮家族遺傳,雙眼動態捕捉能力極強,是最優秀的射手。


    當先蟲族斃命,其後的蟲族前肢交錯一斬,便將擋路的蟲族斬開。


    隨後便要跨入陽台大門。


    石子玉身體驟然前衝,雙手長刀舉過頭頂,上身盡量後仰,揮刀向蟲族頭頂劈去。


    “嘿!”


    “鐺~~!”


    一聲震鳴,石子玉手中長刀被蟲族前肢擋住,發出金鐵交擊的脆響。


    石子玉雙手發麻,巨大的力量反饋過來,不禁後退一步。


    與此同時,石開英雙手持矛,雙腿前弓後繃,中軸貫穿一線,猛地向前一刺。


    ‘刷!’


    一點寒芒閃刺入蟲族胸前三寸。


    “嘶~!”


    蟲族發出一聲嘶鳴,左前肢閃電般一掃。


    “噌!”


    木質的矛身瞬間被斬斷,石開英的身體不由向前打了個趔趄。


    石子惠見狀不妙,左手一揚,一柄短矛飛出射向蟲族的頭顱,隨後身體前撲,右手短矛插入父親身前將他帶了回來。


    “刷!”


    就在石開英身體後撤的一瞬間,一道寒光閃過,胸前的衣襟破開,一蓬鮮血飛濺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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