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靜華看了看在場的幾人,除了月玲瓏、祝士璜之外,還有兩人也在一旁傾聽著。


    其中一人為雲海真君,‘三花境’修為,精擅水係道法。


    另一人喚作白潔,同為‘三花境’元神真君,麵首無數。


    蘇靜華繼續道:


    “但是有人推測,這一點破綻未必不是如意真君故意放出來的。”


    白潔身材嬌小玲瓏,錐形的臉上盡顯狐媚之色,眉心一點朱砂,轉目間總有萬般風情顯露。


    她插言道:


    “我聽人說過,如意真君擅長一門【天視地聽】的神通,雖然是個瞎子,與常人並無區別。


    何況對於元神真君來說,主要是靠神念來觀察的。”


    蘇靜華點點頭道:


    “不錯,所以這一弱點是不是有效還未可知。


    除此之外,夙燃真君還說了如意真君的幾個特點。


    首先,此人性情極其古怪,一方麵衝動、暴躁、易怒,一方麵冷血、殘酷、冷靜。


    這些可以從如意真君的成長經曆中看出。


    其次,如意真君嫉惡如仇,尤其對修行者殘殺普通人極其反感。


    早年的塗山、中域的紅袍會、前些時的血霧真君都是因為大量殺傷普通人,才被其盯上。


    另外,此人極重規矩,鐵麵無私,在其宗門之內甚至有‘瘋道人’的稱號。


    據說他在金丹境時為了懲治一名犯錯的同門,竟然以‘天門斬刑台’陪斬。


    其宗門內有人曾調侃說,隻要如意真君在山門內坐鎮,就連螞蟻走路都要排成隊列。


    可見其在宗門內是何等的凶威赫赫。”


    雲海真君眼皮一跳,‘天門斬刑台’源自昔日天庭,能自行判定功過。


    昔日天庭崩滅,‘天門斬刑台’四分五裂,蔚藍界不少宗門都得到了此物的碎片。


    ‘琅琊水榭’就是其中之一,也因此對‘天門斬刑台’極其了解。


    ‘想不到這如意真君性子如此瘋狂,今後離他遠點為好。’


    蘇靜華略作停頓接著道:


    “不過,有不少與其有過接觸的人都說,如意真君平素間還是比較好打交道的。


    其性情溫和,謙遜有禮,有君子之風。”


    隨後看了祝士璜一眼道:


    “前提是不要觸及他的底線,血霧真君殘殺百姓數十萬,這就是底線。


    而你先後數次阻撓他對血霧真君動手,還縱放血霧這黁逃脫。


    致使如意真君直到臨近南海海域的深處才將血霧真君擊殺。


    知道二人追出多遠嗎?


    六千四百裏!


    你可曾想過,以血霧真君的品性,一旦其在這六千四百裏覆蓋的島嶼上濫殺無辜,會有多少普通人遭逢劫難。


    我無法想象如意真君在這追擊的路上付出了什麽樣的代價才阻止了血霧真君不向普通人動手。


    但有一點我知道的非常清楚,如意真君絕不會與你善罷甘休。”


    祝士璜心頭一顫,嘴硬道:


    “他若敢來,我定要他好看!”


    隨後又補充了一句。


    “這裏是萊州、是‘琅琊水榭’,可不是定州!”


    語氣中的心虛,每個人都聽得出來。


    蘇靜華冷笑道:


    “如意真君就是個瘋子,而且還是一個睚眥必報的瘋子。


    夙燃真君與我講過,兩百年前,塗山真君為了逃跑,殘殺數千百姓製造混亂。


    如意真君當時隻是個普通人,根本無力報複。


    在此期間的一百多年裏,這件事就像沒有發生過。


    直到他覺得能夠對付塗山真君了,才橫跨兩域將塗山真君一舉擒拿。


    這種可怕的隱忍,試問天下間又有幾人能夠做到。”


    環視周圍一眼,繼續道:


    “祝士璜這一次徹底惹怒了如意真君,否則他也不會說出‘廢物’兩個字。”


    白潔心頭微微一樂,蘇靜華也夠可以的了,時時刻刻不忘踩祝士璜一腳。


    “之所以一直沒有找祝士璜的麻煩,隻是因為他現在正在處理宗門駐地的事情。


    可一旦他騰出手來,那本門恐怕會迎來他雷霆一擊。”


    祝士璜有些心虛地道:


    “就算如意真君實力再強大,難道他還敢闖我‘琅琊水榭’的宗門不成。”


    蘇靜華歎息道:


    “他真的敢這麽做,昔日其先天境之時,就曾經闖過‘神意門’的駐地。


    前些時更是闖入‘落日穀’,一舉將其門中四名元神真君擒拿。


    你覺得還有什麽事是他不敢做的。


    本門雖有兩位洞天真君,可本門功法不擅爭鬥。


    這如意真君卻是連洞天真君都殺過的,如果他真的闖進來,本門誰人能擋的住。


    所以,我建議將祝士璜綁縛了,低頭賠禮道歉!”


    祝士璜心頭大怒,蘇靜華這是要逼死自己啊。


    如意真君那個凶神,連洞天境的真君都敢殺,自己真要落到他的手裏,豈能有好下場。


    更何況,真要這麽做了,今後自己還如何出去見人。


    他厲聲大喝:


    “難道就因為他強大,本門就要退縮嗎?


    傳出去,本門的聲譽必將一落千丈,被所有人都瞧不起。”


    月玲瓏覺著祝士璜此言有些道理,對蘇靜華道:


    “這樣做的話,本門恐怕會人心盡失,不如就等他來,到時候請祝師兄與其切磋一番。


    料想在眾目睽睽之下,他也不至於就傷了祝師兄的性命。”


    聞聽此言,祝士璜心頭一寒,明白月玲瓏這是要借如意真君的手除掉自己。


    沒等他說話,雲海真君已搖頭道:


    “不妥,萬一如意真君借機傷害祝師弟,豈非禍事。”


    蘇靜華微微一笑。


    “這一點我已經考慮過了,祝士璜最多損失一條性命,隻需一百年就能修煉回來。”


    白潔插言道:


    “那要是這如意真君有傷害到本源的神通怎麽辦?


    我可是聽說血霧真君的功法最擅長保命,但結果卻是被他直接斬殺。”


    祝士璜越聽越是害怕,怎麽感覺自己好像必死無疑一般。


    雲海真君還要開口幫祝士璜說話,便聽蘇靜華突然道:


    “本門與如意真君的糾葛不少,並不止這單單的一件事。”


    月玲瓏等人齊齊怔住,先天一氣宗地處定州,自己宗門怎麽可能與之有所交集。


    “兩百年前,先天一氣宗一名弟子來千帆城尋找深海珍珠,與本門弟子發生了衝突。


    爭執之中,二人大打出手,結果本門弟子並非對手,被打的慘敗。


    後來,這名弟子找到本門長輩哭訴,求取了一件法寶將那先天一氣宗的弟子困了三年。


    直到如意真君來到千帆城才將那名先天一氣宗的弟子救走。


    哦,當時他還隻是一名先天境的修行者。


    這名被本門困住的先天一氣宗弟子其實是如意真君的師姐。”


    雲海真君聽著蘇靜華的敘述,總感覺這件事好像有些熟悉。


    白潔問道:


    “是如意真君的二師姐紅綃嗎?”


    自從如意真君名動天下之後,他的人際關係早被天下修士翻了出來。


    蘇靜華搖搖頭道:


    “不是,此人名喚丁小小,先天一氣宗年輕一代先天七子之一的‘棲霞子’。


    一身修為已經龍虎境圓滿,早在數十年前便已閉了死關。


    夙燃真君曾告訴我,這丁小小出生之時,方圓百裏百花齊放,極不尋常。


    一旦其出關,先天一氣宗將可能再次增加一名元神真君。”


    月玲瓏微微屏息,先天一氣宗的年輕一代竟然都如此出色。


    與之相比,‘琅琊水榭’就要差上許多了。


    沉吟了片刻,月玲瓏問道:


    “如意真君也是這先天七子之一嗎?”


    “不是,說來先天一氣宗如意真君這一代弟子真的非常了不起。


    當時那一屆弟子中共有八名真傳,其中七人並稱於世。


    現如今,這先天七子中修為最差的都已是金丹龍虎境。


    之所以如意真君不在其中,是因為當時如意真君自囚宗門閉關三十年。”


    略作停頓,蘇靜華繼續道:


    “如意真君有著男人特有的通病,在女色上很不檢點。


    好在此人不像某些人喜歡脅迫、威逼她人順從。


    如意真君由於本人極其出色,吸引了不少的女修,與其有著不清不楚的關係。


    ‘碧霄宮’千慧真君,‘逐星劍派’青眉真君便是聲名最顯赫的兩人。


    除此之外,在其門中與不少同門有著曖昧的關係,丁小小就是其中之一。”


    “哦~~~~!”


    月玲瓏等人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眾人神色變得鄭重,但凡男人,一旦與女人沾邊,理智什麽的就不要想了。


    “本門何人與這丁小小結怨?”


    蘇靜華看了雲海真君與白潔真君一眼。


    “當時與丁小小發生爭執的是雲海師兄一脈的弟子關曼青。


    發生爭執的起因則是白潔師姐嫡係的一名後人白濱追求丁小小,導致關曼青醋意大發所致。”


    “這”


    雲海真君終於想起了昔日的那件事,可他萬萬沒想到當時的一件小事居然在兩百年後把自己牽扯進來。


    白潔也是愣住,皺眉想了半天,也沒想起白濱是哪個。


    蘇靜華道:


    “師姐不必想了,白濱未能結丹,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已逝去。


    關曼青在一百四十年前晉階金丹,如今修為還在‘地煞境’打磨。”


    丁小小已經在衝擊元神,而關曼青卻兀自停留在金丹的第一個境界。


    月玲瓏想到此處,心中就不由得有些煩亂。


    一旦丁小小晉階元神,自己宗門豈不又生出一名大敵。


    至於說丁小小會不會忘記此事,月玲瓏不報任何希望。


    換做是自己,被無緣無故關上三年,隻怕也終身不會遺忘。


    月玲瓏心煩意亂地捏了捏眉心。


    “關曼青現在何處?”


    蘇靜華回道:


    “自從夙燃真君走後,我便細細調查了一番。


    若非這些事在宗門內有記錄,我恐怕也無法查出。


    我查問過了,關曼青正準備衝擊‘天罡境’,前幾日剛剛申請了進階資源。”


    月玲瓏沉吟了一下。


    “關曼青可有衝擊元神境界的希望?”


    蘇靜華搖頭道:


    “關曼青早年生活不太檢點,根基打的不夠牢靠,今生如果沒有特殊際遇,‘天罡境’就是她的終點。”


    月玲瓏思索了片刻,開口下令。


    “駁回她的申請,查一下,看看她是否犯過宗門規矩。


    如果有錯,囚禁黑水潭三十年以作懲戒。”


    雲海真君雙眉豎起,沉聲道:


    “掌教!無緣無故便責罰弟子,是不是過了?”


    月玲瓏輕瞥了他一眼。


    “若是她從未犯錯,自然不會遭受刑罰!”


    “你”


    雲海真君氣結,修行者本就是一群漠視規矩的人。


    ‘琅琊水榭’作為附近海域第一大派,弟子們行事更是肆無忌憚。


    怎麽可能一百多年內不會犯錯。


    他心中明白,月玲瓏這是要借關曼青來討好如意真君。


    可若是連自己門下的弟子都庇護不了,自己的威信豈不一落千丈。


    正要出口反駁,就聽月玲瓏道:


    “如意真君是個大麻煩,若是雲海師兄願意接手這份因果,那關曼青便交由師兄管教。”


    雲海真君心頭一凜,腦中閃過無數念頭,最終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月玲瓏看著雲海真君默然矗立的樣子,對這些人無比的輕視。


    她是憑借能力登上掌教之位的。


    可這些同門仗著輩分、資曆比自己高,平素間做起事來總是陽奉陰違。


    沒想到如今卻因為一個人全都服了軟。


    現如今,隻要再解決掉一個人,就能將宗門的規矩立起來。


    轉頭對著蘇靜華道:


    “繼續說!”


    “是!”


    “現在本門存在的問題其實歸根結底都在如意真君身上。


    隻要能夠將他安撫住,此事就再無後患。


    否則一旦日後他真的闖入本門抓了祝士璜,那本門的聲譽恐怕與‘落日穀’一般無二了。”


    自從張克投山落日峽穀,‘落日穀’的名聲一落千丈。


    月玲瓏自然不想‘琅琊水榭’也落到如此地步。


    轉目看向祝士璜。


    “祝師兄,這件事是你引起來的,是不是應該由你來解決?”


    祝士璜大驚,這顯然是要放棄自己來保全宗門。


    高叫道:


    “我為宗門出生入死,宗門這麽做豈不令人寒心,難道不怕門人弟子離心離德嗎?”


    月玲瓏兩道柳葉彎眉皺起,沉吟道:


    “祝師兄此言倒也有理,可若當真如意真君找來,誰來抵擋?”


    在場幾人相互對視幾眼,無人敢吭聲。


    開什麽玩笑,如意真君那大殺胚殺人如麻,躲還來不及呢,哪個敢湊上去。


    短暫的寂靜後,月玲瓏緩緩道:


    “怎麽?


    無人願意做這件事嗎?”


    大殿之內鴉雀無聲,月玲瓏轉頭看向蘇靜華。


    “蘇師姐,你可有對策應對這如意真君?”


    蘇靜華沉默了片刻,開口道:


    “倒也不是沒有辦法,隻是這個辦法比較丟臉,我不知該不該說出來。”


    白潔急道:


    “有什麽辦法,師妹先說出來,不行的話再想辦法。”


    關曼青被囚禁三十年,可以對丁小小有個交待,雲海真君的麻煩解除了。


    可白濱已死,偏偏他還是事情的根源所在,自己這一關可不好過。


    她自然有些著急,連聲催促。


    蘇靜華道:


    “這可是大家讓我說的,我隻提建議,主意大家來拿,事後可不要怪我。”


    雲海真君沉聲道:


    “師妹也是為了宗門著想,盡可直說。”


    祝士璜也道:


    “師師妹先把辦法說出來,大家商議一下。”


    自二人決裂之後,這是幾百年來祝士璜第一次以師妹稱呼蘇靜華。


    蘇靜華心中冷笑,口中卻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說一下這個有些下作的辦法。


    如意真君喜好美色,不如就從這裏下手。


    祝士璜的道侶柯映雪天香國色,不如請她出麵找如意真君深入地溝通一下。


    或許能.”


    “啪——!”


    沒等蘇靜華說完,坐在一旁的祝士璜一掌將身旁的案幾拍的粉碎。


    ‘呼’地一下站起,手指點向蘇靜華,目眥盡裂,雙眼一片血紅。


    厲聲道:


    “蘇靜華!你在找死!”


    蘇靜華也一下子站了起來,麵色平靜地道:


    “想與我動手嗎?”


    祝士璜手一抖,不由自主將手指挪開,一張臉漲得通紅,呼呼直喘粗氣。


    “蘇靜華!我警告你,你別太過分了。”


    蘇靜華淡淡地道:


    “我也說了,這個法子比較下作,要不要使用,主意你自己來拿。”


    雲海真君一拉祝士璜的衣袖,勸道:


    “其實也沒什麽,蘇師妹隻是說請柯師妹做個溝通,不會真讓如意真君做什麽的。”


    白潔一旁笑道:


    “祝師弟這氣性也太大一些了,這些年你不知霸占了多少有夫之婦。


    別人可都是一頂帽子戴的穩穩當當的,怎麽換了你自己就接受不了了。”


    月玲瓏瞪了白潔一眼,這般時刻怎能如此說話。


    和聲對祝士璜道:


    “祝師兄放心,到時候我親自陪你同去,決不讓如意真君占了柯師妹的便宜。”


    祝士璜怒道:


    “此事絕無可能!”


    月玲瓏臉色一板,肅然道:


    “好!果然沒看錯師兄,像個男人做的事情。”


    略作停頓,緊接著道:


    “那這件事就交給師兄來處理吧,等如意真君來了,就由師兄與如意真君幹一場,也讓他知道一下祝師兄的厲害。”


    祝士璜呼吸一滯,轉眼看去,眾人眼中盡皆同情憐憫之色。


    勉強壓抑住心中的憤怒,緩緩道:


    “我們再想想,或許還有其它的辦法。”


    月玲瓏麵無表情地站起。


    “就這樣吧,這件事既是因你而起,就由你來解決。”


    “散了吧!”


    說罷,帶頭轉身準備離開,其他人也都各自起身。


    祝士璜心頭一慌,忙道:


    “等等!”


    月玲瓏轉身道:“怎麽?”


    祝士璜猶豫再三,最終還是覺得自己的性命要更重要一些。


    苦澀地道:


    “就依掌教之命,我.”


    月玲瓏打斷他的話頭。


    “這件事並非宗門的要求,是你自己的事情,若是不願不必勉強。


    若是願意,那這件事也需要你親自與柯師妹去說,其他人幫不了你!”


    這種丟臉的事情誰願意攬在身上,看到祝士璜求助的眼神飄過來,全都將目光轉開。


    半晌後,祝士璜長歎一聲。


    “唉!我自己去與映雪商議。”


    略作停頓,接著道:


    “不過掌教也須與我同去,一定要保證映雪的安全。”


    月玲瓏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這是自然。”


    ‘嗬嗬!經此一事,倒要看看你二人今後還能不能同心同德。’


    柯映雪的家族在‘琅琊水榭’紮根極深,宗門處處都有其家族子弟。


    幾百年來,月玲瓏始終無法將‘琅琊水榭’掌控的很大一個原因,就是祝士璜與柯映雪兩脈處處掣肘。


    蘇靜華實力較之祝士璜強的多,卻一直拿其沒有辦法也是這個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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