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嘣!”


    如竹節被突然折斷發出的脆響,店小二被嚇了一跳。


    悄悄看張麻的臉色,隻見他臉色陰沉,眉毛擰在一起。


    張麻心裏瞬間閃過很多念頭。


    白佑安絕不會與妖怪勾結,這是一定的,但……


    若他的善良被妖怪欺騙蒙蔽,卻未必不會發生。


    真相究竟是什麽呢?


    思索片刻,開口道:“白佑安怎麽和妖怪勾結?”


    店小二咽了口唾沫,清了清喉嚨。


    “我聽神意門的仙長說,那白…白佑安先是白天破壞了沱城的護城大陣,晚上,帶著妖怪悄悄潛入城中!”


    張麻急問道:“你怎麽知道是白佑安白天破壞了陣法?”


    店小二解釋道:“是神意門司徒仙長親口說的,好多人都聽到了!”


    張麻長籲了口氣,此言一出,他已明白白佑安絕不是那個與妖怪勾結的人。


    至於是誰,當然要查個清楚了!


    嘿嘿!司徒仙長……


    後麵的事情他已不想知道,隨口問了幾句後,就將店小二打發離開。


    在房中來回踱步,不時看看天氣。


    窗外依然是狂風暴雨,看樣子短時間是不會停歇了。


    心中有一團火焰在燃燒,燒的他渾身發燙,端起茶壺一口氣灌了個幹淨。


    卻依然狂躁的令他想要破壞點什麽。


    “啪!”


    一拍桌子站起來,他無法繼續等待下去,也不想再等待。


    猛地推開門,衝了出去。


    “噔噔噔!”


    急促的腳步聲使樓下正吃飯的幾個人不由得轉過了目光。


    任憑店小二呼喚,理也不理,直接出門離開。


    出了門,向右一拐,朝著亂葬崗跑去。


    這是他詢問店小二後,打聽到白佑安族人的埋葬地點。


    雨越發的大了,密集的雨線在天地間垂落,白茫茫一片,幾米外就已經看不清人影。


    沱城西亂葬崗。


    似乎天下的亂葬崗都一個模樣。


    即使在風雨中,依然透出一種陰森與淒寒。


    張麻一眼就認出了白佑安族人的埋葬地點。


    孤零零的一個巨大墳包,埋葬時似乎有些慌亂。


    此時被雨水一衝刷,有些地方露出了衣角。


    張麻緩緩走到巨大的墳包前,揭去頭頂的兜帽,蹲了下來。


    看著墳包怔怔出神。


    張麻與白佑安雖然隻見過一次,但不知道為何,卻始終記掛著他。


    總感覺他是自己最親密的朋友。


    或許白佑安的純真、善良正是自己缺失的那部分。


    張麻坐在泥濘的地裏,任憑雨水衝刷著自己。


    他垂著頭,像是在與墳中人說話,又像是在與自己道別,將另一個張麻埋入墳中。


    “噗噗!”


    頭頂突然沒有了雨水,張麻茫然地抬起頭。


    一把破舊的傘張開在頭頂,傘骨有幾處裂縫,有雨水順著傘骨流了下來。


    一隻瘦弱的、皮包著骨頭的幹枯手掌抓著傘柄。


    手的主人是一個同樣風燭殘年的老人。


    花白散亂的須發,蒼白的臉,渾濁的眼睛,佝僂著身體,穿了一身髒兮兮的白布衣服。


    額頭上同樣顫著一圈白布,這個老人顫巍巍地抖著。


    “你是誰?”


    嘶啞、微弱無力的聲音,響起。


    張麻暗自警惕。


    “你又是誰?”


    老人慘然一笑:“我是白建義!”


    張麻豁然起身,睜開泛著白翳的眼睛盯著他。


    “定州張麻見過白老!”


    老人仔細地看了看張麻的眼睛,忽道::“你就是那個和安安搶肉吃的張麻子!”


    張麻的臉騰地一下紅了,即便是他的臉皮也吃架不住。


    老人“嗬嗬”笑了兩聲。


    “聽安安說起過,說是有個叫張麻子的瞎子老欺負他,原來就是你啊!”


    “這個…不是,那個…我……!”


    一向自詡口才了得的張麻,結結巴巴地解釋著。


    老人端詳著看了張麻幾眼,滿意地點了點頭。


    彎下腰,伸手指插進喉嚨。


    “呃……呃!”


    張麻看著老人難受的幹嘔,不由上前攙扶,老人另一隻手擺了擺阻止了他。


    接著,自口中催吐出一顆鴿蛋大小的珠子。


    用衣襟擦了擦,將握著珠子的手遞到張麻手裏。


    兩隻渾濁的眼睛盯著張麻。


    “白家是冤枉的,這裏邊記錄著發生的一切,我不知道相信你是不是對的。”


    “但憑借我的能力已經沒有辦法為主人翻案了,隻能信任你,因為你是小主人唯一提到過的人!”


    “我希望你能夠將這顆珠子交給有能力的人,還白家一個公道,為安安討一個說法!”


    說完,老人將手顫抖著張開,將珠子放在張麻的手心裏,然後幫張麻將手合住。


    “如果你辜負了安安對你的情義。”


    “我即使死了,也會一輩子,永生永世的纏著你,詛咒你!”


    老人用盡全身的力氣抓著張麻的手,說出了最惡毒的話。


    張麻默默地攥緊了手,他沒有表態,說什麽都是無用的。


    他要用行動來證明。


    白佑安他沒看錯人!


    張麻離開了,他要解開這個謎。


    不管是何人主導了這一切,他發誓都要讓他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無論他是誰!


    ……


    老人白建義撐著傘,看著張麻逐漸遠去。


    “啪嗒!”


    破舊的竹傘自老人手中滑落。


    白建義趴在地上,顫顫巍巍地捧著泥漿,一點一滴地將墳包中裸露出來的地方用泥漿蓋住。


    雨水不時地衝刷著,直到所有地方都覆蓋住了。


    老人才一屁股坐在墳堆前,喘著氣,喃喃道:“老爺,哎呦!阿義也老了,幹不動了!”


    顫抖著手從衣襟裏取出一柄短劍。


    調轉劍柄,以劍尖對著自己的心口。


    歎口氣:“唉!安安還沒人照顧呢!老爺,你那裏人多,阿義就不過去了,我…我去找安安吧!”


    “唉!這孩子,真是叫人不放心啊!”


    老人沒有了將短劍刺入自己身體的力氣。


    隻好就這樣握著劍,趴伏著,利用身體的重量,一點一點地將短劍自心口穿入。


    直到沾血的劍尖自後背頂出來。


    身體一歪,側倒在墳堆上,眼睛死死盯著張麻離開的方向,始終沒有合上。


    亂葬崗中,風雨越發的大了,四周不時有“嗚嗚”的響聲傳開。


    聲音很奇怪,似乎是有人在哭泣。


    但更像是有人在吹動號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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