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麽好意思,太麻煩你們了!”吳斯亮說。


    沈蘊秋笑道:“你還跟我們客氣啊!我覺得這主意好,否則我拿著那麽多畫,心都沒法安下來!”


    吳斯亮說:“那我就不客氣了,麻煩你們幫我操辦這事了,不過,那仕女圖,我出去前你得畫給我!”


    沈蘊秋看吳斯亮一副老可愛的樣,開心地笑著說:“老師都下命令了,我哪敢不遵從啊!”


    沈蘊秋想著吳斯亮馬上要出國,遷建的事現在得趕快提出來,便接著說:“老師,你這一出去,祖宅的事打算怎麽辦啊!”


    吳斯亮一提祖宅就頭疼,他一揚手說:“怎麽辦,涼拌唄!”


    “那真晾著這事,也不是辦法啊!”沈蘊秋道。


    “我還能怎麽辦,你師娘現在人已經在英國了,也沒心情管這檔子事,我就更沒心情管了,反正僵到現在了,他們也得不到好!”吳斯亮一副破罐破摔的樣子。


    沈蘊秋看了楊隱一眼,把心裏想的很多遍的話終於說出來:“老師,我還是實話實說吧!通達和我們競豪這兩年一直有合作關係,最近,他們跟我們提到了這塊地,想要和我們合作開發,為這事我也很為難,既不想讓你吃虧,又不想失去合作機會!”


    沈蘊秋話還沒說完,吳斯亮就“噌”一下站起來,指著她說:“你是來當說客了,我還真看錯你了!”


    沈蘊秋有點尷尬,她知道吳斯亮的脾氣倔,如果話說得不好,以後怕是師徒都沒得做了,因而趕緊說:“老師,你先不要急,聽我說完了,你要還覺得沒道理,把我趕出去都成!”


    楊隱拉吳斯亮重新坐下,並對他說:“老師,我們沒有惡意,也知道您對那宅子的感情,絕不會瞎出主意的!”


    吳斯亮輕輕地掙脫楊隱的手說:“那你們說說看,你們想幹嗎?”


    沈蘊秋與楊隱交換了一下眼神後說:“g市市zf願意按省一級文保單位的標準,劃撥一塊土地,重新按原貌把吳氏老宅建起來,而這筆建設費用,全部由我們競豪地產來承擔。雖然不是在原址上,但總比現在這樣強吧!”


    吳斯亮審視著沈蘊秋道:“蘊秋,你現在是個商人了,看問題的角度已經不再是純粹的人文角度,你想想,換一個地方建起來的房子,還是吳氏的老宅嗎?它還能承載我們吳氏族人的記憶嗎?都變味了!”


    沈蘊秋與楊隱沉默了,他們的確沒有去考慮過這個問題,在他們看來,吳氏老宅不過是個象征符號,沒有什麽實際意義,然而,吳斯亮沉重地說出這番話,讓他們體會到一個老人對過去的那種留戀,以及對祖輩的懷念,這讓他們忽然覺得自己很殘忍,一下喪失了再作勸解的力量。


    吳斯亮歎道:“算了,算了,爭也爭了這些年了,要有結果也早就有了,我啊!其實心早涼了,你們想拆就拆吧!隻是,我也不要你們搞什麽遷建,沒這個意義了!”


    已經放棄再作勸說的楊隱和沈蘊秋,沒想到吳斯亮竟突然間鬆了口,而且還不要遷建,楊隱立刻就說:“那我們幫您爭取通達的賠償吧!”


    吳斯亮看了看楊隱道:“我不缺這個錢,金錢這東西,對我沒有什麽實際意義,你瞧瞧我這屋子,還是以前單位分的,要說我這些年畫畫掙的錢也不少,什麽樣的房子買不起,可是?這些身外物不過是人活著的一份虛榮,到死又帶不走,為什麽不讓自己的靈魂活得自由點呢?”


    麵對淡泊的吳斯亮,楊隱此刻非常鄙視自己,也許,吳斯亮才稱得上真正活出了人味,而自己和許許多多的人一樣,早在金錢和物欲裏迷失了本性,甚至連靈魂都將無處安放。(.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


    吳斯亮苦笑了一下說:“你們跟通達約個時間,我和他們把這事了了,蘊秋,你那仕女圖也不要畫了,你沒有我師妹那份氣節,這樣的人畫出來的畫,就算再有功力,也是假的,至於我這些畫,我也自己處理吧!就不勞煩你們了!”


    沈蘊秋聽了這話,眼淚一下湧了出來,哽咽著喊了一聲:“老師!”


    吳斯亮看她一眼,俯身去餐桌上那堆畫稿裏翻了一陣,找出一幅名為《竹》的水墨畫,遞給沈蘊秋說:“你也別難過,這畫留給你做個紀念,也算了我們師徒一場的情份,你也時時記著點,行商也要有竹子的精神!”說完,他就揮手讓他們離開。


    從梅州回到s市,沈蘊秋連著兩天沒出門,心裏一直為吳斯亮與自己斷了師徒情份而難受,倒是關卿卿主動打電話來問她,跟吳斯亮商量得怎麽樣,沈蘊秋將吳斯亮的原話告訴了她,關卿卿沒想到吳斯亮竟是這般風骨的人,心裏倒也暗暗佩服,因而對沈蘊秋也存了不小的謙意。


    兩天後正好國慶假期結束,沈蘊秋去梅州為通達和吳斯亮安排見麵會談,她帶去了新畫的《出塞》,對吳斯亮說:“老師,我知道自己身上還有很多缺點,也不能成為一個真正的畫家,甚至連畫匠都算不上,但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這幅畫隻是我送你遠行的一份禮物,還望你不要嫌棄!”


    吳斯亮畢竟是個隨性的人。雖然對沈蘊秋大感失望,但終究多年師徒情誼也不是說放就能放下的,便收了沈蘊秋的畫。


    沈蘊秋提出,在他走的時候要去送他,被吳斯亮拒絕了:“不必了,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何必多添些傷感呢?”


    關卿卿代表通達提出賠償吳斯亮五十萬元,也被他拒絕了,關卿卿便提議將這筆錢作為省美院貧寒學生的獎學基金,同時建議吳氏老宅還是遷建,通達願意出麵向省文化廳申請,將遷建後的吳氏老宅作為美術展館使用。


    吳斯亮對於關卿卿這兩個提議倒是不再反對,隻是歎道:“你們隨意吧!反正一切與商業沾了邊的東西,都不再是它本來的麵貌,隻要你們在操作的時候還存有一份善良的心,就值得慶幸了!”


    吳斯亮在一個月後去了英國,走之前,他將自己所有的畫稿都捐給了自己工作了三十年的省美院,並用這些年賣畫所得的兩千六百多萬元成立了一個基金,專門獎勵在國畫方麵有傑出專長的後輩。


    再次在關卿卿獨山別墅的客廳裏談起吳斯亮,不但沈蘊秋覺得既感佩又難過,關卿卿也是感慨良多,歎息如今這樣的人真的是鳳毛麟角,穀華卻不以為然地說:“你們啊!還是太年輕,吳斯亮這種行為隻能稱作迂腐,他拚命與你們僵持四年,就為了一個看不著摸不著的、對祖宗的懷念,這種懷念能為他帶來什麽?實在是可笑得很!”


    沈蘊秋對穀華的說法很是反感,礙於麵子沒有表示出來,心裏卻生了疏遠的意思,還是劉江峰至少維持表麵上對一個藝術家的尊重:“也不能這麽說,每個人對世界觀都有不同的認知,在大師的藝術世界裏,精神的,才是至高的,這些是我們這些人永遠也學不來的,做不到,也不要去議論吧!”


    因吳斯亮而起的兩件事都告了一個段落。雖然令沈蘊秋傷心難過了一段時間,但到底使她從此步入了上層夫人們的社交圈,這之後到年底前的那段日子,楊隱與水玲瓏又去了林海省,而沈蘊秋大部分的時間都在梅州和s市之間奔波,由於關卿卿有意無意的牽線,沈蘊秋打開了新的人脈圈子,楊隱認為這種時候應該保持適度聯係,便改變了將競豪地產總部先遷往林海省的決定,而是要沈蘊秋盡早在梅州站穩腳跟,將競豪正式遷往省城梅州。


    關卿卿也算是個守諾的人,吳斯亮走後不久,她就將補償給他的五十萬設立了獎學金,並以個人名義又捐了三百萬。


    齊市長簽署了同意吳氏老宅遷建的文件,國土局專門劃撥了內環城靠東環城湖的一塊地,作為吳氏老宅的新址,沈蘊秋將各類文件都掃描後發郵件給吳斯亮,讓他知道事情的進展,她內心裏始終希望吳斯亮能原諒她變得市儈。


    雖然吳氏老宅遷建的費用最後都是由通達承擔的,但關卿卿還是選擇與竟豪合作開發國貿大廈項目,按她的說法是,通達沒有開發辦公項目的經驗,而競豪有成功操作匯金大廈的經驗,雙方合作肯定能取得不錯的業績,沈蘊秋對她的一再堅持,也沒有過多的推辭,雙方簽訂了合作協議,又確定了投資比例和出資方式,算是正式攜手了。


    這一段時間,沈蘊秋與關卿卿幾乎經常在一起:“卿本佳人”也成了沈蘊秋經常出入的場所,沈蘊秋也由此才發現,這個會所可以說是關卿卿的一個巨大的消息網,這裏麵出入的人,全是省內政商界的精英,他們在這裏討論時事、zc,交換各類信息,每一項zc出台前,在這裏早被人說爛了。


    而獨山別墅卻是另一番景致,平時難得一見的夫人們,都會時不時地出現在這裏,而她們中的大多數,竟然都是在商界運作著數十億資金的公司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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