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故不可置信的叫了聲:“母親!”臉色更加蒼白了,整個人搖搖欲墜。


    章母跪地行禮:“大人,我家老頭子之死是個意外,我不欲追究。人已經去了,就讓他盡快入土為安吧。”


    縣令看了看仵作。


    仵作道:“確實是凍死的!”


    既然不是謀殺,家屬又不予追究,和稀泥的做法,案子可以結了。


    縣令剛準備退堂,不想楊縣丞從後衙出來,大聲道:“遺棄老父,致使老人家在這太平盛世被凍死,最次也該判個忤逆不孝之罪,杖三十!”


    他衝縣令拱拱手,又道:“我記得林府的章太太就是這家的姑奶奶吧?”


    江攝大驚,這是衝著阿韻姐姐來的?後悔沒讓人給她送個信!也好讓她提前做防備!


    也不等人插嘴,楊縣丞接著道:“章太太坐擁大筆財富,卻讓親爹凍死在兄弟家大門口!”


    他繞著老章頭的遺體轉,嘴裏“嘖嘖”感歎:“瞧瞧,瞧瞧章老頭!穿的衣衫襤褸,又髒又破!哎,人這一生,生兒育女有什麽用?”


    圍觀的百姓也開始竊竊私語。


    有人附和:“可不是!林家家大業大!章太太手指縫裏漏一點出來,也夠老章頭好吃好喝了!”


    “真是世風日下!自己吃香的喝辣的,家裏老父老母吃糠咽菜!何其歹毒!”


    “就是!該把她也抓過來杖責一頓!讓天下的兒女看看,本朝以孝治天下,咱們這些老骨頭也有依仗呢!”


    “對,把她抓起來!再沒有比她更惡毒的兒女了!”


    大家七嘴八舌,越說越離譜。


    章故連忙道:“她年少時被父母賣掉,本來就跟主家說好,生死不論!後來我父親更是和她簽了斷親書。今日這事跟她無關!”


    人群中有人大喊:“血脈親情,哪是說斷就斷的?說破天,她章太太也得管老章頭叫爹!老章頭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大,那對她就有大恩,豈能富貴了就不認親爹娘?”


    “就是!說白了,還不是她嫌貧愛富,忤逆不孝!”


    “大人,傳章太太來,打三十大板,以儆效尤!”


    “大人!請替老章頭做主!替天下父母做主!”


    章故驚呆了。


    “大人!遺棄父親的是大哥二哥,沒有及時趕回去的是學生,關姐姐什麽事?”


    “別說她已經和家裏斷絕關係了,哪怕沒有斷絕關係,她是出嫁女,不繼承家業,也就沒有贍養父母的責任!此事實在與她無關!”


    縣令看一眼楊縣丞,見他乜著眼睛摸著胡須,一副穩坐釣魚台的神態,便知道這孫子是替他人做事呢!


    他當官走的是賈家的路子,又與葉同知交好,葉同知能升任知府,據說也是賈家從中斡旋。


    賈家大老爺跑來爭財產,在章太太手裏沒討到便宜,嘍囉們這便出動了!


    縣令摸著胡須,垂眸思量該如何應對。


    不想楊縣丞已經走到他身邊,輕聲道:“大人,新知府大人的就職典禮還得您籌備,不如這裏就交給下官吧。”


    縣令抬眼看著楊縣丞,他的鼠須幾乎拂過他的額頭。


    今天若是他從公案後麵退下去,便會威嚴掃地。他這個縣令便會成為傀儡、笑話!往後在縣衙哪還有立足之地!


    縣令抓著驚堂木,大喝一聲:“楊縣丞,退下去!不要阻礙本官斷案!”


    楊縣丞一愣,想不到形勢明朗的情況下,他會選擇和自己作對!誰不知道他是葉同知的人?


    “嗯?”縣令挑眉,官威大盛。


    楊縣丞拱手,後退,退到主簿身邊站住,臉上五顏六色,麵色極差。


    縣令拍驚堂木:“章老太,對章老頭之死,你確定不再追究?”


    章母磕個頭:“是。”


    縣令做最後的宣判:“重打章大章二三十大板!死者遺體發還其家盡早安葬。”


    “慢著!”一個穿著簇新官服的官員在隨從的護送下走進大堂。


    縣令連忙站起來迎上去作揖:“下官見過同知大人!”


    葉同知一愣,撣了撣自己從四品的知府官服,對縣令沒有稱呼他為“知府大人”頗為不滿。


    他撇嘴道:“王縣令啊,你眼神不好,案子也斷的草率。這種虐待父母致死的人怎麽能輕拿輕放?來啊,章家逆子先打三十大板。”


    章家兩兄弟哭嚎道:“大人!冤枉啊!我們兄弟倆隻是按父親的意願送他去見弟弟,卻不想弟弟沒回家,這才致使他老人家被凍死。我們不是故意的!絕非蓄意虐待父親。”


    葉同知大馬金刀的往案桌後麵一坐,喝道:“打!”


    衙役摁著章家兩兄弟一頓殺威棒。


    等打完三十棒,兄弟倆已成了一攤爛泥。


    葉同知道:“章老太,聽說林家的主母是你和死者的親生女兒?”


    章母垂眸道:“是!”


    “作為親女,上不孝父母,下不扶持兄弟,可謂大逆不道,無情無義!此等人,流放也不為過。”葉同知拍一下驚堂木,喝道:“來人,傳章韻上堂!”


    一聲清亮的女聲響起:“不用麻煩!我來了!”


    江攝長舒一口氣。她敢來,應該已經有了應對的法子。


    章喜和章樂護著章韻穿過人群。


    章韻逆著光,儀態端方,從容不迫的進了大堂。


    “同知大人傳我什麽事啊?”


    葉同知的眼睛抽了抽,盡量壓住心裏的不快:“章韻,你父親凍死了!你有什麽話說?”


    章韻從袖子裏拿出一張紙,捏住紙頭甩了甩,道:“大人,這是章家給我的斷親書。我如今隻是林家婦。況且,就是正常人家,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贍養父母,不在女兒的職責範圍!”


    “我知道有人盯著我家那點家產,想方設法想弄死我,吞了林家的家產。隻是我得提醒有些人一句,想要蛇吞象,當心噎死自己!”


    扣帽子嘛,誰不會呀!你針對我,就是為了我家家產!


    “你!”葉同知“啪”一下拍著桌子站起來。


    章韻冷笑:“葉同知別忘了,我男人是聖上親封的忠勇伯,我作為他的遺孀,你想要我死,我一定拉你全族陪葬!”


    “你!你!你敢威脅朝廷命官!”


    “章韻不孝父母,致使父母窮困潦倒,凍斃而亡!其人自私卑劣,大逆不道,該罰!來人,給本官重打三十大板!”


    衙役就要上去拉扯章韻,江攝連忙擋在章韻麵前。


    “住手!”一聲斷喝。


    眾人都愣住了。


    隻見一直垂頭跪在地上的章母站起來,對葉同知道:“大人!她早不是章家女了!我們生了她養了她,卻也親手賣了她。當年就和賈太太說好了,此生再無瓜葛,生死不論。”


    “她是妾也好,是當家太太也好,是死也好,活也好,都是她的命,與我章家無幹。我家老頭子活著的時候也寫了斷親書。請大人明斷!”


    圍觀的吃瓜群眾也竊竊私語。


    有人道:“原來是賣了她。那倒也是,與父母恩斷義絕也說的過去。”


    也有人持不同態度:“林家諾大家業,林大人又是一表人才的主兒,賣了她也是好去處,怎麽就不能接濟接濟父母兄弟了?”


    “就是!你瞧瞧她穿金戴玉,再看看她母親,和乞丐無異。”


    這世上,掌握話語權的是父母和男人,他們當然會從自身利益出發,壓榨女兒和姐妹,那都是天經地義的常規操作。


    章韻心裏冷笑。


    葉同知和章韻四目相對,兩人各不相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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